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李靖的急中生智(1 / 2)

烏鏑和寒鉤的戰鬥兩敗俱傷。

李玄霸和李世民的爭吵以李世民大優勢獲勝——李玄霸趕路太累,懶得和二哥爭辯,吵了一會兒就去梳洗休息了。

他匆匆趕回來,以為能協助二哥攻城,誰知道自二哥自下令攻城,一日便破城而入,李玄霸趕路趕了個寂寞。

他記得梁師都沒那麼拉胯啊。

李玄霸悶頭睡了一日,養足精神後接手了他哥的戰後撫民工作。

李世民終於能空出手,為手頭這支經過攻城戰磨礪的新兵蛋子鞏固經驗,將他們逐步轉化成老卒。

李玄霸帶著人清掃戰場,修補房屋和城牆,和城中士人家族嘮嗑詢問城中的情況。

待掌握了城中情況後,李玄霸才知道為何二哥一日就能攻克朔方城。

朔方城雖然曾經是防備突厥的重要城池,但東|突厥和大隋已經停戰十幾年,朔方城的軍事重鎮功能被極大地削弱,本就防守不足。

梁師都剛占據這座郡城,雖然發動百姓修補城牆,但郡城也還沒達到“堅城”的地步,手中兵卒更是無論數量還是訓練都不夠,發育時間不夠。

不過梁師都在原本曆史中也沒什麼戰績,隻是因為他是東|突厥的看門狗,所以唐朝才把他留到最後打。

東|突厥在貞觀元年內亂,唐太宗遣使臣勸降梁師都;梁師都不從,貞觀二年大唐滅梁師都。

貞觀三年,唐太宗派李靖攻打東|突厥;貞觀四年,大唐滅東|突厥。

既然這個時空東|突厥已經衰退,梁師都自然迅速退出曆史舞台。

如果單論梁師都自己的本事和實力,大概是李世民懶得多瞅一眼的程度。

李玄霸問宗羅睺道:“說來梁師都呢?你沒追到他?”

宗羅睺一臉晦氣道:“被我們追得嚇破了膽,掉馬下摔死了。”

李玄霸驚訝:“那你們怎麼算功勞?一人割一塊屍體?”

宗羅睺嫌棄道:“那多兒戲?我們把梁師都的屍體帶給了主公,主公讓我們抓鬮。”

李玄霸無語。抓鬮就不兒戲了嗎?

但看宗羅睺的神情,好像他們對抓鬮這種方式挺能接受。

憑借運氣看誰得到這個白撿的功勞,或許他們認為很公平?

李玄霸倒是認為平分功勞更好,但二哥這麼做,可能自有他的道理吧。

李玄霸問道:“那誰抓鬮抓中了?”

宗羅睺道:“主公。”

李玄霸:“……”

宗羅睺道:“然後主公把功勞平分給我們了。”

李玄霸:“……”他想錯了,二哥有個屁的道理。

李玄霸甚至懷疑,二哥在抓鬮中作弊,抓鬮前就已經注定結果,逗部將玩呢。

李玄霸不去關心李世民分功勞的事了,如果真的鬨出什麼問題來,反正是他二哥自己解決。

雖然在和父親合流前,二哥分功勞不可能鬨出問

題。

現在雖然已經臨近初夏,如果努努力,還是能補種一季粟豆。

李玄霸清理出城池附近的田地後,勸百姓去開墾補種。

他清點戶籍,發現朔方郡的戶籍人口流失嚴重。

更令李玄霸歎氣的是,朔方郡流失的戶籍人口還不是逃入深山或是被豪強隱匿,是真的流失了。

盜賊、突厥、亂兵,這一切讓居住在鄉村的農人們朝不保夕。他們有的被抓壯丁,有的被殺,有的逃跑。

他重新為朔方郡的百姓分田地,來領田地的人都不多。

李玄霸原本以為他們仍舊不信任新來的大隋將軍,與當地士族交流後,才知道確實隻有這麼些人了。

“他們確實還不相信你們。但不相信又如何?地還是得種,不然年底等沒有野草樹葉之後,他們都會被餓死。朔方郡百姓確實隻剩下這麼多。”

當地最大的士族,也是姓宇文,乃是已經故去的工部尚書宇文愷的族人,和宇文述、宇文弼兩人都沒有親戚關係。

宇文愷是著名的建築學家,大興城和洛陽城都是他主持修建。

他就是個純粹的工匠。隋文帝時期,他就是能吏,為隋文帝修建京城和邊塞重鎮;到了楊廣時,他就是佞臣,為楊廣的奢侈虐民為虎作倀。

朔方城修築的時候,雖然請不來宇文愷這位朝中重臣,但宇文家的族人有參與設計。

李世民原本對宇文家不喜。

他看到黏城牆石塊的米糊麵糊,怎麼能對主持修補的宇文家有好感?

