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陳蕙:【!?我不要!】

但它對她的信息素置若罔聞的繼續道:【她有自毀傾向,治療完畢以後,就用束縛帶把她捆住固定。】

陳蕙:【……】

狠還是你狠。

這麼一看,猩緋簡直可以說,已經非常寬厚溫柔了。

雖然他總說自己沒有什麼特彆的,可是……這不是越來越顯出他很特彆了嗎?

【還有那枚蟲卵,】這時,它又開口了。【擊破它。】

陳蕙覺得非常憤怒,卻又無可奈何:【我真想

擊破你的狗頭。】

但她無論怎樣口吐芬芳,逸散而出的信息素也隻能被感知到充滿了狂躁與怒火——蟲族並不能理解那些來自人類語言係統的虎狼之詞。

很難說這對陳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而猩緋第一次出言反對了他的命令:【先留著。】

【什麼?】它確認道。

【我想要它先留著。】

兩隻雄蟲給出了各自的想法,若是無法達成共識,沒有一方

退讓,那麼緊接而來的便是戰鬥。

猩緋從不主動出手,甚至顯得逆來順受,因而這一次的反對,似乎更加激起了它的怒火——因為這往往代表了他在對它的地位發起全麵挑戰。

它決心再一次鞏固他們兩者間的強弱高低之分,好叫猩緋學會無條件的服從。

陳蕙躺在治療艙裡,視野不夠,當猩緋變回原型將它撲出治療室,兩條蛟龍一般粗長的蜈蚣絞索在一起,滾出了她的視線後,陳蕙除了感知到一片混亂和狂躁的信息素外,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但最終似乎是猩緋贏了。

因為他頂著滿頭滿臉的綠色血液,重新變成了人形擬態走了進來,而它沒有。

陳蕙忍不住盯著他的頭部,想要從那些血液流下的痕跡倒推上去,找到他的傷口,判斷嚴不嚴重。

察覺到她的視線,猩緋纖長的睫毛上還凝濡著綠色的血珠,微微一顫,便滾落在臉頰上,仿佛小醜用綠色油彩畫上的淚妝。

他說:【我贏了。】

陳蕙沒好氣的回答道:【我知道。】

不然你還能站在這?

猩緋又問道:【你在看什麼?】

【看你傷的重不重。】

【不會死的。】

【又不是不會死的傷就都不會有事。】

猩緋又困惑的歪了歪頭,沒有聽懂。

【算了……】陳蕙歎了口氣,【它呢?死了嗎?】

【沒有。】猩緋道:【沒有女王的許可,不可奪去同族性命。】

是哦……畢竟每隻雄蟲,理論上都是屬於女王的,除了女王外,其他人都沒有權利隨意處置。

猩緋忽然又道:【你想要它死?】

陳蕙平靜道:【是你們想要我死。】

【……】猩緋愣了愣,皺起了眉頭:【是你自己要死,而我讓你活了下來。】

【你現在救我,不過是為了之後讓我再次死去。】陳蕙將視線從猩緋的身上移開,隔著透明的艙門,看向了天花板:【猩緋……你說是你讓我活了下來……沒錯,的確如此。但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死法?你有沒有想過,當我們抵達了白銀蟲族,你將我交給你的女王……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死法?】

猩緋呆呆的看著陳蕙的側臉,沒有說話。

【你難道沒有想過我的結局?難道你連這件事情都沒有思考過,隻是想著完成命令,卻從不去思考這個命令會導致怎樣的結果?】

陳蕙輕笑了一聲,【白銀女王,大概會吃掉我,奪去黃金蟲族世代相傳的族群記憶,又或者,白銀蟲族的族群記憶已經足夠龐大,她會直接將蟲卵產進我的身體,將我當成為蟲卵提供營養的養料……又或者,更單純一些,隻是單純的要虐殺我,向星際宣告,又一個族群被她徹底消滅。】

【這都是我的族群記憶所告訴我的,白銀蟲族曾經做過、也最喜歡做的事情——比起我,白銀蟲族的你應該更清楚和了解更多,關於那些被你們所攻陷了的族群女王的下場吧?可即便如此,你卻還要我努力的活下去?猩緋,你不覺得你有點過於殘忍了嗎?】

猩緋安靜的聽完,然後輕聲問道:【殘忍是什麼意思?】

陳蕙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奈道:【沒什麼。】

但他沉默了一會兒,又道:【死了……會怎樣?】

【難道你不知道嗎?】陳蕙閉上了眼睛道:【你應該殺過很多物種吧?死亡對你來說,難道是什麼陌生的事

物嗎?】

她有些困倦了,因此慢慢說完,沒有等到猩緋的回應,就陷入了沉睡。

那樣子,就很像死去了。

猩緋不自覺的上前一步,無意識的模仿著之前他被它擊傷了額頭後,她隔著玻璃看著他,仿佛是在撫摸他一般的行為,將手放在了醫療艙的艙門上。

死亡是什麼?

最直接的回答,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之中。

【死亡就是,她永遠不會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