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2(2 / 2)

南江十七夏 玖月晞 16941 字 3個月前

“下午三點!”女孩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路燈光映在裡邊,星星一樣。她說,“本來要後天到的,但他急著趕回來。”

提到梁水,她很開心,明明冷得瑟瑟發抖,還撲騰了下手臂,喜滋滋道:“終於不用再異地了。”

李楓然跟著微微笑了。

她心情不錯,踮踮腳尖,無意識哼起一首曲子,是《想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給你》。女孩的聲音很輕柔,哼得很好聽。

她哼到半路,回神:“風風,你怎麼後來沒作曲了?明明那麼有天賦。”

“要練琴,沒時間了。”李楓然說,“你喜歡這首曲子?”

“喜歡啊。我不跟你說過麼,像童年夏天的味道。”蘇起抬頭望了下夜空,微眯起眼,憶舊似的。

童年的夏天的味道。

“你樂感真的很好。”他說,“要是當年學琴堅持下來,說不出也成鋼琴家了。”

“沒辦法,我們巷子裡的人,就我最三心二意了。”

公交車姍姍來遲,蘇起衝他揮手:“風風,我走啦。”

“嗯。”他立在原地,跟她揮了下手,說,“到家發短信。”

“知道。”

明亮的公交車內,她找了位置坐下,又衝他揮了下手。

他笑笑,招了下手,望著公交車遠去。

車尾燈消失在轉角,李楓然緩緩低下頭,被風吹得冰涼的手落進衣兜,碰到了手機。

他摸出來一看,晚上八點半,美國現在是早上。

耳畔響起路子灝的話:“就李凡這樣的,在一起也等於異地吧。”

心裡有些刺痛。

好像不知不覺,又在重蹈覆轍。

他手指在屏幕上點:“突然有點兒想”……“你”字還沒打出來,又一點點全刪掉,問:“在乾嘛?”

於晚沒有及時回,這時候是在舞蹈室的。

李楓然手機放兜裡,看一眼手中的湯圓,想一想,折去了醫院。

……

隔著一張辦公桌,李援平坐在對麵吃湯圓。

他最近值班,好些天沒回家了。馮老師已和他分房大半年,這次態度似乎比多年前堅決。

父子倆對坐,許久無話。彼此都是一貫的沉默寡言。

李楓然在來的路上想了很多話,此刻麵對父親,看著他頭上灰白的發,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是李醫生抬起頭:“我知道,你想說你媽媽跟我離婚的事吧。你放心,我會處理的,不要影響你。”

李楓然於是問:“你怎麼處理?”

李援平沒答上來。

李楓然說:“你們上次鬨離婚的時候,你說,你還喜歡媽媽。”

李援平埋下頭:“現在也一樣。”

李楓然說:“可是一點兒都看不出來。”

李援平一愣,抬起眼睛。

仿佛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自己的兒子,仿佛驟然間,這孩子就長大了。

他看著他,像看著自己年輕時的影子,沉默,安靜,藏著情緒。

“我看得出蘇爸爸喜歡英英阿姨,林爸爸總讓著卉蘭阿姨,連路爸爸都很討好燕子阿姨。但你,真的喜歡媽媽嗎?”年輕人的臉上露出疑惑,“為什麼喜歡一個人,彆人卻看不出來?”

李援平怔住,中年人的臉色在日光燈下有些蒼白憔悴,他抹了下臉,無力辯解道:“楓然,我太忙了。而且,有些人天生不善表達。”

“因為忙,不善表達,所以理所當然地忽略媽媽一輩子,讓她一個人唱獨角戲?”李楓然問,“在家的時候,為什麼不像林叔叔多說幾句話,為什麼不像蘇爸爸多送幾束花?如果是不善表達,爸爸,你很幸運。不善表達,也沒錯過太多。媽媽一直在你身後,我也好好地長大了。但是,現在要錯過了吧,再不挽回,以後會不會後悔?還是說,你覺得錯過這一次之後,還有第二次機會?”

“喜歡,關心,不舍得,就去說啊。一遍不行,就說第二遍。為什麼不說?”李楓然直視著他,眼眸又黑又沉,“你不說,彆人是不會知道你的心情的。家人也一樣。不能因為是家人,就去忽視。正因為是家人,是最親最重要的人,才更應該去表達啊。你不說,媽媽怎麼知道她對你很重要;我……”

話凝在嘴邊,他垂了垂眸,忽又平靜了,像是話已講完。

李援平表情怔愣,不知是意外一貫沉默寡言的兒子竟會長篇大論,還是這番話觸及了他心底。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年輕,沉毅,一貫平靜的模樣,隻是眼裡閃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哀傷。他不知,他究竟是在說他的夫妻關係,還是他們的父子關係。

他垂下首,攪了下碗底的湯圓,點點頭:“爸爸知道了。我會儘力去彌補。我的確太忽視她了。”

李楓然不再多說。等他吃完,他收了碗,起身要走。

“楓然……”父親喚住他。

“嗯?”他回頭。

“爸爸其實……”

四目相對。李醫生張了張口,臉色困窘而尷尬,說:“……很為你驕傲。也很……重視你……”

李楓然表情鬆動了一下,知道他其實想說愛他。

“早點回家。”他出門去了。

李醫生望著關上的辦公室門,靠進椅子裡,許久,眼眶淚濕。

李楓然走出醫院,冷風吹來,兜裡的手機震了一下。

小魚丸:“練舞啊。稀奇,怎麼會這個時候給我發消息?”

