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1 章 他死得無人在意(2 / 2)

李玄霸聽了房喬和杜如晦的吐槽,讚同道:二哥說得有道理。處理報廢品不也需要花費人力物力,不如拿來用了。玄甲兵很帥氣,金甲兵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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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儼笑得直不起腰:“是是,可節約了。”

高熲帶著一眾老臣遠遠地看著這些年輕人談笑,聽著身後此起彼伏的歎氣聲,有點想笑。

他一直很奇怪,李二郎和李三郎如此年齡就有這麼大的成就,世人應該更加敬畏他們。無論是李淵還是一些勳貴世家老臣,他們卻因為李二郎和李三郎的年齡輕視他們,真是完全不知道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

現在李二郎和李三郎根本不理睬說情的人,一個去和突厥人會盟,一個人留守長安繼續處理參與謀逆之事的勳貴。

而殺了李建成的李智雲不僅沒有懲罰,還加了親王雙俸。

李玄霸現在名義上都還沒有親王雙俸,他隻是在李世民離開後監國而已。

“當初先主隋文帝對謀逆之人可從不手軟,隋煬帝更是肆意妄為。再更往前一點,宇文家的皇帝也從不手軟。李二郎說自己是監國太子,你們還真把他當做太子不成?”高熲對老同僚們譏笑道,“如果不是二郎三郎心軟,不忍多造殺戮,他們如果帶著玄甲兵把你們的家鄉屠一場,你們的塢堡能抵擋?放下幻想吧,亂世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李世民的天下。”

高熲拂袖離去。

宇文弼等人搖搖頭,也懶得裝了,與高熲一同離去。

宇文弼和長孫晟是外戚,他們本就屬於李世民這一派,其他勳貴很想孤立他們。

但雖然被尊稱為帝師,但一直保持中立,也拿著李淵的旨意去教導齊王李建成的高熲也懶得裝了,擺明車馬告訴眾人他一直都支持李世民和李玄霸。

至於薛道衡,河東薛家三鳳都是李世民的屬臣,他也早就被劃為李世民這一邊。

而裴世矩和河東柳家的大臣也離開時,他們才發現河東郡明明長時間握在大隋朝廷手中,堯君素直到洛陽城陷才被李玄霸親自勸降,但河東世家早就投靠了李世民。

明明當過河東慰撫使的是李淵啊,他們什麼時候投奔的李二郎李三郎?難道是李二郎和李三郎回去成親那短短的時間嗎?但那時他們不應該更注重唐國公李淵?

曾經為洛陽留守,洛陽城陷後投奔李唐的屈突通自嘲道:“聽聞河東柳氏和楚王早就定親了?不愧是世家,眼光就是準。”

“世家的眼光也不一定準。山東郡姓自詡清高,想要挑挑揀揀一番,沒想到還沒挑出個名堂來,亂世就已經平定。唐國公府還和隴西李氏聯過宗,除了一個自尋前途的李靖,他們沒派任何一個人支持唐國公府,真是有趣。”

“王氏早就式微,不過他們和唐國公府一係有過聯姻,現在反倒是山東郡望中最得意的一個;崔氏、李氏、盧氏作壁上觀,大概認為哪家當皇帝都不敢得罪他們。倒是鄭氏跳得高,可惜跳錯了地方。”

隋朝的

舊臣大多是關隴出身,他們本來心裡難受,但一提起山東郡姓世家,他們就感覺受到了安慰。

山東郡姓雖名望很高,但隋朝舊臣一直對他們感情很複雜,既想和這群人結親沾點書香氣,又鄙夷他們。

現在看他們又遲了一步,關隴世家的人可高興了。

……

“嗯?崔氏、王氏、鄭氏都要送女給二哥?盧氏倒是矜持,準備舉薦入仕。這個娘親你自己決定,隻要不往我後院塞人,隨意。”李玄霸幫著病倒的母親處理後宮事務,第一件事就是二哥後院,“不過我還是建議等嫂子回來後,經她的手分配份位,娘親先壓著。”

竇慧明咳了幾聲,疲憊道:“我也是這麼想。等觀音婢回來,我手把手地教她。我現在是問你後院進不進人。”

李玄霸道:“我這身體,還是彆納妾了。納妾也隻是放後院養著,浪費錢。”

竇慧明被李玄霸逗笑了:“哪可能缺養幾個媵妾的錢?你不喜就罷了。你身體不好,與珠娘二人耳根清淨一點也好。五郎的後院也先不進人,至少等楚王妃有了身孕再說。”

李玄霸黑線:“小五還小,娘親,說這個是不是早了點?”

竇慧明無奈道:“小五這個年齡,後院早該進人了。你把小五拉扯大,連小五今年多少歲都忘記了嗎?”

李玄霸:“……”多少歲?虛歲十六周歲十五唄。算了,封建時代的勳貴大多這樣。

李玄霸道:“後院的事娘親自己做主,我懶得聽。”

竇慧明苦口婆心道:“你還是得為二郎和五郎多看看,他們沒有你心細,隻知道美色。若後院不和,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雖然我也能幫忙看著,但你更了解他們。現在他們二人不在長安,那些世家又催得急,你必須幫忙端詳。”

李玄霸:“……”早不急,現在急了。

原本曆史中唐太宗的後宮裡崔氏、王氏、鄭氏都有,全都是當皇帝後對方眼巴巴地送上來的,可惜沒有一個得寵。唐太宗時期山東郡望在政治上基本沒什麼地位,隻是在民間聲望高。

這幾家人的眼神確實不太好。

提到山東郡望,竇慧明隨口問了一句:“你和二郎如何處置鄭家人?”

