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 90 章(2 / 2)

日頭已經偏高了一些,炙烤著工作人員來來往往的操場。

偏偏《深春》大部分片段的季節都在春季,外套包裹著演員們汗流浹背。

顧景明也不住地接過吳序和秦應遞來的毛巾和紙巾,一下一下地擦拭著額頭和脖頸間的汗水。

隨著副導演的指揮,鏡頭開啟,殷樹目光來回在監視器和鏡頭前掃動,顧景明手中抱著籃球,段嵊抱著作業在鏡頭後方準備掐準時機入境。

顧景明方才本就堆積著心中煩悶,此刻鏡頭開啟,他一個轉身將籃球用力地拍在地上,側身撞開衝上來的alpha演員,一個起躍,居然就在殷樹允許的自由發揮範圍內投出了一個完美的三分球。

青年躍起的那一瞬間,修長身姿拉出長影,衣服被動作扯得有些緊繃,拉出有力而偏消瘦的腰部線條。落地的那一瞬間,眼神傲然的“裴朗”抬手,袖口用力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在籃球場上的omega群演們在這一刻簡直是本色出演,全都發出了甜膩膩的呐喊。

燥熱的天氣更讓人煩悶,顧景明在籃球落地間,神色嚴肅動作利落地拉開了校服拉鏈,片刻間便將脫下來的校服往旁邊一扔,再度一個健步便衝上前。

“卡——”

殷樹喊了一聲。

有兩個alpha配角沒能跟上顧景明的節奏。

殷樹走上前,正打算說什麼,顧景明擦了擦額間的汗水,立刻道:“我的問題,沒有照顧到全場的節奏。”

“……”這位大導演眼角抽搐了一下,“我是想來讓他們認真一點配合你的。”

顧景明:“……”

殷樹同那幾個alpha配角說了好一會,他們這才開始了第二次拍攝。

前兩個籃球動作顧景明仍然連貫地完成,他吹了聲口哨,在校服落地的那一瞬間再次將籃球拿到了手中。

顧景明此刻心中不好言說的煩悶都通過這些動作發泄了出來。

他每一次的動作都十分利落且用足了力道,誤打誤撞將少年人在籃球場上的好勝心和青春氣發揮了淋漓儘致。

唯一美中不足的,反而是和他一起打籃球的配角們跟不太上顧景明的節奏。

他雖然對外是個新人,骨子裡卻是經驗豐富,十分清楚這些問題並不是和他毫無關係。

所有人都覺得這位剛剛大爆的omega新人會在幾次NG之後十分不耐心,可顧景明卻壓下心中的煩悶,一點一點和其他人完成配合。

殷樹在一旁連連叫好。

待拍到籃球砸散了“耿泉”手中抱著的作業時,顧景明最後的一絲煩悶居然消散了。

……原來他還是逃不過人性的陰暗麵——喜歡看人吃癟。

一絲不苟的高三學長看著地上散落的作業,十分不悅地皺了皺眉。

“耿泉”拉起袖口,緩緩彎腰將地上的作業拾起,青年帶著幾個兄弟幾步跑上前,二話不說也在一旁收拾起了滿地的作業本。

骨節分明的手在散落的作業本上掠過,這雙手方才還拍打著籃球,微微帶上了些許汙漬。

“裴朗”卻一臉無謂,收拾的動作爽快非常,口中卻忍不住道:“你是真的眼瞎吧?每次撞到的都是你。”

“耿泉”彎腰的動作一頓。

他看了一眼籃球場,還有“裴朗”身上那沾染了不少灰塵的校服,眸光淡淡的,嗓音低沉:“不學無術。”

“裴朗”本來已經堆了一手整理好的作業,聞言,他手中動作一頓,後槽牙緊咬,雙手用力一放。

“啪——”

作業本再度稀稀疏疏散了一地,青年乖覺的聲音即刻響起:“耿泉,你是不是非要和我過不去!?”

“卡——”

……

這一天顧景明和段嵊都拍的渾身是汗。

回家的路上,車裡的冷空調嘈雜地吹著,顧景明和段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誰也沒提白日裡的那一場看似微不足道,卻仿佛一根刺一般的小彆扭。

今天也算接著拍戲的緣故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次球,顧景明本以為自己在意的這點煩躁已經發泄了個乾乾淨淨,可是段嵊送他回家之後,他邊衝著澡,腦海中邊想著今天的對話。

他總是下意識的覺得,段嵊在意的是他們認識的這幾年。

總是將這人最想了解的地方歸咎在秦宣的身上。

但他其實並不知道,段嵊究竟喜歡怎麼樣的他。是四五年前和段嵊稱兄道弟的秦宣,還是兩三年前和段嵊針鋒相對的對頭,還是現在認識的顧景明?

昨天答應段嵊的時候,他是不是……衝動了?

或許應該多等一等的。

洗完澡,顧景明擦了擦頭發,穿著家居服便來到了特意裝修出來的放映廳。

放映廳麵積不大,剛好是一個人呆著的極具安全感的空間,是他之前扮演秦宣留下來的習慣。

他開了一罐可樂,邊喝著邊看起了段嵊最近的采訪。

有《大導師》期間的,還有《深春》開機前後的,甚至還有《大導師》第一次公演舞台上的那一場真心話互答。

他問段嵊喜歡過幾個人。

段嵊看著他,緊緊地握著話筒,一雙眸子裡滿是掙紮與躊躇。

他坐在地毯上,靠著小靠枕,仰頭看男人將“一個”改口為“兩個”的特寫。屏幕裡,舞台下方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呼喊,顧景明身側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是他昨天專門給段嵊設置的鈴聲。

顧景明下意識便接了起來:“怎麼了?”

