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商儀擺擺手,麵帶嬌羞,“我讓他不要寫不要寫,他非不聽……我其實沒那麼多事沒那麼計較,他工作又那麼忙,對吧。寫不寫的我根本不 care……”
她剛說完,李林阿姨的第二則消息彈出來:【我家今晚包餃子,要不要一起來?】
商儀歪著頭,費解地看了半天,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一股兒母親期盼忙碌的子女能夠回家吃飯的場景。
一時間心生憐憫。
展文敏在那頭毫不客氣的懟她:“行了行了行了,越說越上勁兒了,要不要臉……”
商儀回過神兒,想了又想,趕緊打消去蹭飯的念頭。
話鋒一轉,對展文敏說:“今年認識了個特彆有意思的阿姨,我婆婆年輕的舊識,也可以說是閨蜜,對我簡直叫一個熱情,我都覺得熱情過頭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婆婆。”
展文敏:“最近我也遇到奇葩事,有個高中同學一直找我聊天,我另一個同學警告我不要跟她走太近,說她最近精神不太好,有自/殺傾向……昨天她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敢接,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說了什麼刺激她的話……”
商儀想到什麼,不由得深吸了口氣,暗暗抹一把冷汗,“我這個阿姨之前精神好像也不好,所以一直在國外治療,你這麼一說,我更不能跟她走太近呢,萬一不小心再刺激她!”
跟展文敏結束長達半個小時的視頻電話,商儀斟酌許久,再一次非常委婉的拒絕了李林的盛情邀請:【不好意思李阿姨,我媽最近血壓高,我今天正要去看她,改天有時間我請您吃飯。】
商儀並不是信口胡說,事實上,她的確打算今晚去一趟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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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披著寬大針織披肩,坐在花園的花架子下,望著一日比一日蕭瑟的景象等候許久。
家裡的阿姨拿著毯子走近,鞋子踩著乾枯落葉,發出輕微聲響,她彎下腰,抖開毯子蓋到她腿上。
李林抬抬頭,忽然說了一句:“你說她喜歡不喜歡薺菜餡兒?”
對方很小心的看著她,輕聲說:“她來了您問問?”
話音才勉勉強強落地,手機響起一聲雨水砸水麵的悅耳聲,收到商儀拒絕的消息。
李林歎了口氣,捏著手機的指骨微微泛白,蒼白無力的笑起來,“我連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不清楚……她憑什麼來陪我吃飯。”
“不想來也正常。”很快又自己補了一句。
說罷掀開毯子,從躺椅上起身,單薄的身形踩過金黃色的落葉,就好像失去魂魄,一步步往住宅走。
絲毫沒有剛才看人時眼神裡的光彩熠熠。
下午四五點鐘,雯雯逛街回來,一進門就嗅到一股淡淡的紅酒香氣,四下環視,看見沙發一旁靠著的,手拿紅酒杯的李林。
不知她喝了多少紅酒,看過來時神誌不清,眼神渾濁,一動作,手裡高腳玻璃杯殘留的紅色液體灑出來,灑在藍色中心葵的波斯地毯上。
李林不為所動,隻是語氣輕淡的說:“你說,吟遲是不是什麼都告訴她了?之前咱們再三亞玩的還挺開心,為什麼吟遲一去,她就開始躲著我了?”
雯雯抽幾張紙巾,半跪下一聲不吭擦乾淨地毯,許久才說:“他是聰明人,肯定不會主動說這種事。”
李林卻不信,眨了眨眼,忽然直起身,“不行,我要去找你陸阿姨問清楚。”
說著就把高腳杯放下,踉蹌著上樓梯,喊家裡的阿姨幫她準備外出的衣服,找車鑰匙,完全忘了自己喝了酒,仍舊處於醉醺醺的狀態。
雯雯跟隨她慢吞吞站起來,皺眉看了半天,忍不住說:“你找陸阿姨乾什麼?這事她也管不著啊,就不要惹是生非了,好不好?”
李林說:“那我去找吟遲,問他為什麼不希望商儀跟我走太近。”
雯雯眉頭皺的更深:“你找陸吟遲又能怎麼樣……你之前不是說,隻要能找到商儀,隻要能看她一眼,知道她還活著,知道她過的好你就心滿意足了?”
李林忽然想起初衷,穿外套的動作愣住,眼神呆呆地,轉過身慢悠悠下樓,“……是啊,是啊……”
她低聲咕噥半晌又說:“可每次聽到她叫彆人媽媽,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樣,人果然貪得無厭呢……我好像陷入一個怪圈,一邊安慰自己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一邊又想如果不是你外祖父的原因,根本不會骨肉分離,我找來找去找了那麼久,從來沒想過是眼皮子底下的人故意讓我找不到的……”
李林至今都記得那個傍晚,阿姨說小孩被人搶走了,她當時聽完還笑了下,以為阿姨在跟她開玩笑,後來阿姨跟她說是真的,說的有鼻子有眼睛,她才相信。
李林不敢回憶那幾年的事,每次一回憶就會陷入無底深淵,讓她徹夜難眠。都說時間是治療一切的良藥,那麼多年,她都沒被治愈。
如今女兒就在眼前,在一個城市,叫她怎麼能做到不聞不問呢。
李林終於消停,滿臉頹然的走到沙發旁,手臂往沙發上一搭,歪著頭坐下,兩行清淚就這麼無聲無息滾落。
家裡阿姨早就見怪不怪,拿了披肩幫她蓋上肩膀,起身又去煮醒酒湯。
李林聽著“啪嗒啪嗒”均勻有規律的鐘擺,心底逐漸安寧,躺了片刻,酒醒的差不多,意識到剛才失態。
擦擦眼淚振作起來。
此時阿姨端著一碗熱騰騰的醒酒湯出來,輕手輕腳放下。
雯雯不在,客廳隻有兩人,阿姨抬眼看看李林,欲言又止。
李林看出來阿姨想說什麼,於是轉過頭:“怎麼了?”
阿姨抿了抿嘴巴,給她出了一個注意:“您如果實在想讓商儀知道真相,不如去問問商家是個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