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譴責與包庇之間猶豫了一下,喬選擇默默地自己爬起來,遠離那列‘屍體’,假裝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要吃點東西嗎?”
看見喬醒了,投喂獅鷲獸成習慣的顧米下意識地問。
“我不餓喵。”
喬搖頭拒絕,然後抬腳就走到一顆沒有被折斷的大樹底下,以貓咪爬樹的姿勢,三兩下就靈活地躥了上去。
他立於大樹頂端,向著帕爾倫城的方向眺望而去,卻被映入眼前的景象衝擊得陷入一陣失語的靜默。
身後傳來一陣動靜。
喬微微轉頭一看,發現是領主大人也跟著爬了上來,正站在另一根較為粗壯的樹枝上與他一起向著前方那個巨坑眺望。
是的,巨坑。
原本繁華的大領地,如今已然化為一座深不見底的巨坑,裡頭的一切全都被摧毀殆儘,比之顧米前世所見的隕石坑還要慘烈。
至少隕石坑底下,不會埋葬著一整座城的人命,而那些在此無辜死去的人們,甚至連一丁點屍骨殘骸都沒能留下。
“砰砰砰……”
接連幾道兵器撞擊在地麵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顧米低頭一看,發現是醒來的獅鷲獸騎士們紛紛卸下自己身上的武器,將其當成手杖矗立在身前,身軀挺直,卻又低頭保持靜默。
她知道,這是騎士禮儀中,用於為死去戰友或者無辜平民們默哀的禮節。
受眼前那慘烈景象的衝擊,忠義善良的騎士們隻能許以此等禮節,來為那些喪命的無辜者們獻上哀悼。
氣氛一時沉寂,隱隱彌漫著些許傷感。
過了片刻,見眾人結束默哀的顧米從樹上一躍而下,對著他們道:“走吧,我們該回家了。”
這次事件其實也是對他們的一次警醒。
即便發展到城市級的大領地又怎樣,一旦得罪了得罪不起的存在。
毀滅……
往往也隻是在一瞬之間。
當然,帕爾倫城的結局,隻能說是某些人的自作自受,且那座地下拍賣場能發展到此等規模,甚至還敢派出那麼多高手出去大肆捕捉珍惜的魔獸幼崽與各族奴隸,顧米不相信其中沒有領地高層的參與。
甚至於,很可能這就是其領主所默許的。
然而,這群人造的孽,卻牽連了那麼無辜的人,還有……那群梅徳爾克們。
這其中,應當也有他們的手筆。
隻是不知他們具體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又做了些什麼,而這麼做的動機又是什麼?
說曹操曹操到,人總是不經念叨的。
在顧米一行人正打算騎著獅鷲獸加速趕回領地之時,前方突然出現的幾道熟悉身影讓她頓住了動作。
“老大!”程可也瞧見了那群人,下意識地就喊了顧米一聲。
顧米抬手止住大家的動作,然後自己騎著妮雅上前,居高淩下地俯視著這群梅徳爾克,神情冷冽如冰霜:“你們來找我們乾什麼?”
對於這群梅徳爾克沒死這件事,顧米並未覺得意外。
既然帕爾倫城的毀滅有他們策劃的功勞,那麼他們不可能不給自己留下一條逃脫的後路。
隻是她不解。
這群人為什麼要特地來找自己?
“尊敬的領主大人。”先前送給顧米連珠箭塔圖紙的那位梅徳爾克狀似恭敬地上前一步,對著顧米行了個優雅的躬身禮,隨後抬起頭來笑道:“我們為您準備了一份大禮,亦或者是麻煩?不論是什麼,如果您想要的話,就請儘管拿去吧。”
話落,這群人轉身就想離開。
“喂!”程可不知何時追了上來,她衝著梅徳爾克們的背影憤怒地大喊:“你們殺了一整座城的人,難道就不感到愧疚嗎?”
“愧疚?”其中一位聽說話語氣應該年紀偏小的梅徳爾克轉過頭來,對著程可嘲諷地嗤笑一聲:“你怎麼不去問問那群該死的惡魔們,在他們將我們的親人,甚至包括我們自身當成奴隸捕捉拿去買賣,又活生生將人折磨到死的時候,有愧疚過嗎?”
領頭的那位曾偽裝成拍賣師的梅徳爾克拉住了情緒激動的同伴,神情冷肅地對著顧米等人道:“我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從不後悔,也不求原諒。”
“因為……我們是一群複仇者。”
當最後一句話語落下,所有梅徳爾克腳下綻開了一座傳送魔法陣,將他們瞬間傳送走,消失在顧米等人眼前。
顧米轉頭,發現程可一臉三觀受到衝擊,陷入迷茫的表情,不禁微歎口氣。
好像她今天歎氣頻率格外高。
“為……什麼?”程可迷茫地問,也不知道是在問什麼。
“因為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光明,因為人性的貪婪永無止境,因為……我們幸存者的到來擠占了原住民們的生存空間,觸犯了原住民們的利益,所以,他們對我們並不友好。”
“程可。”這是顧米第一次用這麼嚴肅的語氣對程可說話:“不要被我們領地的和平給迷惑了。”
就連顧米也知道。
她一手所建立的希望領地與其他領地是不一樣的,它祥和,包容,友善,又充滿生命力,與其他領地顯得是那麼地格格不入。
無論是什麼種族,也無論是幸存者還是原住民,在她的領地都是平等而和諧的,大家宛若一家人那樣相處。
可這種氛圍的領地,在整個生存遊戲中,卻是異類。
程可到底還是進入遊戲時間太少,見識得太短了。
看慣了希望領地的模樣之後,她不知道外麵的世界遠比她想象的還要黑暗與殘酷。
原住民迫害幸存者,幸存者反殺原住民,亦或者幸存者迫害原住民,原住民反殺幸存者,更甚至原住民與原住民,幸存者與幸存者之間的互相迫害。
這些事情,從不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