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寬而薄的光平平折射而來,將座位區照出霧靄般的氛圍。
懷絮均勻地呼吸，等待宋鶯時的回答。
要說她多在意宋鶯時的答案，其實未必。不論宋鶯時說什麼，也不會改變她給自己填好的答案。
可要說不在意就太假,什麼話從宋鶯時口中說出來都讓人在意三分。
兩種迥然不同的思維矛盾地在她懷絮身體裡融合,左右她的行為。
她眼睛看向屏幕,耳朵卻對著宋鶯時，大概過了三四秒，聽見宋鶯時款聲道：
“努力也分方法，圖謀也講道德。這一家人的做法……反正你不會學。你覺得對的你本就會做,所以……”
所以她回答什麼都一樣。
兩人對未儘的後半句都心知肚明。
懷絮眼風輕輕帶去,掠儘宋鶯時濃睫下明淨的雙眼與筆直挺拔的鼻梁。
她的美大開大合,話說得坦蕩敞亮,偏偏回避真正問題，藏起自身態度，雪鬆迷霧般捉摸不透。
她對她的了解像壇烈酒,時不時潑出一些，引得她靈魂戰栗。
懷絮惱她不肯接話的同時，為她這份靈活機敏更為著迷。
她撫著手下帶著顆粒感的扶手,唇角輕輕牽起,良久，頓聲道：
“剛剛是不是過去了個人？”
話題兜了一圈，慢慢悠悠重新轉回電影上。
一個多小時一閃而過，《寄生蟲》放映完畢。
這是上午的第二部影片了,第一部從7點就開始放映，眼看著時間走到11點，剩下來的時間看不完一部影片了。
寇冷玉找工作人員要了麥克風,直接開啟現場K歌。
全元元自領主持工作，在台上揮著手蹦蹦跳跳：
“春野之星第一屆K歌之王開啟！快來報名報名報名。大vocal們呢？讓我看到你們的雙手——”
在場vocal還真不少，但大家沒想到的是，第一個上去的是吳薇。
吳薇向來低調，除了第一次唱歌得星卡，幾乎不會主動出風頭。
那次的片段播出後，吳薇的票數上漲了許多，但因為其他方麵平平，那些熱度洶湧而來很快離去，留下來的終究是少數。
麵對大家的注視，吳薇緊張到繃臉：“嗯……我又寫了首歌。”
大家恍然，原來是有新歌了。
宋鶯時笑盈盈道：“薇薇快唱。”
懷絮同樣注視著吳薇。她對這名頗有才華的同學印象很好。
吳薇從舞台後麵拿出一把吉他，撥了兩下弦唱起來。
隻聽了一兩句，就有練習生驚訝出聲。
懷絮揚起眉梢，低語道：“這是……”
宋鶯時張了張口，道：“我聽到你名字了，就在第一句，薇薇真是你的小粉絲。”
懷絮順著她的話道：“第二句就是你。她或許也是cp粉。”
“……”
宋鶯時不說話，專心聽歌，懷絮笑了聲，同樣斂起情緒，認真傾聽歌詞，辨認歌詞裡的人名。
是的，吳薇把她們的名字寫成了一首歌。
整整101個練習生的名字，全部在這首歌裡了。
那些被鏡頭和觀眾漸漸遺忘的姓名，在寬大又狹窄的演播廳裡，在吳薇的指間旋律與唇間吟唱裡，煥然生動起來。
許以，劉青青，李聽寒……
這些人從春野離開，滑向被遺忘的時光，在此刻被拽了一把，重新跌回眾人腦海，笑著打個招呼，繼續奔向屬於自己的未來。
而至今仍留在春野的大家，在詞句中找到嵌套她們的字眼，與前後人串聯在一起，驟然有了歸屬之地。
即使終有離散，歌是唱不儘的。
吳薇的指尖彈出最後一個音符。
練習生們鼓掌歡呼，站起來喝彩。
“真有你的吳薇薇！”
“你寫下來的歌詞呢給我看看，哎呀我沒聽懂我那句……”
“太厲害了！”
吳薇在外向的練習生們麵前顯得可憐兮兮，被誇得插不上話，最後隻好大聲說：“讓我說一句！”
大家這才眨巴眼等她的重大發言。
“……”
吳薇反倒不好意思了，弱聲道：
“就……我估摸著我明天要走了，趁這個機會趕緊唱了。好聽吧？”
“好聽死了！姐姐愛死你了！”
“你起什麼哄，人家主要問的是你嗎？”
大家這才發現，吳薇閃爍著眼，看似呆呆地直視前方，其實雙目炯炯地看向座位上方——
那裡，懷絮和宋鶯時並肩坐著，身旁再沒有其他人。
眾人了然，她在等懷絮的認同。
春野裡的vocal幾乎都把懷絮當導師看，一種說來奇異又真實存在的敬佩。
懷絮站起身，目光似有力量，盛滿沉沉的肯定。
“你的創作很有溫度。”她頓了頓，淺笑道，“當然，也很好聽。”
！
素來內斂的吳薇抱著吉他在台上一跳，手下快速彈出一段活潑調子。
“瞧把你高興的！”
練習生們發出善意的笑聲。
