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亨回到了張掖,告知他們李建成婚禮的盛況。
因為李世民和李玄霸的盛名,中原豪強世家們沒辦法千裡迢迢來張掖拜見這對神奇的雙生子,紛紛趁著李建成成親,把禮物送到了李淵手中。李淵麾下的勢力越發壯大。
柳亨觀察,李淵大概按捺不住反意了。
柳亨歎氣道:“賓客們圍著李建成,卻隻對李建成誇讚主公和李郎君。李建成的麵色很不好看。鄭家倒是卯足了勁給李建成造勢,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後悔。不過在成親後沒幾日,李建成就揚眉吐氣了。他給唐國公生了個長孫。”
李玄霸道:“李建成還能生孩子?這麼神奇?”
李世民輕踹了一腳身體終於好轉,能不借助輪椅走路的弟弟:“你說什麼廢話?當然是鄭媵生的。鄭媵努力了這麼多年,終於如願以償。”
李玄霸恢複正經:“但這時機似乎不太對。李建成的正室才剛過門,她就生了長子。不過這也怪不到鄭媵身上。懷胎十月,一朝分娩,隻是湊巧罷了。”
柳亨道:“當然隻是湊巧,隻是聽聞李建成後院起了一點紛爭。都是鄭家女,不知道李建成會如何處理。剛成親就後院起火,未散的賓客們都想看笑話。不過唐國公夫人是個很有手腕的人,很快就平息了這件事,帶著新嫁婦頻繁出門,並把唐國公府的庫房鑰匙都給了她,然後自己親自照看鄭媵和長孫。”
李世民狠狠翻了個白眼:“母親當然厲害,這點小事難不住她。隻是自家的後院還要母親來安撫,李建成真是沒用。”
李玄霸倒是給李建成說了句好話:“李建成管理後院的本事還是有的。正妻比媵妾家世好,嫡子比庶長子更重要。所以李建成如果處理此事,大概是隻會給剛過門的妻子臉麵。母親插手,隻是因為憐惜鄭媵和她的孩子而已,既給了兒媳臉麵,又保住了鄭媵的命。”
鄭媵因為年年追生兒子,好在李建成正妻入門前在家中立足,身體十分衰弱。李玄霸離開太原時,鄭媵已經幾乎不出門了。
他曾見過鄭媵一眼,完全看不出鄭媵曾經在大興時還算計自己和二哥時的鮮活。
不過鄭媵弱柳扶風的模樣,倒是挺受李建成喜歡,所以李建成還是願意繼續和她生孩子。
母親都出手了,估計鄭媵產後虛弱得厲害,經不住一丁點折騰。
李玄霸說完自己的推測後,捏了捏眉頭:“說到楊廣是社稷將頹,說到我們是金戈鐵馬,怎麼一說到唐國公府和李建成就全是後院的事?我們管他後院乾什麼?”
李世民認真道:“因為有意思。”
柳亨讚同:“確實很有意思。”
李玄霸:“……”你們就這麼喜歡聽彆人後院八卦嗎?!真是無語。
“彆提唐國公府的後院了。你既然回來,就抓緊乾活。”李玄霸催促道,“房玄齡和杜克明做假賬做得快崩潰了,你再不回來,他們二人或許要擼著袖子來揍我和二哥了。”
柳亨疑惑:“什麼假賬?”
李世民聳肩:“西突厥可汗身體衰敗,導致西突厥內部很不安穩,他們沒精力來找東|突厥和中原麻煩。東|突厥也因為始畢可汗沒有定下繼承人,他的兩個弟弟與一眾堂兄弟爭得頭破血流。”
李世民沒明說,柳亨也明白了。
他瞳孔地震:“敦煌之戰是假的?!”
李世民和李玄霸頻率一致的點頭。
柳亨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睜大無辜的雙眼。
柳亨看向李玄霸。
李玄霸模仿二哥無辜的表情。
柳亨看著一壯一瘦一高一矮的雙生子,彆說聲音顫抖,渾身都在顫抖:“這可是滅族之罪!”
李世民疑惑:“那又怎麼了?”
李玄霸也很奇怪:“我們不是在為謀反積攢實力嗎?”
柳亨不抖了:“好像是啊。”對哦,我們本來就要謀反。那沒事了。
柳亨深呼吸幾下,讓心率穩定下來:“交給我,我去幫玄齡和克明,大隋哪有不會做假賬的縣令。薛家叔侄不能幫忙嗎?怎麼都壓在玄齡和克明身上?”
李世民和李玄霸道:“他們沒當過縣令。”
柳亨大笑:“那讓他們得把當縣令的資曆補回來。”
李世民和李玄霸同時歎氣。他們倆完全沒想到,當過縣令和沒當過縣令,做事差距有這麼大。
“薛伯褒還不回來嗎?”李世民唉聲歎氣,“他再不回來,河東薛氏的臉都要被丟光了。”
李玄霸瞥了二哥一眼:“你敢當著薛家叔侄的麵說這句話嗎?”
