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億星辰”首展這天, 來了很多人。
明星，粉絲, 記者, 業界前輩，普通的觀眾。
等到一天的展覽結束時，謝時藝累得一步路都走不動了，幾乎癱在肖菏懷裡。
薑豆推門看見這場景, 便立在了原地沒進去。
“看來沒有慶功宴吃了。”她道。
謝時藝衝她擺擺手，開口的時候嗓子冒煙：“過兩天，過兩天……”
薑豆笑了笑：“陪完這個陪那個，也是真夠累的。那你兩待著, 我和劉奇去吃飯了。”
肖菏大方地一揮手：“記我賬上。”
“差你這點錢。”薑豆笑著把門關上了。
劉奇在展館門口等她，薑豆出了大廳左瞅右瞅都沒能瞅著他。
打電話過去才知道人把自己藏在犄角旮旯裡，怕被人看見。
“你比肖菏包袱還重。”薑豆一邊和他講電話一邊往他指定的位置走, “吃什麼啊？就咱倆。”
劉奇報了一堆吃的。
薑豆：“你就是這麼背包袱的？能不能注意一下你日漸雄偉的體型？女朋友還想不想要了啊？”
劉奇還在那說吃的，壓根把她的話當耳旁風。直到薑豆快走到地方了，才總結道：“反正啥都來點, 吃得完。”
薑豆頓住了腳步：“還有誰？”
回答她的聲音是從正前方的空氣裡實打實地傳出來的：“我。”
薑豆抬眼, 看到了潘星兒。
不管什麼天氣，潘星兒都得穿著裙子。
今天是一條鋪滿了張牙舞爪的綠色植物的大花裙, 普通人穿大概會像墨西哥毒|梟，但潘星兒依舊性感而甜美。
薑豆對著手機道：“你死了。”
劉奇正要說話，薑豆把電話掛斷了。
潘星兒一步兩步邁到她麵前：“他喜歡吃什麼不要緊，要緊的是你想吃什麼？”
薑豆：“我飽了。”
潘星兒：“我就這麼秀色可餐的嗎？”
“我勸你不要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薑豆非常地冷酷無情。
潘星兒挑挑眉：“可是我聽說逗樂想要跟BW合作誒。”
“逗樂”是薑豆剛開了兩年的傳媒工作室, 主營音樂產權的合作推廣。
BW是國內目前最大的短視頻網站，薑豆為了這一單，已經忙了快兩個月了。
“我聽說是卡在分成比例上了。”潘星兒又湊近了一步，她今天踩的高跟鞋跟特高，於是對著薑豆的眼睛說話的時候躬著身子，像是在哄小孩，“做生意就是做生意，你老想著給歌手多搞錢，你自己賺什麼呢？”
薑豆：“我要不賺我和BW談什麼分成。”
潘星兒：“你可以把自己預期的那部分拿到手。”
薑豆：“然後兩千塊買一首歌嗎？”
潘星兒：“……”
這是當年兩人認識的時候，潘星兒第一次給薑豆開出的價。
這人記仇得厲害，而且記起仇來壓根不管什麼前因後果和當時的環境，記著就記著了，隻要她想，能念一輩子。
潘星兒直起了身子：“陳芝麻爛穀子了，你現在也算是大老板了，老惦記這兩千塊，是惦記錢，還是惦記人呢。”
薑豆扯起一邊嘴角笑了笑，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用行動表明了不想搭理她。
潘星兒跟在她身後，高跟鞋叩擊在大理石地麵上，哢哢作響。
“我出去也有一年多了，昨天剛到的國內。這風塵仆仆的，你好歹給我接個風洗個塵吧。”
薑豆沒理她。
潘星兒繼續：“當時家裡那邊出了點事，走得急，也沒來得及跟你打個招呼。這不一回來就過來了嗎？”
薑豆還是沒理她。
潘星兒停住了腳步：“你該知道的，BW就差姓潘了，去吃飯，你那份合同就簽了。”
薑豆回頭看她：“代價是什麼？”
潘星兒：“什麼代價？”
