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五年前的第三天,謝時藝完成了她曾經的五年,做的,沒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現在,她很開心。
這種開心,難以用簡單的詞語來形容。
非要把它具象化的話,就像此刻,就像現在,她被人捂著眼睛,看不見了,便隻能去聽,去嗅,去碰觸。
世界是安靜的,空氣是有淡淡的花香的,溫度把水分蒸發,氣息混合在一起,輕輕地,輕輕地落在皮膚上。
肖菏不動,謝時藝便也不動,兩人一個坐著,一個蹲著,好像要在這花園裡凝固成石雕。
不知過去了多久,謝時藝不得不動了,因為她腿麻了。
“你還要緩多久?”她問肖菏。
肖菏返問她:“你還要哭多久?”
謝時藝可委屈:“我早都沒哭了。”
肖菏:“那差不多了。”
她移開了手掌,謝時藝重返光明。
甚至覺得陽光有點刺眼,讓她看不清麵前的人。
“其實我下來了也沒哭呀。”謝時藝想了想,更委屈了。
“我的錯。”肖菏這會道歉倒是挺利索。
謝時藝動了動腳,螞蟻鑽心。
肖菏趕緊扶住了她:“哎呦喂,真是我的錯。”
謝時藝支撐著站起了身,血液回湧,被麻得齜牙咧嘴。
肖菏反倒蹲了下去,試圖給她揉揉腿,被她一把甩在脊背上:“彆碰彆碰我要死了要死了。”
肖菏便也沒再碰了,就這樣仰望著她:“這會才是真要哭了。”
“嗬,小瞧我,老娘我可能忍痛了。”謝時藝回顧著她最英勇的事跡,“烈酒澆傷口,你乾過嗎,你知道那滋味嗎,艸,爽!”
肖菏低頭笑。
謝時藝稍微緩過來一些,輕輕踹了她一下:“你笑什麼,你在現場呢,我不英勇嗎?”
肖菏:“英勇。”
謝時藝:“你扶英雄一把,我們該撤了。”
肖菏起身扶住了她,到底是熟了,掌心貼著她身側,扶得挺紮實。
謝時藝就這麼搭著肖菏,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短短的一截路,與來時的心境大不相同。
走到小區門口時,謝時藝還是沒忍住,問肖菏:“你到底跟我爸媽說什麼了?他們居然好像沒有……嫌棄你?”
肖菏:“我是那種會讓人嫌棄的人嗎?”
謝時藝:“說正事呢。”
肖菏:“這事不是我說了什麼的問題,這事是態度的問題。”
謝時藝:“所以呢?”
肖菏:“我進門哐嘰一下就先跪下了,爸,媽,這事跟小藝沒關係,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太有魅力,才讓小藝拚死拚活都要跟我結婚……”
謝時藝歎為觀止。
肖菏又巴拉了一小會兒,總結道:“這誰能不感動啊是不,所以說,主要是態度的問題。”
謝時藝把她掀開了:“打車吧您。”
肖菏掏出手機,可聽話:“得嘞您嘞。”
兩人上了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給司機報哪兒。
肖菏的肚子適時地叫了叫,肖菏拍拍肚皮:“呦,餓了。”
謝時藝:“找個近的地兒吃,還是回家吃?”
肖菏:“去家附近找個地兒吃吧,吃完回家睡覺,困得我。”
謝時藝報了地址,司機師傅開的交通廣播正熱熱鬨鬨地說本市趣聞,小小的空間裡太聒噪,後座上的兩人便安靜了下來。
你靠著這邊窗,我靠著那邊窗,中間還能擱兩人。
倒也不是故意坐得遠,隻是乾完這種人生大事以後,都想扒著窗戶靜靜看會外麵的世界。
比較有感覺。
到了家附近找地吃了個簡餐,回家睡覺。
謝時藝洗完臉進屋的時候,肖菏扒著主臥的門框道:“喂。”
謝時藝:“嗯?”
肖菏:“踏實睡。你爸媽其實早就察覺到你的性向了,這麼多年了,他們在努力說服自己。”
謝時藝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成串似的往下落:“你還讓我怎麼睡啊!”
重生真是神奇。
那些搞明白的,沒搞明白的,以為自己搞明白了的,都全部有了新的答案。
肖菏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主臥,把門關上了,謝時藝就站在側臥的門邊上,哭了好一會兒。
累了趴床上繼續抽。
再累了,也就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極其踏實,睜眼的時候已經天黑了。
或者可能是她眼睛腫得太厲害,已經失明了。
謝時藝在心裡默默送給肖菏一個圍笑。
在床上賴了許久,聽見廚房有響動了,謝時藝才起了床。
肖菏正在鍋碗瓢盆地忙活,謝時藝突然覺得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個人,索性鑽到了洗手間裡去,看看她腫了的眼。
嘖,腫眼泡兔子。
“吃飯!”肖菏喊。
“來了!”謝時藝往臉上撲了把涼水。
肖菏邊端碗筷邊道:“咱倆打個商量成嗎?”
謝時藝走出了洗手間:“嗯?”
肖菏:“以後你做飯我洗碗,成嗎?”
謝時藝看了看餐桌上的菜,明白了原因。
有些人做的飯吧,它看著就不好吃。
吃著也一定不好吃。
“成。”謝時藝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