李楓然打出幾個字:“想你了。”

發送。

沒有猶豫。

作者有話要說:

【一段以前發在公.眾.號裡的小劇場,怕有妹子沒看過,補一下】

【童年小劇場】

第一次捏冰塊失敗後,爸媽們不肯放棄,決定第二次嘗試.

康提把正在玩滑板車的孩子們叫到身板,從冰箱裡拿出一堆冰塊,說:“我們再試一次,看你們能捏多久。”

幾個孩子麵麵相覷,梁水說:“為什麼又要捏冰塊?”

程英英說:“考驗你們有沒有意誌力。”

路子灝小聲問林聲:“意誌力是什麼?”

林聲糾結地想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怎麼說。”

蘇起古靈精怪地談條件:“有什麼獎勵?”

程英英瞪了她一眼,蘇起吐舌頭。

康提說:“捏最久的,能得一百塊錢。”.

四個孩子齊聲:“哇!”李楓然抬了下眼皮。

路子灝立刻舉手:“我能捏五分鐘!”

蘇起攀比道:“我能捏八分鐘!”

梁水翻了個白眼,說:“你們兩個是笨蛋嗎?我看你們一分鐘都忍不了。”

蘇起說:“誒誒誒你最厲害,你能捏八十分鐘。”

梁水說:“八十分鐘冰塊都化完了笨蛋!”.

馮秀英笑了一聲,書上說劉亦婷握著冰塊能握八分鐘呢。

“好了,把手伸出來吧。”

五隻小手齊齊攤開,康提依次放了五大塊冰塊在他們掌心,孩子的手瑟縮一下,握緊了。

蘇起和路子灝表情最誇張,齜牙咧嘴地做鬼臉,梁水和李楓然則很平靜。

家長們急切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南江巷的大人們一貫隨遇而安,很少攀比也很少給孩子壓力,但到了這種情況,也不免希望自己孩子爭氣些。

可不到一分鐘,蘇起就嗷嗷叫了,她呼呼吸著氣,原地直蹦躂。

程英英心裡一緊,就怕她最先鬆手,蘇起一扭頭見同伴們都沒有認輸的架勢,又皺皺眉頭忍了下去。

她嚎叫:“有沒有五分鐘啦?!”

“才一分鐘。”李援平說。

“孩子們加油呀!”林家民握拳給他們打氣.

蘇起絕望地翻了個白眼,扭頭問梁水:“水砸,你的手不疼嗎?”

梁水齜了下牙,說:“疼。”他抬頭看天上,分散注意。

“我們這是自相殘殺。”蘇起說,“要不我們現在都鬆開,然後一百塊,一個人分二十塊。怎麼樣?”她喜滋滋地說。

梁水說:“你聲音要不要再大點兒?”

蘇起抬頭,撞見大人們尤其是程英英那一言難儘的眼神,乖乖閉了嘴。

她覺得冷氣滲進了骨頭,疼得快要斷掉了。

路子灝在這時大叫一聲:“不行,我受不了了,手要斷啦。”他甩開冰塊,張嘴衝著手心哈氣。陳燕笑了起來,不算特彆意外,過去握住兒子的手摸了摸.

剩下四個孩子繼續咬牙堅持。

林聲也很痛苦,嘴唇咬得慘白,終於堅持不住,鬆了手。

林家民笑道:“三分鐘,很棒了!”

但林聲很沮喪。

程英英反而驚訝了——沒料到蘇起能堅持到現在.

蘇起不跳也不叫了,表情扭曲,抱著手一下子蹲在地上,乾嚎:“我要死啦!”

李楓然低眸看她,她的手被冰塊凍得通紅,他又看看自己已發麻的手,忽然,他無聲地鬆了手。冰塊掉在地上。

馮秀英微歎了口氣,有些失望。

現在剩下蘇起和梁水。蘇勉勤詫異極了,給女兒加油。反倒是程英英,皺眉道:“算了七七,已經不錯了。忍不住就算了。”

蘇起卻不肯,她坐在地上,融化的冰水順著指縫往地上砸,她一抬頭,眼淚汪汪:“疼死我啦!”

梁水嘴唇發白,語氣挑釁,說:“那你鬆手啊!”

“我不!”蘇起衝他尖叫發泄,又疼得不行,眼淚直掉,哭道,“我的手要斷了。嗚嗚。”

她一邊哭一邊咕噥,又不肯鬆手,實在忍不住了,就雙腳在地上踢騰。

時間已過去五分鐘.

程英英心疼不已,說:“算了,彆捏了。媽媽給你獎一百塊好不好?”

“我不!”她嗚嗚哭,“我不管,我要贏水砸。”

梁水看了蘇起半會兒,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忽就鬆了手。

蘇起一見,眼淚還含著淚花呢,立刻破涕為笑:“我贏啦!”她甩開冰塊,哈哈大笑:“我贏啦!”

這個結果讓大人們意外極了。

沈卉蘭說:“沒想到七七贏了。”

康提也說:“我以為她會是第一個扔的。”

康提按約定給了七七一百塊錢。七七找媽媽換成零錢,回到小夥伴身邊,抽出二十塊給梁水,說:“謝謝你水砸。”

梁水表情拽拽的:“乾嘛?”

“我知道你剛才讓我了,是不是?”

“沒有。”梁水哧道,“自作多情。”

“有!我知道!”蘇起把錢塞進他手心。

李楓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蘇起又給了剩下三人一人二十塊,說:“一起分!”

林聲接過錢,剛才表現不好的失落得到了一絲平複;路子灝早就不在乎了,白賺了二十塊,他彆提多開心。

屋內,大人們則歎息連連,他們的孩子沒有能超過八分鐘的。但劉亦婷可以,看來他們的孩子是沒有上哈佛的潛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