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看見來人是大公子, 朱珠抬頭瞧了眼天色。
天已大黑, 隻是還不算入夜, 黑灰的天空中隱約可捉到一抹亮白。
“不是還沒到時辰, 你來乾嘛?”古代講究良辰吉日,成親一定要選個最好的時辰。
閣樓上的女子單手撐臉, 清冽的目光透過鳳冠,穿過空氣,直直的投入他的心臟, 一瞬間, 世間的聲音都消失在耳邊,他的心臟停止跳動, 下一秒, 又‘咚——’的瘋狂加速跳起來, 幾乎要從他嗓子眼蹦出去。
孫悟空張口,但一個字都說不出,天地之間,萬物混沌, 隻有她的目光無比清晰的照在他身上。
女子臉上,微揚的眉,清澈明亮的雙眸, 挺翹的鼻梁, 嫣紅的嘴唇, 甚至細小的表情都完全貼合了腦海中的每張圖像, 被珍藏在記憶中, 因時常溫故而變黯淡的畫麵,此刻重新煥發出奪目的光彩,充斥了他的雙眼。
幾乎沒有猶豫,他在入門的一刹那就認出她來。
天蓬的聲音還回響在耳邊,真實的如同虛幻。他甚至不敢動彈,仿佛回到了幼年時,見著河裡的月亮,伸手去撈,卻捧出一把水花。
孫悟空的視線猶如實質,一點一點的看向她身體的每一寸,帶著緊迫和貪婪,仿佛隻要他每看到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就會屬於他,連身體都下意識形成捕獵般的的緊繃。
然後他才發現那頂紅色鳳冠。
鳳冠霞帔是女子嫁予男子時的穿戴。
何為嫁娶?
孫悟空還記得年幼時在水簾洞裡翻的話本,當一女子嫁給一男人,他們便合為一體,從此不分你我,彆人再也插.不進這關係裡,他們唇舌間交換著對方的氣息,他們不著片縷,比任何時候都要親密。
想到這層含義,他心底升出一絲隱秘的歡喜與醒悟。
在五百年前,天蓬就是天蓬,是世界上最特彆的存在,他憑借著本能追逐她眼中的世界,同時他又想霸占著她,不讓任何人靠近,這和霸占花果山霸占一顆桃子是不一樣的,他難以說清原因……
直到現在他才恍然大悟,天蓬是女子,他是男子,他真正想要的是……男女之間的占有。
朱珠不明所以的望著樓下人不停變換著神色,時而激動,時而糾結……現在又變成開心了,這凡人心理活動怎麼那麼豐富。
“你怎麼一動不動?”她笑了:“莫非是傻了?”
沒想到底下的人居然還點了點頭。
“我來接你了。”與你成親。
大紅喜袍一展,孫悟空張開了雙臂。
朱珠心裡有點疑惑,唐僧和猴哥怎麼還沒來,會不會是已經進門了?出去看看也好,她的仙力恢複的差不多,大不了把他們全都定住,對付個凡人還不簡單。
沒多想,她縱身一躍,跳到男人的旁邊。
孫悟空想拉住她的手,沒想到半空中忽然射.下一道寒光,伴隨著轟的一聲,原地裂成了碎石塊,要不是他及時,右手已被這道劍光斬成了兩半。
彆院外,穿著烏紗絳袍的男人手持長劍飛了過來。
落在天蓬的右邊,道:“他不是我,彆跟他走!”
朱珠望了望左邊的人,又望了望右邊的人,他們皆穿著喜服,而且都長著高家大公子的臉……臥槽!所以誰究竟才是真的大公子?
素手持劍的大公子冷笑道:“閣下是誰,竟搶彆人家的新娘!”
這話如一道天雷提醒了孫悟空,為何天蓬會是一副新娘子的打扮,他想起高老爺說的,彆院裡有一隻妖精勾引了大公子,逼迫大公子與她成親……這妖精指的是天蓬,天蓬是要跟其他人成親了!
他這時才清醒過來,一切隻是鏡花水月,女子要嫁的人不是他。
高公子見那人扮作他的樣子,便知來者不善,但現在他隻想著能跟她成親,其餘的後麵再算賬也不遲。
“跟我走吧,吉時快到了,我已經吩咐下人打點好一切。”
大公子朝朱珠伸出手。
“彆走!”
大聖也上前一步,朝她伸出手。
望著同時伸過來的兩隻手,朱珠一時愣住,這是玩哪一出,難道西遊記裡還有真假高翠蘭這一段兒?彆欺負她見識少。
兩隻手互不相讓橫亙在朱珠的麵前,兩道視線在空中碰撞,發出滋滋的火花,就連地上的蚱蜢都知道危險,趕緊攜家眷避開這塊地方。
左邊的人眉眼深沉,右邊的人麵色蒼白,朱珠又不是火眼金睛自然分不出誰是誰。
她想了想,道:“猴哥,是你嗎?”
原著中,猴哥扮作高翠蘭來騙豬八戒,現在他也有可能扮成大公子的模樣,隻不過,既然猴哥已經來了又不跟她相認呢?
聽到這聲輕喚,大聖恨不得馬上答應她,可是又擔心此時應了聲,若後來她說要留在高老莊嫁給這小白臉,他又該不該答應?答案當然是不行!
所以,他隻是目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對麵的大公子微皺眉頭,“你在說什麼?”
朱珠一陣頭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