有吳薇開頭，不少練習生都上台唱歌亂嗨。
宋鶯時和懷絮也走到下麵兩排，靠在椅背上跟著拍子哼唱。
陸雪聞忽然把麥克風對準懷絮：
“懷絮你不唱嗎？不對……投懷宋抱對唱！對唱！對唱！”
一群人跟風起哄。
懷絮眼風甩向陸雪聞，陸雪聞悄悄往後縮了一步，小聲說：
“給cp粉發發福利啊。”
懷絮接過麥克風，沒看宋鶯時，隻跟大家說：
“我唱，你們想聽什麼？”
陸雪聞：“啊……”
陶欽：“真不對唱啊？”
大家的失望溢於言表。
可眼前兩人卻在這時站在統一戰線，像是默契無邊似的。
宋鶯時笑著說：“讓我和懷老師對唱？不是讓我丟人嗎。”
陶欽靈機一動，剛想說“那小十你伴舞”，宋鶯時卻仿佛知道她們要這麼起哄，下一句就是：
“分開唱吧，我也想唱歌。”
眾人隻好放過她。
找伴奏間隙，懷絮關掉麥克風，低聲饒有興致地問宋鶯時：
“宋老師要唱什麼？七裡香？”
懷絮沒有忘記過宋老師的成名曲。
“……”
見宋鶯時想發脾氣又懶得跟她計較，眼尾一耷，睜著雙狗狗眼看自己，懷絮唇角一翹。
她準備再說句什麼，宋鶯時忽然湊近，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溫熱呼吸間道出字句：
“喜歡你。”
——
懷絮身心在這三個字的碾壓下化成一道尖鳴。
她瞳孔驟然收縮，胃急劇痙攣。
而宋鶯時從她眼前退開，表情輕鬆。
她將垂落的發絲彆回耳後，眼底漾著碎金，聳聳肩道：
“歌名啊。”
-
7月2日，《春野之星》加更一期，更新二公舞台，同時開啟投票通道。
7月5日12:00，投票通道關閉，統計票數。
加上3號和4號的固定更新時間，觀眾一口氣連看三期，好不過癮。
本期內容集中在二公舞台和學員日常裡，一檔綜藝好不好看，能不能打出名氣，雖然有造梗造熱搜的關係在，但很大程度上依舊要植根於舞台。
一個舞台出圈，就能吸引一批觀眾入坑。
而對於已經打響知名度的春野來說，舞台高光更像是在驗證它的專業水準，將節目質量推向更匹配它熱度的高度。
在二公正片後，微博上《燈開》的純享舞台一度被瘋狂轉發。
“#一票之差#這是美女輸給她老婆的舞台，個人更喜歡《燈開》#愛心”
舞台上的懷絮勾魂攝魄，C位萬嬌的光芒沒有被掩蓋，舞台上的每個人都可圈可點。
“為什麼輸了啊啊啊太可惜”
“強隊對強隊”
“你們看到的是一票之差，我想了想宋老師跳到懷老師身上那一下，想到舞台擁抱，想到那麼多沒看到的台下，滿腦子都是絕美愛情kswl”
#春野二公一票之差#衝上熱搜。
而熱搜話題裡，很快被附上《躲不掉》和《燈開》的對比視頻。
一票之差，相當於隻是某個觀眾的一念之差。
這兩個舞台平分秋色，每個人因口味不同，或許有更喜歡的一方，但沒有人可以因此就說對麵不行。
“雖然我習慣性憐愛敗者組，但躲不掉能贏沒什麼毛病#ok”
“這屆春野水準太高”
“宋鶯時會發光！！！ending殺我！！！”
各學員直拍、高光GIF、絕美截圖，點進熱搜的網友再度吃到一批集中安利，對春野的印象更上一層樓。
兩個舞台在隨後的一段時間裡，於某站掀起女團舞翻跳熱潮。
……
而對於投懷宋抱粉絲來說，在正片之前她們就吃到了各路物料直拍的糖，這次相當於是第不知多少遍重刷，最驚訝的是節目組竟然把互動無刪減地放出來了，簡直是再造父母。
節目裡當然也有粉絲們沒看過的。
比如在個人采訪裡，畫外音問宋鶯時：
“在一公你輸給了懷絮，二公贏回來是什麼感覺？”
宋鶯時思索後，笑得意氣風發：
“還想贏。三公也想贏她。”
後期搞事，鏡頭一轉，到了懷絮那裡。
畫外音：“小十說三公要贏你。”
這次畫外音連個問題都不給，觀眾們著實擔心，一向不太愛說話的懷絮直接無視pass掉。
不過她們的擔心是多餘的。懷絮眉眼輕動，嗓音低沉道：
“她不這樣想，就會輸給我。”
畫外音：“那你？”
懷絮抬頭，讓鏡頭看到她勢在必得的一雙眼。
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看到這裡的唯粉：衝鴨！我姐/我老婆/我女兒必是天下第一！！！
看到這裡的cp粉，緩緩露出不可描述的微笑——
“想贏對方？問過粉絲沒有？給我同組唱歌跳舞合體！想打架？去床上打，媽媽絕對不管，隨你們打。”
