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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無論是人類還是妖, 或許在生活方式上有所不同,但在追求公平這一點上,是絕對一致的。

常年來, 妖族不像是人類一樣需要密切的分工合作, 彼此之間聯係也不多。

縱然許多小妖們都有了上網的條件, 可也隻是少量地交流, 更多地還是刷短視頻、玩遊戲作為娛樂。

由於人類的短視頻太過有吸引力, 不少自製力差的小妖沉迷其中而懶於賺錢, 在妖族之間也屢見不鮮。

隻是,這一次或許是因為有妖局編製這個大餅, 小妖大妖們難得達成一致, 將人類網絡當成了發聲工具進行維權。

“妖局能不能出來給個說法?我們這複習是不要時間的嗎?”

為了考編,也為了卷過同類, 不少小妖都學習了人類年輕人的做法, 放棄了當下的生產活動,開始脫產複習。

若是平日裡有些積蓄還好,如果沒有積蓄,一些上進的小妖就隻得白日讀書, 晚上吸收月華果腹。

這強度真是聽者落淚,聞著傷心。

小妖們付出這麼多, 自然不是隻求參與, 長達百年的妖局編製如同吊在驢子眼前的胡蘿卜,無論是誰都想去試一試。

可如今有妖告訴它們,這僅剩的幾個位置已經全部內定了。

這無疑是掀起了小妖們不可遏製的怒火。

遠在各地的小妖借著網絡維權, 導致隻要是有妖瀏覽的地方, 都有伸張權利的帖子。

不少妖氣得發狂,甚至還鬨到了人類的網絡上。

#維護考試公正, 拒絕內定#

這熱搜莫名其妙地掛在熱搜榜上,惹得不少人類年輕人好奇進來看熱鬨:“這是怎麼了,哪裡又塌房了?”

見話題內不少發言用戶都“妖”來“妖”去,一些人一邊覺得好玩,另一邊也不由得擔心當下年輕人的精神狀態。

“可憐見的,考公把人考的,精神都不正常了。”

小妖們為了自己維權的力度絕對超乎所有妖的預料,在持續不斷地發聲之後,消息毫不意外地傳到了京市妖局總局。

“不是,你們在乾嘛?嫌我們丟臉還不夠嗎?”

事實證明,妖與妖之間的消息或許確實不通暢,但人類相關部門與妖局之間的合作絕對是緊密的。

網絡上小妖們鬨騰的輿情被有關部門從正式的公文係統傳達了給京市妖局總局辦公室。

連帶著,總局的領導繼上次需要人類出麵擺平案子之後,再一次丟了臉。

人類有關部門的領導得知了這個,竟然笑眯眯地揶揄它:

“知道你們多年不招人了,要不直接抄抄我們的規章製度?”

與妖局幾百年考一次相比,人類每年都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來組織公務員考試,無論經驗還是辦法都比妖局多得多。

與其自我創新,倒不如直接加入。

誰讓妖局的成員,也算是國家工作人員呢?

總局的領導在同僚麵前丟了麵子,在外尚且還能不動聲色,回了單位開會時,毫不客氣地將所有妖都噴了一頓。

有妖不悅,想要和領導掰扯,很快被同事拉了回去。

“它是大妖,你打不過它的。”

在妖局,從某種程度上的確是拳頭說話。

就這樣忍氣又吞聲,聽領導發泄完情緒之後,總局的妖們才重新開會,討論眼前的難關該如何度過。

“算了,麵試放在總局,我們親自來麵試。這之前的流程,就跟著人類一樣吧。”

吵來吵去,最終妥協於最簡單的辦法。

人類同事說話雖然不中聽,但話卻沒有說錯——與其他們自己折騰,浪費大批物力財力,倒不如搭便車,統一走國考流程。

當然,妖局的領導不會承認自己原本是偷偷研究過筆試內容的,奈何它也看不懂。

既然如此,就擺爛吧。

正因為小妖們鬨得厲害,加之當下的輿情又會影響自身形象,妖局在定好章程之後主動發了公告。

公告裡,一是告知各位妖們的確有招聘這麼回事,並承諾會公正對待;二則是說明了招考的範圍和內容,一應按照國考的規則處理。

千百年來,妖局的定位都是管理者,很少會這樣麵向所有妖發公告,再加上公告內容頗為勁爆,整個妖界因此而沸騰了。

此後,各地無論是大妖還是小妖,都自發地加入了考公的隊列,連帶著人類的網上也出現了許多“奇談”。

“家人們,我是眼花了還是怎麼著,今天陽光好,我在我家樓下看書呢,忽然一個鴿子飛下來,停在我的肩膀上陪我一起做題。”

