李智雲吸了吸鼻子:“我不和你說,讓三兄和你說。我累了,要回去睡覺。”
李世民道:“你昨夜一夜沒睡?”
李智雲道:“比二兄幾晚上沒睡好。”
李世民無奈:“你還真的進入叛逆期了。”
李玄霸高聲道:“你們還背著我聊起來了?帶我一個。”
李智雲高聲道:“不帶!”
李世民笑道:“你嫌棄我臟,我帶你做什麼?”
李玄霸道:“那行,你們繼續,我還是嫌棄二哥臟。”
李世民笑罵道:“滾!”
李智雲揉了揉紅通通的眼睛,嘴角上翹,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旁邊騎馬的被忽視的裴行儼和長孫無忌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切皆在不言中。
看來李二郎李三郎和李小五短時間內是看不見咱們了,得,裝透明吧。
李世民等人回到李玄霸暫住的院子,裴行儼和長孫無忌自覺去安頓將士,讓李世民趕緊去洗澡然後抱著弟弟哭。
宇文珠早就準備好了洗澡水,又熬了應對疲憊的草藥,飯菜也已經備好。
李世民拉著李智雲一起去洗澡,讓李智雲幫他搓泥。
李智雲搓了三桶水,一邊搓一邊抱怨二兄真的很臟。
李玄霸隻稍稍擦了擦身體,換了身衣服,沒有洗澡。
他身體太弱,現在沒有吹風機,洗澡會不小心把頭發弄濕,所以洗太勤也不好。
李世民洗得乾乾淨淨香香噴噴出來時,濕漉漉的頭發還散著。
他大聲道:“阿玄,給我擦頭發。”
李玄霸道:“哦,好。”
李世民端了個小凳子坐在李玄霸麵前:“弟妹,辛苦你照顧阿玄了。”
宇文珠給李世民端來藥湯,抿嘴笑道:“不辛苦。兄公才辛苦了。”
李世民一口將藥湯飲儘,抹了抹嘴角:“我早就說弟妹你太客氣,叫什麼兄公,繼續叫我李二郎,或者叫我兄長就成。”
宇文珠道:“好,以後改。我先去廚房看看。”
宇文珠掩上門,把空間留給肯定有很多話說的雙生兄弟。
出門時,她看到李智雲在院子裡打哈欠。
宇文珠問道:“你怎麼不進去?”
李智雲道:“先讓二兄和三兄單獨聊聊。雖然都是兄弟,他們二人不一樣。”
宇文珠道:“兄公和郎君都很喜愛叔郎。”
李智雲笑道:“我知道。但他們還是不一樣。嫂子,我去睡一會兒,等吃飯時再叫我。”
宇文珠道:“好。你也和羅士信說說,準備吃飯了。”
李智雲道:“嗯。”
他離開時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最近一直帶著幾分桀驁不馴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這笑容和以前一樣,憨憨的,很乖巧。
李智雲抬起手,又用手背抹了一下眼睛。
一下,兩下,三下。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地自言自語:“二兄回來就好了,誰敢欺負我和三兄,就讓二兄打死他。”
屋內,李玄霸一邊幫李世民擦頭發,一邊道:“門外有哭聲,肯定是小五。”
李世民把弟弟的腿當靠椅,懶洋洋道:“看見我感動哭了?他當著我的麵哭啊,這麼害羞乾什麼?以前他每次想哭的時候都是往你我懷裡撲。”
李玄霸道:“大概是我把他嚇壞了,他老想早點長大,現在哭的時候都是背著我,我揭穿他他還會惱羞成怒。”
李世民唏噓:“這樣啊,小五真的很努力了。”
李玄霸道:“現在小五在戰場上的樣子和你以前很像。沒想到小五會這麼快上戰場,是我這個當兄長的沒有照顧好他。”
李世民無語道:“你說什麼屁話?你是在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和小五嗎?”
李玄霸道:“難道不是嗎?我早就寫信給你,讓你趕緊來河東郡接我,你人呢?哪去了?還有啊,我雖然瞞著你我生病的事,但夫人偷偷讓寒鉤和烏鏑送了好幾次信,你一封都沒收到?”
李世民脖子一縮,道:“我鬨著要去見二表兄,先被父親軟禁,又被父親拎去了戰場找突厥人的麻煩,真的沒收到。”
李玄霸道:“你都不在太原郡留點人收信?你在太原郡不是招攬了許多人才嗎?薛家侄兒不也在你手下?就算你人到了戰場,難道太原郡中能避開父親眼線的心腹一個都沒有?”
李世民脖子縮得都看不見脖子了:“我、我沒想過瞞著父親。”
李玄霸罵道:“蠢二哥!”
