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時藝覺得說完這些話以後, 把電話掛了更有氣勢。
但是她沒掛，她靜靜地聽著電話那端肖菏的呼吸聲, 等待她的回複。
肖菏平日裡不這樣的，起碼在她麵前不這樣。
哦, 回想了下，似乎在她麵前偶爾也會犯病，但起碼以前犯的都能找到點源頭。
今天可真是純屬於無妄之災。
謝時藝不想吵完了以後還沒吵個明白, 所以她等著肖菏跟她解釋清楚。哪怕隻是簡單的一句, 我累了, 你把我吵醒了我心情不好, 我有起床氣, 都可以。
這種她都可以理解，她還挺心疼，她會好好地哄一哄工作辛苦的大明星, 然後讓她心情愉悅地掛斷這通電話。
但她等了好一會兒，肖菏都沒有說話。
謝時藝先忍不住了：“怎麼？大明星舍不得錢了嗎？”
“舍得。”肖菏道，“給你多少錢都舍得。”
“這話我特彆愛聽。”謝時藝頓了頓，“但我更喜歡自己賺的錢。”
肖菏：“你知道畢阿尼想簽你嗎？”
謝時藝：“啊？”
肖菏：“如果畢阿尼要和你簽約, 你怎麼辦？”
謝時藝：“啊……不可能吧，阿尼眼光那麼高。”
肖菏：“他知道你是十一了。”
謝時藝心裡一驚：“靠！所以是他看上我的才華了？？？又不好意思來直接跟我說, 才讓彆人拐彎抹角地攛掇我上節目？？？”
肖菏：“……”
謝時藝：“啊啊啊我記起來了, 那個節目播出的平台是番茄果, 番茄果是你們GEM的吧！”
肖菏：“嗯……”
謝時藝：“不對, 我這才華就是畫個畫, 沒見娛樂圈哪個明星是以畫畫出名的，總不能讓我上台表演人像素描三小時。那就是……”
肖菏：“嗯？”
謝時藝：“看上我的臉了。”
肖菏：“……”
謝時藝：“我吧，雖然算不上大大大美女，但怎麼著也五官端正清秀漂亮，特彆是我染了這個發色以後啊，我一甩頭，就覺得自己跟韓團女星似的。但當然，這也不足以是阿尼看上我的原因，最重要的一定是……”
肖菏不咋抱希望了：“嗯？”
謝時藝：“我跟你長得像。因為你火了，阿尼覺得觀眾吃你的臉，所以不如利用現成的我，都是自己人，近水樓台先賺錢。”
肖菏：“……”
謝時藝為自己的智商感覺到欣慰與讚揚：“一定是這樣，雖然我還沒有進入到你們的圈子，但是平日裡聊多了，還是有點常識的嘛。”
肖菏：“你吃早飯了嗎？”
“啊？”謝時藝愣住了。
肖菏：“想喝你熬的粥，外麵買的粥不是熬過頭了就是沒熬到位。我就挺奇怪的，為什麼粥這麼簡單的食物，還會有這麼多的可能性，每一種可能都比不上你的那種可能。”
明顯是在轉移話題，但每一個廚娘都無法抵擋彆人對他們廚藝的誇讚，所以謝時藝不得不跟著她轉，轉得特高興。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粥也要看怎麼熬的，我跟你說啊……”
於是兩人這通電話打了半個小時，二十七分鐘都是廢話。
肖菏下床把床簾拉開了，夏天日出早，光線澎湃地照進屋子裡，同樣的沒解決的問題，同樣的讓人的心臟七上八下的人，情況卻似乎好了許多。
電話掛斷之前，兩人約好了中午吃什麼餐，討論了對方城市的天氣，謝時藝還唱了兩句肖菏的歌，笑著問她，我這嗓子是不是還挺有資格出道的。
是啊，誰沒有資格呢。
這裡並不是什麼神聖的地方，也並不是什麼可怕的沼澤。
要想來看看未必不可，來了想走還是想留，都是自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肖菏一直討厭彆人限製她的自由，但她卻在不知不覺中想要限製謝時藝的自由。
這會想想，覺得自己真是混蛋又可笑。
今天起了個大早，中午吃飯的時候按照約定肖菏給謝時藝拍過去了自己飯菜的照片。
謝時藝回過來的照片裡不止有菜，還有自己的半張臉，笑得得意洋洋十分燦爛，眼睛完成了月牙兒。
肖菏也跟著笑起來，手下噠噠地打著字。
-誰說你跟我像了？
-你比我漂亮多了。
-這張臉全國人民欣賞不到是損失。
-你不出道誰出道，衝吧，肖老師罩你。
那邊正在輸入了好久，才發過來句話：
-爸爸你要捧女兒了嗎？爸爸你要當我的金主了嗎？
肖菏笑得飯都沒法吃了。
劉奇就坐在她對麵，一直咬著筷子尖盯著她。
肖菏抬眼掃他的時候，劉奇抓緊空隙問了句：“什麼事這麼開心？”
肖菏：“我賬戶裡還有多少錢？”
劉奇：“那你賬戶啊，直接走公司的，我沒那麼清楚。你想乾嘛？”
肖菏：“包養小情兒。”
劉奇：“……”
肖菏低頭抱著手機又樂去了。
劉奇吃了會飯，覺得有些事還是要說的，他敲了敲桌麵：“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上了大半天的熱搜？”
肖菏：“現在知道了。”
劉奇：“他們都在猜你老婆是誰。”
肖菏：“猜去唄。”
劉奇：“他們要是罵謝時藝怎麼辦？”
肖菏抬眼，表情很認真：“罵回去。”