在充斥著吵架、謠言的論壇,這位樓主發的帖子如同一股清流。

不少人在樓下回帖,調侃樓主的好運氣:“是不是樓主太好看了,迷倒了這鳥。”

“也可能是樓主中午吃飯吃得太好了,鴿子聞到了香氣。”

“樓主要不試一試買點彩票,鳥是懂磁場的,不會輕易親近人,說不定樓主正在走鴻運。”

樓主是個年輕的公考備考黨,由於專業天坑,再加上性格內向,畢業之後不想去乾銷售類的工作,就開始悶在家裡複習。

考試第一年,她雄心壯誌,複習了兩個月,挑了一個省城的熱門崗位,結果行測申論雙雙折戟,灰溜溜地回了家。

一戰沒有上岸,考慮到自己的分數離進麵試隻差幾分,樓主痛定思痛,修改了自己的目標,還花錢報了網課。

在長達一年的聽課、做題、模擬考的過程之後,樓主以高分通過了筆試,可誰知又敗在了麵試上。

麵試逆襲的那位考生,據說是為了麵試班花了大價錢。

在得知自己總分第一,預錄取的時候,那位考生哭了,樓主也跟著哭了。

她已經考公兩年了。

考試再次失敗,回到家裡,父母原本想說幾句,但看到她沮喪的模樣,隻好換作安慰。

“沒事,你還小呢,慢慢來,說不定明年就上岸了。”

看著父母鬢邊隱約冒出來的白發,樓主無法再允許自己在家再讀一年,咬咬牙,出去找了個工作。

“我都準備了兩年了,該學的知識點都學了,兼職考也是一樣的。”

一邊工作一邊考試,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樓主又堅持了一年,臨近新一年的國考,她辭了工作在家做最後的衝刺。

“我也希望我有好運氣。”

距離國考越來越近,樓主原本焦慮的心情被這隻突如其來的鴿子治愈了,她繼續做題,在休息的時候,給鴿子拿了清水和米。

鴿子走的時候輕輕啄了她一下,樓主用手機給鴿子拍了一張照片。

因為在網上獲得了難得的善意,樓主晚上的時候更新了論壇上的回帖,上傳了自己的拍的鴿子照片。

“希望大家也有好運氣。”

帖子連載到這裡,樓主原本就以為劃上了句號,卻沒想到在她關上帖子之後,收到了一係列的回帖。

“樓主快回來,這不是簡單的鴿子啊!!”

“你碰到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了!”

“我去,樓主你這是什麼運氣?”

樓主沒有看帖子,但是暈暈乎乎地,在晚上即將睡覺之前,接到了環保部門的詢問電話。

在問完了那隻鳥的具體情況之後,當地環保部門的小姐姐笑眯眯道:“加油,好好考試哦,今年我們單位也會招人,歡迎你報考。”

樓主愣了一下,掛了電話,積鬱的壞心情一掃而空,她握緊拳頭,為自己加油打氣。

類似於發生在樓主身上的情況在短期之內遍布神州各地,連帶著人類網絡上的段子齊飛。

在一個峨眉山猴子不顧遊客的投喂,而是搶走了遊客背包裡的考公教材之後,這個梗的熱度達到了頂峰。

“這年頭,連動物都要考試。”

“考公的風,終於還是吹到了動物界。”

“不會動物們也有鐵飯碗要端吧?”

沙雕網友們屢屢P圖,一時間表情包頻出,席卷了不少考公人的社交軟件。

與此同時,在意識到動物們也得學習之後,考公人們原本緊繃的心情也變得緩和多了。

“都說製定目標要合理,既然如此,和各位卷神比我比不過,難道還不能和猴子比麼?”

這一主動降低標準的做法,無疑為許多人的內心增添了慰藉。

與此同時,在小妖們的論壇裡,各種蹭課攻略也是屢見不鮮。

某個人類學得好,水平高,偶爾還會講題。

這樣的人類考生,會在接下來的幾天裡都發現自己家周圍有小動物鬼鬼祟祟。

人類考生既憂又喜,最後變得樂滋滋——

難道,TA是天選的考公人不成?