李世民耷拉著腦袋道:“嗯,我蠢。”
李玄霸拿起梳子,把李世民的頭發梳開,然後繼續擦:“算了,不說你了。我們都還小,所以心理上依賴父親很正常。誰能想到會出這種事,都不願意。”
李玄霸不是真的抱怨李世民沒照顧好他和小五,而是抱怨李世民居然對李淵深信不疑,在太原郡傻乎乎地把自己真的當李淵的下屬。
哪怕二哥在太原郡暗中招攬了許多人才,挖了李淵的牆角,但他所做的事僅此而已,沒有在太原郡特意經營自己的勢力。
所以當二哥被軟禁或者上戰場的時候,自己送的信就沒能到二哥手中。
不過二哥這樣做,除了把自己當李淵的下屬,也是相信……相信母親。
自己送的信就算二哥沒收到,但母親肯定能收到。如果母親收到信,肯定會及時告知二哥。就算不能,母親自己也能處理。
但誰也沒想到,河東郡居然會有人渾水摸魚放火,打了李玄霸一個措手不及。
母親雖然及時做出了處理,在得到李玄霸生病的信時就匆匆趕向河東郡。但就差那麼一日,就一日而已。
李玄霸來到雁門郡後,從虞世南口中得到了母親的事,心裡十分難受。
他很感激和心疼母親。
誰知道就差那麼一日?好像是老天故意要讓他死一樣。
李玄霸抱怨完,李世民脖子恢複正常長度,大聲道:“我有錯,阿玄你就沒錯嗎?我早就說了,無論你用什麼計謀,你都彆拿你自己入局。你怎麼答應我的?”
李玄霸:“……嗯。”敷衍。
李世民訓斥道:“你以為你真的是算無遺策嗎?世上怎麼可能算無遺策?就是我帶兵打仗,還可能遇到突然天降暴雨呢。你常說不能把安危寄托在彆人身上,你這次難道不是把安危寄托在彆人身上?彆說什麼你準備好了逃走的路。這是逃走的問題嗎?逃走不也還是把安危寄托在追兵不夠強身上?”
李玄霸:“……我錯了。”
李世民高聲道:“你認錯這麼快,肯定是沒有誠心認錯,我還不了解你?”
李玄霸:“……”
李世民歎氣:“你和我說算計李元吉時,我就說了反對。你告訴我隻是一步閒棋,讓李元吉以為你窩藏了二表兄的私生子,然後向父親告狀,再一次在父親那裡揭穿李元吉不是好人,讓父親徹底放棄李元吉。我說沒必要,你非說有必要,那就有必要吧,隨你心意。但怎麼變成了李元吉去告發全家人謀反了?怎麼又冒出人殺人放火了?”
李世民抱住腦袋使勁晃。
李玄霸按住哥哥的腦袋:“彆晃,擦頭發呢。”
李世民道:“啊!怎麼就發展到這一步!”
李玄霸歎氣:“我也沒想到。”
李世民道:“所以以後無論什麼算計,都不準再把自己算進去!這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李玄霸點頭:“嗯,我再也不會了。”
李世民雙手狠狠砸了一下膝蓋:“哥哥也不會再疏忽大意。我保證以後我無論在哪裡,你的信都能送到我手上。”
李玄霸:“……嗯。哥,彆哭了。”
李世民又用雙手砸了一下膝蓋:“我沒哭!”
李玄霸:“……我錯了,真的錯了。”
李世民:“知錯就好,哥哥也知錯了。以後絕對不會再讓你遇到危險。”
李玄霸:“好,我相信哥。”
李世民拉著衣袖擦了一把臉,咬牙切齒道:“我們以後都要好好的。”
李玄霸:“當然。”
李世民又擦了一把臉:“你也彆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的頭發都擦不乾了。”
李玄霸:“……”
李玄霸:“我沒哭。你才是,剛洗了澡,臉上衣服上全是鼻涕眼淚。”
李世民:“我這次沒哭出鼻涕。”
李玄霸:“我不信。”
李世民猛地起身回頭,把弟弟一把抱住:“嗚嗚嗚,我沒哭出鼻涕。阿玄,哥哥嚇壞了,你給我托夢時我還以為你真的……嗚嗚嗚,既然你還活著,怎麼不繼續托夢告訴我。你嚇死我了!”
李玄霸把臉埋在哥哥肩膀上:“我活著才沒辦法繼續托夢。”
李世民哭嚎道:“那你送信啊!”
李玄霸:“我怕你會來瓦崗寨。”
李世民的眼淚噴了出來:“什麼?你一直在瓦崗寨沒走?!我回張掖的時候就和瓦崗寨隔著一條河!你不僅想嚇死我,你還想氣死我是不是!我就和你隔著一條河,嗚嗚嗚,我和你就隔著一條河!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啊!”
李玄霸心虛:“啊?就隔著一條河啊。對不起哥,我真的沒想到,我錯了,下次……不不不,沒有下次了。”
李世民鬆開一隻手,一隻手把弟弟按在懷裡,一隻手啪嗒啪嗒敲著弟弟的腦袋:“我小時候就該多揍你幾頓!我就是太寵你了!我怎麼會有你這麼氣人的弟弟!”
李玄霸抱頭:“我錯了我錯了,彆敲,好痛。”
李世民:“打死你!”
李玄霸:“嗷嗷!哥,輕點,輕點!”
李世民怒罵:“這一拳是我打的,這一拳是替小五打的,這一拳是替母親打的,這一拳是替萬阿姨打的!”
李玄霸哀嚎:“我真的知錯了!彆打了!我還病著!我是病人!”
李世民罵道:“我捶你腦袋又不耽誤你養病!我從小把你拉扯到大,你當我不知道你身體狀況?”
李玄霸辯解:“敲腦袋怎麼不耽誤養病?還有,我又不是你拉扯到大………痛痛痛,要敲出包了!”
李世民咬牙切齒:“就是要敲得你滿頭包,你才知道教訓!等你身體養好,我一定把母親接來,讓母親好好揍你幾藤條。就你會告狀是吧?讓母親揍死你!”
李玄霸:“……我真的知道錯了!”
凸(艸皿艸 )!真的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