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鶯時吃了兩口菜慢慢嚼著：“那你晚上睡哪兒？”
“我家。”
“回來睡這。”
兩個人給出兩個答案。
懷絮給她夾了筷肉末茄子：“懶得折騰了，明天你再去接我。”
宋鶯時對她的堅持心頭不滿，輕哼一聲：“我為什麼要接你？”
懷絮順從道：“那我自己來找你。”
宋鶯時覺得舒服點了，又覺得哪裡不對勁，正要再說話，徐從菡遙遙走過來：
“怎麼樣？還合懷絮你的口味嗎？”
兩人私底下的較勁便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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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絮到小區門前那條路的路口時，差不多是6點。
懷絮下車時，司機繞到後麵給她拿行李，笑著道：
“懷小姐再見。”
在懷絮離開時，徐從菡堅持讓司機送她回去，說家裡還有輪班司機，不耽誤事。懷絮推脫不得，便坐了宋家車回來。
她握著行李箱扶手，淡聲道：“再見。”
夏天的6點天還很亮，這一幕被不少人看到。這種老小區住的人嘴碎又雜，像結著上世紀的蜘蛛網，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驚動成片，全然不懂什麼是社交距離。
等懷絮順道從超市買了些水果回到小區時，健身器材上的一群無所事事的中年女人和帶著孫子孫女的老年人前後朝她看來，先前熱烈議論的聲音忽然就低了。
一個獨居的漂亮女人，尤其是漂亮到連走路都搖曳生姿。輕輕一瞥勾人心魂的女人，似乎總代表著無儘的故事。
當這個女人上了豪車，名聲十有八九的就臭了。
而當她再出現在遙遠的電視上，眼見著風頭無兩，受無數人瞻仰，風向一轉，大家又帶著鄙夷誇起來：臉好看啊，還有心機，有本事，混出頭來了！
此時見到懷絮久違地回來了，還是坐著豪車！他們像拿捏了真理，意有所指道：
“咱們小區出的大明星回來了。”
有人趴在欄杆上問懷絮：“你是懷絮吧？我從前就見過你……你剛剛坐那車聽說三五百萬？我孫女說你還沒出道呢，就能掙這麼多錢啊？”
“你們沒看之前熱搜哪，明星日薪多少來著？一輛車算什麼？哈哈……”
懷絮視線淡淡掃過去。
她眼神帶著薄薄懾人的光，素來如秋水的眸子透著秋殺的肅寒，無邊冷意中帶著輕鄙與蔑視，視線仿佛在看路邊無人清理的垃圾汙穢。
第一次，他們覺得對方不隻是一個住在破舊小區、格外美麗的冷淡女人。
她近乎高貴，完全不再屬於這個破敗小區。對她而言，這裡就是路邊一條排水溝，而她注定馳往蒼穹，兩者是雲泥之彆，登上天梯的人不會再垂頭看一眼臭水溝。
那在笑的中老年男人霎時卡了殼，被她眼中的光激得雙臉漲紅。
其他人的話也沒人搭腔，隨著懷絮不急不緩、穩健有力的腳步聲，一點點在空中消失，隻剩蒼蠅們狂歡卻無人理會的難堪在默默發酵。
不一會兒，便都找個看似體麵的理由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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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絮對身後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也並不在乎，重生前或許她還曾為那種打量加快過步伐，現在？懷絮哂笑。
她找出鑰匙，打開房門。隔了近一個月回來，房間中悶得不成樣，懷絮開窗散氣，再打開空調，喝了杯水緩解口乾後，她慢慢打量房間。
上一世，她沒有參加成選秀，但也很快搬離了這裡，去了宋銘為她準備的彆墅。後來她從宋銘那裡逃出來，卻被傅樹帶回了家。
之後沒多久，樓上那戶失火，連帶著這棟房子都被燒了大半，什麼都沒留下。
懷絮簡單看了看客廳抽屜，就轉進了臥室。
自從父母去世，她一個人在這裡住了很久，但沒買過什麼東西，因而房間裡有什麼一目了然。
懷絮緩慢地轉動視線，掃蕩完表麵的東西後將所有抽屜拉開，在打開衣櫃的夾層抽屜時，她心頭一跳。
懷絮凝神，一點點看遍抽屜裡的東西。
這裡她習慣性放證件，從小到大有的沒的的證都在這。
小時候的鋼琴證，父母曾給她買的、許久沒續的保險文件，打開學校類的大袋子，甚至還有小學奧數獲獎的獎狀，稚嫩得讓懷絮目光柔軟。
她翻看著，看過的就拿下來放下去，當她手上舉著中學畢業證書時，心頭的預警愈發強烈。
懷絮把其他東西都放下，拿起證書坐到床邊。
她的中學是十二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懷絮讀書讀的很巧，當時老城區沒拆，為了談拆遷條件，準備遷校址的十二中拿出部分初中部名額。
S市頂尖中學的入校名額誘惑力極大，拆遷落成，懷絮也分到了一個入校名額。
那年城區規劃變動，十二中的新學區一邊是敗落待建、即將崛起的市中心老城區，一邊是寸土寸金的新貴區，因而學校也格外財大氣粗，畢業證恨不得描金鑲銀，隔了陣子拿出來還是金光閃閃，格外精美。