考公的熱潮在整個妖界席卷,一時間,帶來了不少意想不到的效應,就比方說,往日忙碌的A市妖局,忽然變得清閒了下來。

彆說是需要業務部門出動的案子了,就連日常辦理的普通業務,也以一個飛快的速度降到了最低點。

“今天怎麼這麼閒啊?”

這麼少的工作,是他配得的嗎?

憧憬著過上讀書看報喝茶日子的小杜,在入職之後忙碌了整整兩年,乍一閒下來,整個人都有一種不真實感。

“忙著考試唄。”

妖局的編製妖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打開本市一個妖類論壇。不知道從何時起,這論壇忽然忙碌了起來,分享的都是考公的經驗貼。

“家妖們,我今天行測考了50分,就問是什麼水平?”

帖子底下一陣吹噓,學人類一般,紛紛喊“666”。

對於普通妖來說,能夠在剛接觸一個新鮮事物時考到還不錯的分數,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好在這隻妖吹噓的內容很快就被它的朋友拆穿了。

“彆聽它的,它是鸚鵡妖,跟的主人在考公,它蹭網課已經蹭了三年了。”

聞言,這些想從樓主身上學到一些經驗的小妖們一哄而散。

“這考試有點難啊。”瀏覽了一番首頁,見到若乾抱怨的帖子,編製妖有些感慨,主動與小杜搭話。

這無疑讓小杜受寵若驚——因為是人類員工的緣故,再加上與譚主任走得近,在入職之後境遇一直一般,經常被妖乾事翻白眼瞧著。

如今天這樣主動說話的,還是頭一遭。

“是啊,是挺難的。”小杜985大學出身,既是應屆生,又是碩士,雙重buff加身,才卷贏了彆的對手,可見考試難度。

當時他們的卷子滿分200分,進麵試的幾位都是150+。

“但是公平嘛。”小杜忍不住說。

所謂公平,就是指所有妖在此之前都沒有學過相應的內容,在確定考試內容之後,用來準備考試的時長也是一樣的。

對於局內領導的決策,小杜本人是很讚同的,他自己都是辛辛苦苦考進來的,憑什麼彆人要走後門。

“公平?”編製妖哂笑了一聲,“哪有什麼公平?”

“你等著瞧吧,大家花招多著呢。”

起初,小杜不明白編製妖的意思,沒過多久,他就見有妖在論壇裡做生意——

“上古遺物,記憶藥劑便宜賣。”

“他心通功法賣了賣了,考試無形讀心不是夢。”

“妖狐魅術速學,迷惑你的考官隻一秒。”

如果說前兩樁生意還算是意料之中,最後一起生意就觸及到了妖局的敏感神經。

不出意料地,這位小妖在前半夜發了小廣告,後半夜就被抓了。

“迷惑你的考官,嗯?”

這位造謠的野豬精被拷了起來,欲哭無淚地被帶回了妖局裡。

在美好的前景與艱難的現狀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也不怪小妖們花招百出,鋌而走險。

見到處亂象叢生,妖局開展了專項整治活動,但綜合來看收效甚微。

關於這場考公所引起的內卷席卷了整個妖界,連A市的小妖們也不例外。

眼看著申論行測都不會做,一模擬考試隻能連門帶猜答選擇題,小妖們心態都崩了。

人參精在上次上門之後,不由得苦哈哈地再次登門問計:“您是大妖,又當了這麼多年的人,不知道有什麼建議沒有?”

寧宿思考片刻,想到了自己在某次路過學校時收到的廣告,試探道:“不如,我們報個公考輔導班?”

