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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霽蹲在曆拂衣的床邊,對著昏睡不醒的他喋喋不休。
他一會兒憤憤不平,一會兒又破口大罵,沉默了許久,竟又生出幾分濃烈的殺意。
洛留影壓低聲音,朝洛疏竹輕描淡寫地開口:“我就說他不正常。”
洛疏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搓了搓指尖,同樣用低聲回答:“他就是……年紀小些。”
“就當是因為這個吧。那你們聊,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大門一開一合,又歸於寂靜,將室內室外分隔成兩個世界。
方霽說了很久,估計把所有心裡話都吐儘了,仍舊沒見到曆拂衣轉醒,他有些搖搖晃晃地轉了個方向,坐在地上仰頭和洛疏竹說話。
“怪我,我應該多點心眼的,”他盤著腿靠在床邊,“是厲千霄故意把有關含珠草的書籍,夾在我尋回的線索裡,然後引導殿下去九尾狐族。他一直都是故意的。”
方霽一拳敲在自己的膝蓋上,“洛姑娘,其實我是想幫你們的來著。可那天從禁地出來,殿下走得太快了,等我趕回龍族的時候,你們都不見了。”
他不由得回想起那日。
靈池旁的地麵上,雕刻這大片大片的龍紋和祥雲。那時天空已然放晴,可是暴雨衝刷過後的白玉磚石上,那些紋路圖案的縫隙裡,依舊殘存著淺淡的紅色。
方霽轉身回了曆拂衣的寢殿,推開門,卻隻看見了等候在那裡的景乘風。
景乘風難得沒有了平日的瀟灑,白衣上也沾染大塊的汙漬,“小白龍,你跟我回麒麟族,還是留在這?”
他甩了甩袖子上的泥水,“厲千霄被你家殿下打成重傷,因為他理虧,所以不會把事情鬨大,可薛鈴不會放過你的。”
“不必管我。”方霽回想起當時自己的回答,“我要去洛家,找殿下。”
思緒回籠,他繼續說:“然後,我把龍族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就來天聖找你們了。”
洛疏竹兩隻手交叉抵在桌子上,像是在思索,“所以這件事,結束了麼?”她頓了頓,“我是指……彆人,如何評價?”
“哪有人敢評價殿下和陛下。”他鼻子裡沉沉地“哼”了一下,“厲千霄不會給彆人解釋的,他會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如果讓龍族那些老家夥知道了前因後果,會把他罵死的。”
“這樣啊。”洛疏竹笑了笑,這也算是今日聽見的一個好消息。她不太了解龍族內部的一些關係,聽他這樣說,終於放心一些。
至少曆拂衣,不會又莫名其妙地背上些罪名。
她心底鬆了一下,垂眸看見方霽耷拉著腦袋坐著,燭火打在他一側臉頰,投出一片陰影,顯得他有些落寞。
“抱歉。”洛疏竹突然出聲,“我哥哥性格謹慎,他並沒有見過你,才把你關起來了。”
“哎、沒事。”他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洛家主對我也……挺好的?我吃的住的都還不錯,也沒什麼人為難我,就是他不相信我說的話,不怎麼願意搭理我,還……”
後半截話方霽沒說出口,他其實覺得,洛留影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就好像一個嚴苛又冷漠的判官,在看一個自導自演的蠢材。
他不知道彆人是否也有這種感覺。
方霽微微側身,朝床榻上的人看了又看,下定決定,等曆拂衣醒來,就問一問他的感受。
“不說這個了,殿下什麼時候能醒啊?”
方霽的笑,在看到她略帶為難地表情時,收了回去。他如臨大敵地開口,聲音結結巴巴:“怎麼了……醒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