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傷病的原因,宴雲箋有些疲累。自己一個人待一會,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是一漫天廝殺的古戰場,滾燙的血液黏膩腳下的土地,低頭看,身上戰甲的漆黑玄鐵上滿是未乾的血痕。胸腔中跳動的心臟沉悶,一下又一下,他有些喘不過氣。
這場景像深淵,也像煉獄。如同一場沒有光亮的人生,永永遠遠在這裡掙紮。
硝煙彌漫中,他忽然似有所感的回頭,卻見身後的天地大不一樣,青山綠水,春意盎然。
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薑眠。
她看起來和現實中一模一樣,隻是頭發長至腰間,梳著簡簡單單的發髻,卻比任何複雜的發式都靈動嬌美。
她對他笑,站在乾乾淨淨的地方,向他招手。
她與她所處的人間,就像是專門來渡他。
視角忽然拉扯,他感覺自己好像脫離了那具身體,又好似仍然在其中,虛虛實實感受夢中的自己展顏,毫不猶豫奔向身後溫婉可愛的姑娘,緊緊抱住,勾頭便吻。
熟練自然,毫不掩飾深情癡愛與占有欲。
夢境中大片的黑紅消散,山清水秀漸漸擴散終於吞噬掉那人間煉獄。而他抱緊了唯一的光,唇舌愈發加深。
即使是在夢中,宴雲箋的臉頰也有些燒:自己這是什麼情況,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怎麼能……怎麼能這麼冒犯。
正慌亂間,忽聽“哢噠”一聲響,這麼一激靈,人就醒了。
宴雲箋抬頭,是薑眠回來了。
剛剛那個夢還仿佛就在眼前,宴雲箋不受控製地目光落在薑眠的唇瓣上,很快眉心一跳,微顯慌亂地移開目光。
他瘋了麼。心中罵了自己一句,漸漸升起一陣慚愧。而伴隨慚愧隨之而來的,是不可自抑的心跳加速。
這些薑眠完全沒注意,將買回來吃的拆開擺好打算先喂宴雲箋。
宴雲箋看她的架勢,多少猜到她的用意:“哎……”
“嗯?”
宴雲箋心正亂著,一時間竟然忘了,雙手一抬:“我自己來——”
薑眠立刻:“彆動!”
來不及了,他動作都是下意識的,哪有機會製止,這下可真是實打實的疼,宴雲箋靠在床頭,喉結上下滾動兩下,勉強控製著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
薑眠要嚇死了:“師兄你沒事伸手乾什麼?是不是很疼啊?我去叫醫生過來。”
宴雲箋忙叫住她:“彆去了……”沒有用,薑眠一陣風一樣就跑出去了。
醫生來了看過,沒什麼問題,就叮囑幾句:“雖然骨頭沒砸斷,但這也是傷筋動骨,不能大意,好好養著彆亂動,你年輕,好的也快。”
醫生走了後,薑眠還心有餘悸,左右瞅瞅宴雲箋的手臂:“真沒事啊?”
她折騰這兩趟,頭發微微亂著都沒注意打理,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宴
雲箋看在眼裡,忽然就心疼了:“哪有什麼事就動了一下,下次彆跑這麼快。”
薑眠說:“哪有什麼下次,你要小心點。不能再這麼不注意了,你要什麼跟我說就行了,可不許再亂動。”
“嗯,知道。你跑上跑下好半天了,坐下歇一會。”
薑眠嘴上答應著,抬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她有些愣住。
首先,宴雲箋長的真的很好看。可以說是她到現在為止,見到最好看的人。他的眼睛又那麼特彆,像一麵暗金色的鏡子,完全倒映著自己的身影,裡麵儘是濃的化不開的溫柔。
……有點熱。
薑眠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臉,伸手去拆餐具。宴雲箋說:“我自己能行。”
“不行不行,你不方便。”
宴雲箋笑:“我這還有一隻好手呢。”
薑眠護著碗和餐具拿遠,“你乖乖坐著,不要亂動,你的手本來就是因為救我才受傷的,我喂你吃個飯,應該的。來……”
宴雲箋看著舉到他麵前的勺子,心中又是好笑又是酸軟,說真的,他從小被父母要求獨立自主,自打記事起,連爸媽都沒有喂他吃過飯,沒想到破天荒第一遭,竟然被一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小姑娘照顧了。
他張口吃了,融融的暖意順著喉嚨一直落在心底。
接下來幾天薑眠天天都去醫院,宴雲箋勸過,讓她不要這樣來來回回的跑,但薑眠沒聽。這天來的時候,手上還拎著一個盒子。
宴雲箋正拿著一本學術期刊在看,聽見聲響抬頭,見進來的不是護士而是薑眠。
她今天比每天要提前很多。
宴雲箋站起身,自然地去接她手上的東西:“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
薑眠喜氣洋洋的說:“老師提前下課了……”她頓了頓,看宴雲箋的目光已經落到自己手中的袋子上,而看見了裡麵的東西,就笑了下,開心地說:“師兄,祝你生日快樂啊。”
辦理住院的時候,她就看見了宴雲箋的身份證號,知道生日就是這兩天,可真是不巧,要委屈他在醫院裡過了。
宴雲箋原本有些怔楞,等薑眠說完後,唇角不由自主漾開笑意,像擴散的圈圈漣漪壓也壓不住:“你是……那天住院的時候注意到的?”