劉奇：“……”
其實他不是很能搞明白這些人在乾什麼。
肖菏，阿尼，謝時藝，甚至還有薑豆。
這些人身上有著共通的瘋癲氣質，不知道怎麼就跟他成了朋友，他這個正常人，每當覺得自己了解他們了，抓住他們的邏輯了，下一秒就會被現實艸個底朝天。
他現在基本已經放棄了解了，他不想問肖菏為什麼早上那麼狂躁，這會又那麼開心。
他也不想問阿尼到底還要不要簽謝時藝，謝時藝到底要不要來GEM。
他甚至連八卦都懶得刷了，他隻想吃好這頓飯，做好自己的小助理。
但現實又一次來艸他了。
網上那些烏七八糟的網友們，猜著猜著真相毛都沒摸著一根，就隨便把這事安他頭上去了。
幾張他和肖菏工作或者工作路上的照片，幾段似是而非的描述的話，整得人一時之間暈頭轉向。
“這張這張這張，你家助理會直接把手塞藝人兜裡拿東西？”
“眼神眼神眼神，你家助理看藝人的時候會一臉仰慕？”
“注意到了嗎？腳，所有兩人出現的照片裡，菠蘿頭的腳尖方向都是朝向xh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什麼！”
“一般女藝人的助理不是女的就是gay吧，菠蘿頭一看就是直男啊，那隻有一種可能咯。”
“惡心，和自己的助理搞。”
“彆的不說，菠蘿頭長得還可以。”
劉奇同意這一句。
他長得是挺帥的，但他媽不是帥就可以和xh搞的好嗎！
xh不喜歡帥的！她喜歡可愛小姑娘好嗎！
一群沙雕連人性向都沒搞清，猜個屁的猜呢，要是給你們現在搞個直播，你們這會是不是要猜xh移情彆戀，菠蘿頭暗自神傷了啊！！！
劉奇吸了口氣，奇怪，他為什麼要用縮寫。
他為什麼要叫自己菠蘿頭。
手機叮鈴一聲，是謝時藝發過來的消息。
謝時藝挺常跟他聊天的，當然，內容基本限於關於肖菏的一切。
劉奇挺直了身子。
劉奇看了眼肖菏，肖菏還在抱著手機傻樂。
突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劉奇點開了和謝時藝的微信對話框。
謝時藝：奇你看粉紅論壇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說你和肖菏有一腿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還叫你菠蘿頭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說啊我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也叫你菠蘿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奇：“……”
劉奇一巴掌甩在了肖菏胳膊上，指著自己的腦袋：“菠蘿？”
肖菏眼含笑意：“菠蘿。”
劉奇：“你是不是正跟謝時藝聊我呢？”
肖菏：“你怎麼知道？”
劉奇炸了。
全網看他的笑話就算了，為什麼連當事人，本該煩惱的那兩貨，也在看他的笑話？？？
劉奇氣死了，劉奇氣到失去理智，氣到瘋癲。
劉奇無法發泄自己的怒氣，於是站起身一把摟過肖菏的脖子，把她的臉懟到了自己臉上，抬手哢嚓一聲就是一張照片。
直男拍照，從不講求角度。
劉奇扔了肖菏，把照片給謝時藝發了過去，並配上了暴躁語音：“還樂還樂你樂個屁呢我和你媳婦親嘴了！！！！”
謝時藝很快回過來一段語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臥槽太醜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存下來傳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劉奇：“……”
劉奇看向肖菏：“你兩是真愛嗎？”
肖菏沒理他，趁著最後休息的幾分鐘跟謝時藝發消息，交代她上節目的注意事項。
謝時藝乖乖地聽肖老師上課，從機位的熟悉到錄播的語氣，再到跟現場的編導和其他嘉賓們如何打好關係，係統詳細，都是乾貨。
說到肖老師去忙活了，謝時藝把兩人的對話翻看了一遍，複製到便簽裡標注了重點，然後便開始做準備。
其實最初收到甲方消息的時候，她並沒有那麼確定自己要去參加。
但早上跟肖菏通完電話以後，便有種衝動蘊藏在她的身體裡，讓她覺得自己不得不去參加了。
大概是逆反心理，大概是覺得自己沒有比任何人差，大概是身邊的人都在裡麵看風景，自己已經不滿足於外部的觀摩。
掛斷電話後她甚至在思考一個可笑的問題，等肖菏更火再火了以後，等肖菏給她扔個三十六萬已經不是笑話了以後，她和肖菏，還能站在平等的位置上，有話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