李玄霸道:“該殺頭殺頭,該流放流放。嫂子若想要離婚,就把嫁妝還給她;若不想,那就一同流放。”

竇慧明問道:“你的幾個侄兒……”

李玄霸道:“原本是打算殺了的,但擔心母親難過,就貶為庶人一同流放了。無論侄兒侄女,他們的父親勾結突厥人,我不能將他們留在京中。如果母親憐惜他們,可以以後私下補貼。”

竇慧明鬆了口氣:“好。”

皇位爭鬥想來都會禍及子嗣,有時候還會禍及家中女子。二郎三郎隻是將侄兒侄女流放,還允許自己私下補貼,他們已經對李建成仁至義儘了。

竇慧明生病不是傷心,而是因為痛心。

她怎麼也不明白,自己和李淵、李建成說過很

多很多次,這天下三郎、五郎輔佐二郎打下,和李淵、李建成一點關係都沒有,他們什麼都不做就能享受榮華富貴,為何要自尋死路?

二郎三郎從小一直忍讓李建成,從垂髫孩童一直忍讓到及冠。李建成年少時想過繼弟弟,長大後要殺了弟弟。都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孩子,怎麼差彆如此大?

竇慧明又想起另一個差彆更大的兒子,李元吉,做了好幾宿的噩夢,生生慪病了。

李淵還想讓自己幫忙求情,也不看看他做的什麼事!他以為躲在李建成身後,旁的人就看不出他做了什麼嗎!

竇慧明想起當初李淵雀屏中選時的輕狂少年模樣,又想到垂垂老矣的李淵那滿腹算計的虛偽模樣,枕邊人這幾十年改變如此巨大,讓她悲從心生。

李玄霸見母親乾了一會兒正事,又忍不住罵起李淵來,找了個借口離開,讓母親關上門好好發泄一番,不用顧忌自己。

他終於從完全不想碰的兄弟後院事務脫身,思索了一會兒,提腳去拜見李淵。

李淵在明麵上把他自己摘得很乾淨。這死拽著“孝”字的社會,他表麵功夫還是要做足。

李玄霸拜見李淵時,李淵正坐在窗口發呆。

現在李淵身邊的人都被李世民換了一遍,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用。

這時候李淵才發現,原來自己以為的心腹早就不是自己的心腹。他以為自己還能在皇宮裡自由行事,隻是李二郎默許。

所以,自己和大郎謀劃的時候,李二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三郎,你不必每日過來,我清靜些也好。”李淵聽見李玄霸的聲音,沒有回頭。

李玄霸行完禮後抬起頭,看到隻不到一旬時間,李淵的頭發已經變得斑白,好像是被逆子傷透心的頹廢老父親。

李玄霸沒回答李淵的話。

他的走過場不是走給李淵看,而是給天下人看。他來拜見李淵,李淵難受,他開心,為什麼不每日跑這一趟?

李淵歎了口氣,轉身回頭道:“宮變剛過,好像一切事都沒發生似的。無論你們還是朝臣,都好像完全不在意這件事。哪怕你要用大郎的事牽連彆人,他們也隻提私|通突厥,半點未提大郎。”

李玄霸道:“父親,你是說李建成帶著一千突厥人伏擊二哥,居然死得悄無聲息,連句遺言都沒有,朝臣也不在意他,你覺得很奇怪?”

李淵聽李玄霸直呼李建成的姓名,神色一黯。

李玄霸笑道:“我還以為父親早已經習慣。李建成比我和二哥年長近十歲,我和二哥還在為識字斷句苦惱的時候,他已經得了蔭官,能出入宮廷了。結果呢?同為唐國公府公子,他還占著嫡長,當了近十年的唐國公獨子,居然一直籍籍無名,碌碌無為。所以他現在的死,不是很符合他的人設?”

“來得聲勢浩大,死得悄無聲息。宮變全程和夢遊似的,完全不知道在乾什麼。死後也無人在意他,隻關心城裡居然有勳貴私下勾連突厥。誰都知道,這件事他做不了主,完全是棋子。”

李玄霸深吸一口氣,笑得更大聲了些:“不過他這樣,倒是很像父親。父親,你大概聽到傳聞,我會讖緯,能看到沒有我的那個未來。你想知道那個未來嗎?”

李淵表情驚恐。

他還未說話,李玄霸就自顧自道:“如果沒有我,二哥要晚七年才能當皇帝。你還是老樣子,拿著李建成和二哥搞平衡,自以為權術高超,實則被後世人鄙夷。”

“你當了九年皇帝,在曆代皇帝中都算在位時間中規中矩,但後世祭拜帝廟的時候,把你的牌位從開國皇帝中移了出來。”

“唐朝人自己也完全忽視了你。每當說起‘我朝先祖披荊斬棘創立偉業’,提的都是唐太宗李世民。你這個唐高祖,好像不是正常諡號,而是追封的似的。”

“所以父親,你彆裝了,越裝越被人恥笑。你自己也是熟讀史書的人,史官眼睛亮著,你以為你躲在李建成身後,就真的能清清白白嗎?”

李玄霸沒有看李淵的神情,轉身離開,免得李淵氣急敗壞追打他。他是兒子,父親追打他,他不能還手。

早就想給李淵劇透了,今日終於如願以償。

劇透完就跑,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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