“都撕了兩次舞台了消停點談個戀愛行嗎？姐你們彆這麼有事業心！”
“今天就是把你們綁起來，也要讓你們去入眠拜堂成親直接送入洞房！”
不管是粉絲還是路人，在7月5日，也就是投票最後一天，有意參與三公舞台選曲的人都在關注最終結果。
宋鶯時和懷絮在《入眠》組的票數相差1000多，柳絮和黃鶯緊張無比，她們手裡都壓了些投票機會，等著在最後衝上第一，給自家拿到C位。
現在拚的就是哪家子.彈準備得更充分了！
眼見著距離投票截止還有不到半小時，原本在深夜慢慢沉寂的票數突然開始飛漲。
兩家票數你追我趕，上一秒還是宋鶯時在第一，下一秒又被壓回第二，簡直勢均力敵。
鶯鶯怪們有點虛，她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存的票也就兩三萬，要是沒有柳絮那邊票多可怎麼辦！
一隻鶯鶯怪掰著手指頭算懷絮漲起來的票數，大驚失色：“她們怎麼這麼多票？我們隻有不到三萬啊！”
同伴：“……你沒發現，咱們家的票也已經漲了四萬多了嗎？”
鶯鶯怪：？！
她一個激靈，想到了某個邪惡又強大的組織——
“又是投懷宋抱！”
尚顏作為懷絮唯粉，摸著良心把誠摯的親情給了宋鶯時，把攢下來的票全給了懷絮。
眼看最後的衝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尚顏在群裡看到消息，本來準備睡了的她睡不著了，懷著淡淡焦灼打開網頁。
網頁還在加載中的時候，彈窗裡出現荊璿的消息——
“你猜我們要做什麼？”
尚顏：？
投懷宋抱擁有另兩家完全不能比擬的能量，但C位隻有一個，cp粉內部也各執一詞。
為了平息內部矛盾，荊璿作為最雨露均沾的端水大師，懷著雄心壯誌提出——
她們要平票！
但是，平票存在失手的極大可能，如果真失手也沒辦法，總歸C位都是自家崽，誰是C位cp粉都不虧。
這個提議很快被後援會內部通過，雖然聽起來天方夜譚，但一旦成功，她們將會收獲春野史上第一個雙C舞台，失敗了也沒太大損失，怎麼想都值得一賭。
荊璿緊盯票數，大家拉了個會議群，實時安排控票，語音裡每個人語速飛快傳達到位。
柳絮把懷絮分投高，cp粉就給鶯鶯怪補上。
鶯鶯怪這邊追上，cp粉再反過去幫柳絮。
柳絮&黃鶯：你是什麼品種的攪shi棍！！！
“59分了！投票還有最後一分鐘！”
“宋鶯時反超！給懷絮補317票！”
“隻有20秒，來不及傳達了！”
“咱們估計隻補到200多，唉。”
投懷宋抱說到底也是人，不是精準的機器，眼看最後的關頭大家手忙腳亂控票失敗，宋鶯時一躍而上。
荊璿有些失落地安慰大家：“沒事，我們儘力了，柳絮和黃鶯都藏了最後的票。”
原本cp粉的控票就很勉強，再加上兩家的不確定因素，可以說完全是在賭命運女神的眷顧。
忽然有人喊：“老大你看！”
荊璿抬頭。
屏幕上，票數統計延遲，吐出最後的票數。
懷絮的名字後麵票數急速跳動，距離不斷縮近，cp粉們呼吸發緊，快到了，快到了，停下來啊啊啊求你！
最後，票數在超過宋鶯時一票時停下。
懷絮反超宋鶯時一票。
……又是一票之差？她們的cp永遠差一步才能HE？
誰看了不說一聲操。
荊璿麵無表情：“操。”
可就在下一秒，宋鶯時的票數冒出個天使般的“+1”。
那一瞬間，cp粉仿佛看到世界在她們眼前炸成煙花，閃耀著驚喜的色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成了成了！”
“投懷宋抱nb!!!!!!!”
驚險刺激的投票環節結束後，三家粉絲觀望了下另兩家，整合消息，主持人各自做出總結感言——
黃鶯：“我們反超的很精彩，可惜對家也有準備，最後那一票很關鍵，總之拿到了最強曲子的C位。我們是第一。”
柳絮：“防了黃鶯，但沒完全防住，漏了一票。好在給姐拿到她自己的歌的C位了。我們是第一。”
cp粉：“謝謝黃鶯姐姐，謝謝柳絮姐姐，謝謝你們幫忙控出絕美雙C舞台，沒有你們任何一波票都不一定有我們狂喜的今天，真誠感謝，給你們磕頭哐哐哐！你們是第一！我們磕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