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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裡有些昏暗。
洛疏竹撐著身子,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她伸開手,掌心裡平放著一個長條狀的物體,被玄黑的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是梁欽方才,塞到她手中的。
她掂了掂那東西的重量,未曾打開,隻將其收好。
洛疏竹向內走了走,塔內光景終於在她麵前一寸一寸展開。
混亂、陰冷、幽暗。塔有七層,她所處的位置,正位於底層中央。剛才那一番響動,必然驚動了塔中眾人。
微弱的光投在她身上,與此同時,洛疏竹覺得有些粘膩的視線沾在她的身上。那些人躲在黑暗中窺伺,打量這位新入塔的姑娘。
這種注視讓她感到冒犯,也讓她緊繃。
入塔之後,便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洛疏竹曾在聽人說起,塔中無人看管,私鬥、絞殺、死亡,都沒人在意。從另一種意義上講,這裡是真正的“無主之地”。
類似於,一塊流放之地。
頭頂又傳來一陣陣竊竊私語,因為離得太遠,洛疏竹聽不清在說什麼。她分明覺得有人蠢蠢欲動,但又不知道他們在等待什麼,竟然無人動手。
“姑娘。”一聲輕輕的呼喚。
洛疏竹猛然轉頭。那黑暗中站著個白衣男子,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和略帶邪氣眉眼放在一起,有種很強的割裂感。
這人不知道何時站到那裡,從始至終,她竟然毫無察覺。
那人從黑暗中走出,挑眉問:“穆家人?”
“不是。”洛疏竹低頭看,自己依舊穿著那黛色的穆家婚服。她也不多言,迅速地將外袍扯下,又一股腦把頭頂的釵子、簪子、發冠取下,“霹靂乓啷”地往地上丟。
到最後,她發間隻留下一根玉簪,其餘的,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
那男子靜靜地看她利落的一番動作,聲音帶了點不屑的笑意,但又莫名地耐心解釋:“我與穆家有仇,進了這個塔,姓穆的,活不到第二天。”
這人靈力深厚,遠在她之上。他雖是青年人的模樣,但如此修為,不知已經曆了多少春秋。
洛疏竹活了六千歲,自認為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然而在這個人麵前,或許接不下幾招。
她斟酌開口:“前輩,我不是穆家人。”她指了下腳下的釵子和外袍,補充道:“你也看到了,我所嫁非人,不然也不會到這裡來。”
他眸色猛地一變。
“姓不姓穆,試試就知道!”
白衣人突然發難,掌心凝出一柄白色的劍,不由分說,席卷著殺意,鋪天蓋地而來。
“清光——”
洛疏竹厲聲喝道,此時已經無暇多想,隻得迎戰。
密不透風的劍意包裹著她,一息之內,那人已至眼前。他的劍帶著深入骨髓的冷意,攜著強風,猛然劈下。
洛疏竹橫劍擋在頭頂。
在“鐺——”的巨響中,兩劍相撞。
腳下的地麵震了震,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洛疏竹被壓得半跪在地麵,喉頭湧上一股腥甜。
她已經調動全部靈力,卻仍在抵不住地往後退。她的膝蓋抵在地麵,被那靈力逼得後退,劃過一道長長的血印。
隻一劍,就把她弄成如此慘狀。
洛疏竹在心底苦笑一下,又咬緊牙關。
——無論如何,不能折在這個地方。
她強行調轉靈力,卻發現對手在下一瞬間驀然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