薑豆：“我問你什麼代價。”
潘星兒：“和我吃飯啊。”
薑豆：“吃完飯呢？”
潘星兒笑了，她笑起來的時候十分燦爛，看著嫵媚又純真，但說出的話卻一點兒都不純真：“你要樂意的話，上個床唄。”
薑豆眯了眯眼：“我不樂意。”
潘星兒：“不樂意也成啊，吃飯就成。”
“這你說的。”
“我說的。”
“好。”薑豆答應了下來，往她跟前走，“希望潘總記清自己說的話。”
“清清清，我年紀輕輕的，不癡呆。”潘星兒一抬手就挽住了她的胳膊，兩人的姿勢特彆地姐兩好，“到底吃啥啊？”
薑豆擺出個微笑，拿出了陪客戶的架勢：“既然是給您接風洗塵，那當然吃什麼都聽您的。”
“我想吃你想吃的。”
“肉夾饃。”薑豆道。
她真挺想吃肉夾饃的。剛才在場館內幫忙的時候就一直想。
她老家西北的，肉夾饃，涼皮，胡辣湯，羊肉泡饃，臊子麵……一旦想起來了，身體的記憶就會越來越濃重，吃不到就渾身不舒服那種。
她今天和劉奇一塊去吃飯，她是要吃的，她剛才看到潘星兒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吃飯，她還是要吃的。
這會潘星兒挽著她的胳膊，渾身上下都閃爍著金錢的光芒，空氣裡都漂浮著金錢的香味，她依然要吃的。
肉夾饃，普通肥瘦的就行，剁點生綠辣椒進去，八塊錢一個。
找個裝修洋氣的店，最多也就十二塊，薑豆飯量不大，一個饃配一碗南瓜小米粥，也就夠了。
潘星兒偏頭看她，有一瞬的微怔：“最近公司資金有問題嗎？”
薑豆：“我有肖菏呢，有什麼問題？”
潘星兒點點頭：“也對，她一個人就夠你吃的了。”
薑豆：“你想吃什麼你就說，我再比你窮也夠請你一頓飯，但你不說，我們就去吃路邊攤。”
潘星兒：“路邊攤。”
薑豆：“成。”
兩人挽著胳膊，又把劉奇帶上了。
薑豆麵上看著沒什麼，但到底是剛剛說過“你死了”的女人，所以劉奇沒了平日裡的活潑可愛，乖乖地跟在兩人身後，做一株沉默的牆頭草。
牆頭草沒資格問吃什麼，於是潘總的豪車停到了小吃街街口的時候，劉奇一臉驚慌失措。
倒不是驚慌富貴大小姐要吃路邊攤，而是當富貴大小姐要帶著人吃路邊攤的時候，一般是為了談戀愛。
劉奇在失措自己該如何當這個電燈泡。
他和潘總不熟，以前工作上有來往，接觸過幾次。
後來他知道薑豆和她的潘金主發生了點不愉快，歌也不賣給她了，人也不想見了，於是他還刻意躲遠了點，省得讓薑豆不開心。
他問過薑豆兩次這事，第一次是在剛發生的時候，第二次是在薑豆決定開“逗樂”的時候。但薑豆都回答得挺敷衍。
隻說是兩人說不到一塊兒鬨了矛盾。
“那她還送你這份大禮物？”劉奇當時把那份文件甩得嘩嘩作響。
文件是份合同，開業大禮，夠逗樂資金流充足地忙活三個月的了。
薑豆當時怎麼回答來著，哦，她麵無表情地說：“人家大業大，都這麼送。”
劉奇覺得薑豆把他當傻子騙，但這人既然不想說，他問也問不出來。
後來不久，潘星兒就出國了，人的確家大業大，有不少產業在國外，不知道她過去是當老板還是當大小姐去了，劉奇也無從知曉。
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突然消失了，對他們的生活沒什麼影響。
“逗樂”熱熱鬨鬨地運作了起來，因為有肖菏這棵搖錢樹，在競爭激烈的行業裡紮穩了腳跟。
薑豆不僅幫助許多歌手發了歌，還製作了一張自己的個人專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