屏幕裡,公演的片段還在繼續。

電話那頭,男人似乎停頓了一下,“你在看我的視頻?”

“……”顧景明嘴硬,“我隻是在反思我的現場能力。”

段嵊發出了一聲了然的輕笑,語氣卻似乎蒙上了一層輕紗,低沉沙啞:“你是不是這一次的臨時標記要失效了?我今天可以幫你再弄一下嗎?”

聞言,顧景明抬手,摸了摸自己此刻沒有任何東西遮擋的腺體。

一陣酥癢感傳來,他輕哼了一聲。

“……好像是,你直接進來吧,我昨天給你鑰匙了。”

“你在哪?”

“二樓,拐角一個房間。”

“我直接進來?”

“嗯。”

下一刻,開門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顧景明回頭一看,段嵊已經關上了門,緩緩走了過來。

男人似乎也剛剛回家就洗了個澡,此刻緩緩靠近,顧景明甚至聞到了段嵊慣常使用的沐浴露香水味——還是和三四年前用的沒什麼區彆,念舊的過分。

段嵊在他麵前坐下,轉頭望了一眼屏幕。方才公演的段嵊剪輯已經播放完畢,自動跳到了下一個段嵊在《大導師》期間的采訪。

顧景明立刻按下遙控器,將投影儀給關了。

“反思你的現場能力?”

顧景明:“……”

他麵色微紅,瞥過眼,直接歪頭露出了腺體。

“咬。”

段嵊卻沒有動。

這人直勾勾地看著他,眸如星辰,卻藏著萬千軌跡。

顧景明的發梢還有些濕,他歪著頭,奶金色的頭發有些地方微微翹起,偶爾無聲地滴落下水珠。

在臨時標記即將失效的情況下,他對段嵊的信息素依賴近乎掌控了他渾身的信息素,他鼻尖聞著段嵊身上的沐浴露清香,混雜著alpha身上強勢的信息素氣息。

同他的交纏在一起,像是給屋裡點燃了燭火。讓人缺氧般呼吸急促,讓人在烈火中一般炙熱溫暖。

“你怎麼不動?”顧景明問他。

“今天早上,你不開心了。”

顧景明一愣。

他原以為白日裡那一場小彆扭他們會心知肚明地按下不提,卻沒想到段嵊直接開門見山。

“段嵊,”他垂眸,在他們信息素互相的交錯撩撥中,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不開心,最開始不開心的人是你。”

男人眸光一頓。

“我……”段嵊看著他,抬手,寬大的手掌緩緩覆蓋了他的手背,掌心透過手背的肌膚將溫度傳來,“抱歉。因為我希望你能完全擺脫過去的影子,我問你的也從來不是秦宣的過去,我想了解的人叫顧景明,他愛熱鬨,讀書的時候似乎還很調皮,很驕傲,要是誰跟他過不去,他說著不會手軟,最後卻總會留一線。”

顧景明快速地眨了眨眼,睫毛輕顫,視線和段嵊的視線相交。

他覺得臉頰熱的厲害,剛想抽出手,碰一碰自己的臉頰感受溫度,段嵊卻下意識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顧景明微怔,段嵊卻也反應過來了,立刻鬆開了手。

他卻沒有再抽出來了。

“……我突然明白了。”他說。

“嗯?”

顧景明不語。

他隻是突然明白了,或許在這一段剛剛從摯友轉換為對頭又轉換為戀人的關係裡,一直默默無言地等待、很多事情都無法得知的段嵊,其實比掌控一切的他來的還要沒有安全感。

段嵊見他不再說話,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湊上前,低聲道:“來,我給你咬一口,不然你要難受了。”

顧景明沒有反駁。

這人緩緩低下頭,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臉頰上,勾的他呼吸一滯,心跳驟然加速了起來。

他突然頭往後一仰,抬手,指尖驟然攔在了段嵊的雙唇前。

男人眸光一動,神情困惑。

他垂眸,低聲說:“有哪個alpha給omega做標記,是先從脖子下口的?”

段嵊緩緩睜大了眼睛。

顧景明張口,還想說點什麼,這人卻驟然握住了他的手腕,拉開他的手,猛地湊了上來。

“唔——”

一切言語驟然湮在了唇齒相交中,春風吹起了飄渺雲霧,沐浴露的清香填滿了麵積不大的放映廳。

窗外夜色深深,內裡寂靜中隻能聽到顧景明從嗓子裡悶出來的聲音。

交纏在一起的信息素點燃了第一朵火苗。

……

此處看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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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日頭正正地掛在了天空上,垂直地灑下日光,炙熱地烘烤大地。

顧景明在渾身的酸痛中,被不斷響起的鈴聲緩緩吵醒。

他脖頸後側的腺體上清晰可見剛剛成型的臨時標記,腦子還一片混沌,意識剛從睡夢中掙紮而出,睡眼惺忪地接起了電話。

“是我。”李夏的聲音傳來。

顧景明略微清醒了些,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李夏?”

他本來清冽的嗓音此刻難得的沙啞異常,還潤著剛剛睡醒的懵懂。

李夏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才醒嗎?”

“嗯。”

“我……我是想和你說,我今天……”李夏頓了頓,“抱歉,我早上突然有點懷念以前,去了一趟你以前住的地方,剛好看到了一張貼在你房間門口的傳喚。”

李夏說的十分嚴肅:“有人找不到秦宣,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