李世民立刻正色道:“我什麼都沒說。”
柳亨看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麵色狐疑。
這兄弟倆在彆人背後說壞話說得這麼熟練,是不是我不在的時候,他們也說過我的壞話?
雖然這麼懷疑,但柳亨不僅沒有對李世民、李玄霸好感度降低,反而心中很是熨帖。
能一起說彆人壞話的才是好友。他本來很忐忑,河東柳氏有悔婚的跡象,自己會不會被排擠出本來就很難擠入的核心圈子。主公和李二郎君這麼一“胡鬨”,他心安了許多。
柳亨鬥誌滿滿去幫房喬、杜如晦做假賬,李世民和李玄霸悄悄擊掌。
李世民:“柳兄的心思也太纖細了,還要人哄。”
李玄霸:“你可以給他取個外號,叫柳纖細。”
李世民:“好主意。”
最近看多了二兄兄與嫂嫂們秀恩愛,開始對自己的未婚妻好奇起來的李智雲,特意卡著柳亨離開的時間,來向二兄兄詢問自己未婚妻的事。
聽到二兄兄在叫自己未來半個丈人的柳亨“柳纖細”,李智雲默默停下腳步,轉身離開。
他找到羅士信吐槽這件事:“二兄兄還老抱怨我學壞。我向誰學壞,他們心裡沒有一點數嗎?!”
羅士信捂住耳朵:“彆和我說,我不想聽!”
我不想以後看見柳亨,就想起“柳纖細”這個綽號,我會笑出來!
李智雲扒開小夥伴的手,繼續吐槽,完全無視羅士信的個人意願。
這霸道的一點,也很像他的二兄兄。
……
洛陽,朝中緊張局勢在加劇。
蘇威仿佛不怕死了,徹底站在了楊廣的對立麵,成了專門給楊廣抬杠的杠精。
楊廣想讓群臣告訴他賊患減少。
蘇威說楊廣承諾不征討高麗,暫時停止徭役,現在又征發兵卒百姓,難怪賊患越來越多。
楊廣過節讓群臣進貢珍玩。
蘇威給楊廣送了一本《尚書》,讓楊廣好好看看先賢之語反省自身。
楊廣又重提征高麗之事,並且自豪自己擊破東|突厥,隻要滅了高麗,就能去泰山封禪。
蘇威陰陽怪氣:“陛下不用擔心征發兵卒的事。臣有一計,陛下何不赦免天下盜賊,讓他們去攻打高麗?這樣大隋不僅輕輕鬆鬆有幾十萬大軍,賊患也平了,一舉兩得。”
裴世矩都驚呆了。
他悄悄給薛道衡寫信,詢問是不是薛道衡讓蘇威進諫。這尖酸刻薄陰陽怪氣的進諫風格,怎麼和薛道衡一模一樣?蘇威以前不是這種人啊!
薛道衡接到信後破口大罵:“和我有什麼關係?!”
高熲疑惑:“蘇威吃錯東西了?不怕死了?他真的要應驗自己的字了?”
蘇威,字無畏。但他在楊廣一朝一直阿諛奉承,謹小慎微,遇到再看不下去的事也是閉目塞耳。
這次他怎麼還真的無畏了?不擔心楊廣殺了他嗎?
薛道衡想了想,不確定道:“或許……或許他是真的忠於大隋,不忍心看大隋滅亡吧。”
高熲沉默,然後長歎一口氣。
不出裴世矩等人所料,蘇威刺了楊廣幾句之後,楊廣果然將蘇威下獄。
楊廣授意裴蘊為蘇威羅織罪名。裴蘊給蘇威扣了私|通突厥的帽子,說雁門之戰就是蘇威泄露的消息,要將蘇威處死。
裴世矩得知裴蘊所為後愕然。
若不是蘇威阻攔驚慌失措的陛下跟著騎兵突圍逃跑,陛下肯定支撐不到李二郎和李郎來援,說不定會在雁門出事。雁門一戰中,蘇威年紀這麼大了,也手持長刀親為陛下護衛。說蘇威私|通突厥,天下人信嗎?
果然,蘇威聽到這麼荒唐的罪名,隻在獄中垂淚叩首說自己罪該萬死。楊廣都覺得太荒唐了,見蘇威年老將死,思及以前情義,隻把蘇威子孫代貶為庶民。
裴蘊給人羅織罪名,難得一次失手。
裴世矩觀察裴蘊。裴蘊是討好皇帝發跡,又熟知律令,他怎麼會有如此嚴重的失誤?
蘇威離開後,裴蘊表現一如既往,殷勤奉承楊廣。裴世矩觀察不出什麼,這件事也不重要,於是作罷,隻更謹小慎微,閉目塞耳,以求保全自身。
楊廣認為自己耳根清淨了,下江南再無阻礙,於是下旨準備儀仗,再下江南。
即將下江南,楊廣的心情舒暢,精神變好,連晚上做噩夢的時間都少了。
他開心地寫詩,“我夢江都好,征遼亦偶然”。
那一刻,楊廣開心得仿佛回到了最意氣風發的時刻。
與此同時,義軍又悄然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