但沒有什麼異常。
懷絮將畢業證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內心再無啟示。
她輕輕蹙眉，思索了會兒，如果不是畢業證有問題，那麼……
將思路轉到學校本身，懷絮輕叩兩下畢業證書上“S市第十二高級中學”的金箔字體，反手拿出手機，在搜索框輸入兩個關鍵詞——
“十二中省博物館”
結果很快跳出來。
“十二中後門和省博物館隔路相望，可乘坐113、52路……”
傅樹自殺的地點，不是省博物館前，而是十二中後門前。
這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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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鶯時跟著徐從菡回到家，難得的，宋誠也在家。
“知道我女兒要回來，我能推的都推了。都多久沒見一麵了啊？現在我出去，誰不誇我女兒有本事，討人喜歡，羨慕的很。”
宋鶯時抿唇直笑：“真的假的？那爸你還不快帶我去見見你朋友。”
“哎，我女兒忙，比我還忙，我得看小宋總時間。小宋總什麼時候有空？”
徐從菡在旁邊輕嗔：“你們父女一個賽一個的能說。”
三人對視，一齊笑起來。
宋鶯時知道，到宋誠這個身份地位，往來的生意朋友不可能羨慕一個選秀節目裡的小偶像，宋誠這麼說全是因為愛護她，也是在表態，完全不乾涉她的職業發展。
她何其有幸能擁有這樣的家庭。
陪伴宋誠和徐從菡聊了會兒天後，宋鶯時趁徐從菡去廚房看晚餐菜式，跟宋誠把要人手的事說了。
宋鶯時抱怨道：“我想做個事都不方便。”
宋誠道：“小宋總想做什麼？比如？”
宋鶯時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比如有人得罪過我，我得看看他現在過得有多慘。”
宋誠笑了：“瞧你這小心眼。”
嘴上說著，疼女兒的宋誠身體很誠實，沉吟片刻後，他拿出手機給生活助理打了個電話。
晚餐後，宋鶯時收到一個好友申請。
她點擊通過，對方叫陳如，常幫宋家做事，不止是宋誠，還有其他宋家人，因此手底下有不少人手和人脈關係。這段時間，陳如歸她用。
宋鶯時二話不說讓她親自去B市查鄭奇逸現在的情況。
安排好這件事後，宋鶯時繼續做個好女兒，陪爸媽看看不出什麼名堂的電視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
本來該聊劇情，但因為一家三口平時都不會看劇，各有各的忙，隻有今晚才湊到一起，像最普通的一家人，所以都對劇情一無所知，最後齊齊大眼瞪小眼。
宋鶯時話頭一轉，淡定開始點評各角色演技，說得有鼻子有眼，該誇的誇上天，吐槽也很有梗，逗得滿客廳都是宋誠和徐從菡的笑聲。
等到九、十點，宋誠有電話，徐從菡也該去準備美容覺了，客廳家庭聚會散場。
儘完兒女義務的宋鶯時這才拿出手機，第一步就是點開vx。
懷絮總不會半天都不給她發消息吧？
宋鶯時打開一看，懷絮的對話框右邊有個鮮紅的“1”。
勉強過關。
再看內容：
“老板之前說給我找公司宿舍，還算數嗎？”
內容相當人模狗樣，十分正經，就算徐從菡現在伸長脖子瞄一眼，都看不出這是她女兒白天的接吻對象。
宋老板邊往臥室走，邊淡定回複：
“算數”
“但公司賬上虧空，沒錢，你隻能住老板家裡了”
兩句消息接連發出去，在宋鶯時回到房間時，懷絮的回複也到了。
“可惜老板家太大”
宋鶯時挑眉，反應過來她在想什麼，朝著懷絮的頭像輕輕呸了聲。
天天裝正經，本質簡直是斯文敗類。會吃人的。
“白塔宿舍小，也擺了兩張床”
不繼續貧了，宋鶯時正經問：
“你終於要搬出來住了？發生了什麼？”
早就該搬了，宋鶯時舉雙手雙腳讚成。但懷絮之前還不肯搬呢，怎麼一回去就想通了？
“嗯，小區有狗仔。”
懷絮回複完之後，站在窗邊，從窗簾縫內往下看。樓下路邊有輛麵包車，裡麵的人一直沒下來。
她也是無意間發現的，依托於前世被狗仔追蹤的敏感度，她才發覺他們的存在。可惜懷絮身上沒他們想要的料，今夜他們注定無功而返。
老小區的門衛形同虛設，不管是隱私安全，還是避免日後火災，她都該搬走。
但懷絮並不準備直接搬去宋鶯時家裡，太張揚，天長日久根本瞞不住，這個道理宋鶯時不會不懂。
她躺回自家小床，將手機舉在臉前打字：
“既然公司沒錢，那我隻好自費了。”
看著上方的“正在輸入中…”，懷絮莫名有種宋鶯時要鬨的預感，端著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她挑選了個可愛的表情包發過去，打斷施法。
正在輸入的標誌消失了會兒。
懷絮唇角泄出一絲輕笑，笑意還沒徹底流出，便見屏幕上彈出句：
“女人，是我滿足不了你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姬崽日記》：7月15日，雖然被瘋狂拉踩，但今天是霸總，很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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