薑眠點頭:“嗯嗯嗯。”
她從袋子中拿出精致的小蛋糕放在一邊,又將壓在最下麵的盒子拿出來遞給他:“給你的生日禮物,希望你喜歡。”
宴雲箋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副耳機,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裡,溫度卻從指尖一直熨帖到心口。
這樣的氛圍,讓他內心深處蠢蠢欲動:覺得應該把眼前的姑娘抱在懷裡,輕輕吻吻才合理,可理智又分明的告訴他,他怎麼敢這麼荒誕,這當然不行。
所以他隻是微微捏緊手中的盒子,指尖熱度滾燙,聲音低低:“我很喜歡,謝謝。”
薑眠看見他笑,心裡也覺得高興雀躍:“你好好養傷,等出院手臂都恢複好了,咱們再補
辦一個生日,到時候把那三個師兄也叫來,我請客!”
宴雲箋被她可愛到了,又覺得極暖:“那還是我請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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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眠笑:“反正今天先預熱……來來來,我點蠟燭。”
燭光點亮的那一刻,宴雲箋有一瞬間的恍惚,快的抓也抓不住。但那一瞬間,卻是永恒。不知是現實還是夢中,他無數次在昏黃溫暖燈燭中,與她花前月下。
心口仿佛被火燎了一下,他忙不迭雙手合十。
默默許下一個心願,珍而重之壓在心底。
他們就這樣認識了,偶爾會在一起吃個飯,或者約個圖書館。這種不尋常讓宴雲箋身邊的人總覺得他應該是動了心,可是他的表現又實在太平淡。
高鬆陽偷偷地問:“你們說……宴哥……是不是喜歡薑眠啊?”
張唐悄悄地答:“不知道啊,反常……是真的反常,但是看現在這個情況,他也沒什麼表示啊。”
範航開玩笑地猜:“要麼就是太喜歡了?喜歡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另外兩人一起抖手:“太酸了,兄弟,你有點太酸了啊。”
其實宴雲箋對自己的心意非常清楚,隻是他實在聰明,知道這份情感缺少一份循序漸進的過程。轟轟烈烈和矢誌不渝都是自己知道,但是在外人看來,未必不會顯得浮誇和輕佻。
他怕嚇到了她,一點點都舍不得。
不是沒有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在一次吃飯的時候,他旁敲側擊,斟酌好了哥哥一樣的口吻,以這樣的姿態去問:“有沒有人追你?”
薑眠認真又乖巧地搖頭:“沒有。”
“沒有?”
“嗯。”
遲鈍的傻姑娘。她這麼好,怎麼會沒有呢。
她還小,看不出來他的心意,也看不出來彆人的。
宴雲箋說:“不急,慢慢的……選一個自己喜歡的。”
薑眠笑了:“對,而且我爸爸說讓我先不要談戀愛。”
宴雲箋失笑,倒是有些理解薑眠的爸爸,有這麼一個可愛的掌上明珠,肯定舍不得讓外麵的野小子給拐跑吧。
是啊,他自己都覺得舍不得。
那就再等等。
轉眼放了寒假,薑眠期末考完試後回去收拾行李。但畢竟是第一次上大學,也是第一次放假回家,十分沒有經驗,覺得什麼都要帶,有用的沒用的,全都塞到她的大行李箱中,裝了滿滿一箱子。
到了機場,她拖著笨重的行李箱去辦理值機,正往前走,忽然聽行李箱一聲脆響,聲音格外不對,薑眠心道完了,回頭一看。
大概是她東西塞太滿的原因,行李箱的拉鏈爆開了一塊。
彆啊……薑眠心中的祈禱還沒說完,行李箱就特彆不給麵子以不可挽回的速度不堪重負撐開拉鏈,瞬間自己劈成兩半,裡麵的東西散了一地。
薑眠大窘,機場裡都是行色匆匆的人,路過時會向她這邊投來一眼,接著毫不留戀的離開。
在路人的注目禮下,她把散落一地的衣服和各種東西往行李箱裡撿,但眼看著兩半行李箱都摞成山高,已經合不上了,再看一眼拉鏈,它徹底從其中一排拉鎖上脫落了。
薑眠心中一陣絕望,又沮喪又丟人,這可怎麼辦?
正頭疼時,眼前忽然落了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手骨線條流暢漂亮,抓著她的東西幫她往行李箱裡收。
“謝謝……”薑眠立刻抬頭道謝,忽然一愣,“宴雲箋師兄?”
宴雲箋向她看,還沒說話,眉眼先落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