李玄霸有時候道德感比李世民低。他請出宇文家,希望宇文家幫忙恢複朔方郡的民生。

封建時代的基層基本被地方豪強控製,宇文家這個朔方郡的地頭蛇能幫忙,李玄霸掌控朔方郡會容易許多。

但李玄霸去請出宇文家時,卻發現宇文家的人口很少。

這不正常。

宇文愷生前是工部尚書,隋朝重臣,他的族人理應在祖地是很大的一支勢力。

而且宇文愷在給大隋做工部尚書前,他的家族就有人在北周為將,富貴了不止三代。

一個發須灰白的老人歎氣道:“現在哪還有什麼宇文家族,家中青壯婦孺都被梁師都殺掉了。”

老人見李玄霸肯問他家族的事,心裡鬆了口氣。

他們剩下的人為梁師都修城牆,確實站在冠軍侯兄弟的對立麵上。

隻有李玄霸同情他的遭遇,願意讓他們家族的人在冠軍侯麾下出仕,家族才能撐過去。

李玄霸靜靜地聽老人訴說起宇文家族的慘事。

梁師都也是朔方豪強,但宇文家族有人在朝中為官,比梁家這個隻在地方上蠻橫的豪強更勝一籌。

再者宇文家族是官宦世家,做事沒有地方豪強那樣肆無忌憚,偶爾還會庇佑朔方郡中與梁家敵對的士人。

大隋皇帝被殺,梁師都謀反,自然不用再在意在朝中有人的宇文家,直接拿宇文家開刀,以鞏固

他的權威。

如果隻是這樣就罷了,宇文家多送點人和錢出來,也能保全自己。

但亂世的軍閥為了彰顯自己的地位,他們是畜生不如的。

梁家的男子被殺或者為奴,女子被糟蹋成為伺候人的婢女,這大概還能算是普通的被迫害。

“梁師都……他吃掉了我的孫兒。”

老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淡漠,眼神空洞,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有流出來,看不出悲傷或者憤怒。

“他說朔方郡物資缺乏,將領設宴時的肉不夠多不夠好,官宦世家的孩子肉質最為鮮嫩,正好用來下酒。”

老人說完後,安靜了一會兒,又道:“不止我的孫兒,宇文家許多孩子,城中許多人的孩子,都是他們的下酒菜。”

李玄霸道:“城裡並不缺糧。”

老人回答:“不缺糧,缺下酒的好肉。他是這麼說的。”

李玄霸道:“老人家,我知道了。”

他拱手離開,第二日把已經安葬的梁師都挖了出來,吊在了大街上。

李世民就算看不起敵將,也不會故意折辱戰敗的敵將。梁師都的屍首被帶回來後,他就讓人好好安葬,還把梁家人都赦免了。

李玄霸卻把梁家人全部抓了起來。

包括婦孺都捆了起來。

李世民得知消息,從練兵地趕回城的時候,李玄霸已經命令人將梁師都全家處死。婦孺屍骨燒成了灰,為將者和梁師都一起掛起來。

李玄霸讓被這群人吃過孩子的人都站出來,拿刀一刀一刀把梁師都等人的肉割下來,然後拿去喂狗。

“所有參與了掠奪孩童為食的將領名字都告訴我,我讓他們為你們的孩子償命。”李玄霸對瘋癲割肉的人群道,“誰也救不了他們,就是軍中嘩變,我也要弄死他們。”

李世民走到李玄霸身後,欲言又止。

李玄霸背對著二哥道:“亂兵賊匪殺人很正常,抓壯丁很正常,打仗時泄憤屠城很正常,我懶得管這些。他們隻要跪在你腳下,我都能平靜地和他們當同僚,甚至和他們成為朋友。”

李玄霸轉身,對李世民道:“甚至缺糧的時候以人肉為糧草我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亂世中的人就是畜生,不能指望他們有多高的道德感。”

“但不缺糧的時候,卻以吃人肉為樂,那連畜生都不如。”李玄霸道,“畜生可以重新披上衣服變成人。但連畜生都不是的東西,必須死。”

李世民歎氣:“你好歹提前和我說一聲。”

李玄霸道:“不,我殺人,你處罰我,才能處理軍中嘩變。你吸納了許多梁師都的將士,這些人將來有用。我隻殺幾個罪大惡極的人,不會有太大影響。”

李世民道:“我怎麼能處罰你?”

李玄霸道:“你不能因為這件事處罰我,但你必須用我沒有得到你的命令就私自殺人,不遵守軍令的借口懲罰我。”

李世民明白弟弟的意思。他也知道弟弟很正確

,但他不想這麼做。

李玄霸可不管二哥管不管,他自己寫了懲罰的軍令,簽上二哥的名字,章都懶得蓋便發布了。

他罰自己的俸祿,罰自己的禁閉,降了自己的官職。然後他把自己被罰的錢財拿出來,以二哥的名義安撫梁師都麾下那些不算罪大惡極的人。

比如吃了人肉,但隻是赴宴湊數,沒有自己去抓人還列出吃人肉心得的人。

新收編的軍隊確實出現了騷亂。

但在李玄霸自己處罰自己,還拿出錢財安撫後,軍隊騷亂迅速平息。還有梁師都原本的將領主動舉報身邊罪大惡極的人,好證明自己沒有與他們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