第23章 第 23 章

人參精自詡是老妖, 曆經多次戰亂,顛沛流離了不少城市,也認識許多妖, 可是如這次考公這般的盛事還是第一次見。

考公這件事似乎如同油鍋裡倒水, 讓沉寂多年的妖界熱鬨了起來。

人類俗話說得好, 反常即為妖。

以人參精的閱曆, 它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這事是好是壞。

但人參精能千歲, 有如今的好日子過, 在為妖處世上,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理論。

弄不清答案的問題就擱置著之後再問, 看不懂的事件就敬而遠之, 容後再議。

時間對於它們這些老妖來說,就是最好的饋贈, 許多問題放著放著, 就自動消失了。

弄不明白隱藏在一切變動之下的影響,但這絕對不妨礙人參精想要解決眼下問題的決心——

這考試,雖然不好考,但一定要克服。

懷揣著這樣的決心, 人參精在與寧宿討論過後,就開始琢磨起了新的提議。

“報班?找人類的老師嗎?”人參精有些好奇道。

“對的。”寧宿點頭。

請人族的老師來給妖上課, 人參精第一次思考這種可行性。

倒也不是說人參精有架子, 看不起人類,而實在是腦子沒有往這個方向轉。

“你說得有些道理。”

在這些時間裡,人參精了解了不少考公的信息, 它也明白人類的年輕人們一般是怎麼複習的。

一般來說, 經濟條件好的報班,不想花錢的, 則會利用網絡資源來聽免費的課程。

聽完課之後,再買公考機構準備的教材來做,最後,再進入真題模擬階段。

以人參精的聰明,哪裡不會明白這一套流程的科學性?這是若乾人類考生和老師試驗出來的最有效的途徑。

可問題是,這套流程是為了人類而設計的。

人參精及這些小妖,它們在第一步就折戟了——

“為什麼這言語理解要這麼理解呢?”

就拿對於人類考生最為簡單的題目來舉例,在人類考生看來最為簡單的詞義辨析問題,到了妖這裡,都要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畢竟,小妖們沒有九年義務教育,許多妖的文化水平還停留在隻會人類的文字這個程度。

“那……到時候考試用妖文?”

作為擁有漫長曆史的種族,妖的文字當然也存在過,隻不過,隨著人類文化的侵襲,許多妖文也漸漸地不用了。

反之,因為要在人類社會討生活,許多小妖用人類的文字比妖文還要多。

“妖局會將題目翻譯成妖文嗎?”說到這裡時,輪到寧宿擔憂了。

“應該不會吧。”人參精伸出根須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它們大概也看不懂考試題目。”

問題討論到這裡,寧宿也不得不懷疑自己當時一力主導,用人類的方式來考公的合理性了。

這樣的做法,從某種程度上的確保證了公平,但這備考過程毫無成就感可言,堪稱是折磨。

“……說什麼呢,這算是什麼折磨。”聽完寧宿的擔憂,人參精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說,做不出來題就很痛苦的話,那小妖們為了討生活而受的苦又算是什麼呢?

二者根本不能同日而語。

“你放心,雖然備考難了點,但隻要有機會,大家都會堅持的。”

說到這裡,人參精也是在寬慰寧宿——

雖然之前處心積慮,引導妖局嚴肅對待考試的妖是它,但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幾個熟悉的小妖也知道了背後是寧宿的提議。

一些見識短淺的小妖在複習受挫時,對此多有抱怨。

“要是彆的妖不知道消息就好了,我們就不用這麼複習了。”

“現在所有妖都在考試,哪裡還輪得到我們。”

“哎,真是的。”

人參精A市小妖老大哥的地位確立已久,許多小妖不敢直接指名道姓地埋怨,便轉而責怪給人參精出主意的寧宿。

“人類都是詭計多端的,考這麼難,他倒是開心了。”

雖然沒有直說,在這句話的隱藏含義是妖皆知——在考試時,如果是考人類的題目,寧宿這個正兒八經接受過人類教育的“半妖”是成功率最高的。

連帶著,也猜測人參精上了當,被當成了工具。

“你們懂什麼?”對於這樣的言論,人參精當場就發了飆。

先不說寧宿的建議有沒有私心,哪怕對方是為了自己好,那又如何?

比起和一群關係戶競爭,以一種自己都不明白的方式爭奪也不知道有幾個的崗位,倒不如把一切都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對於它們這些沒有背景的小妖,隻有流程清晰,機會才越大。

如今不斷地抱怨的,不過是既沒有本事,又沒有腦子的妖罷了。

這種妖,就算不考試,去乾彆的,也不會有好的結果的。

“你彆多想,寬心好了。”

麵對人參精的安慰,寧宿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米糕的緣故,他或多或少也明白當下的輿論風潮。

但就和一個決策不能討好所有人一樣,寧宿出這個主意,也並不是想討所有妖喜歡。

何況,比起之前遇到的黑粉,小妖們的一點點計較也的確算不得什麼。

他所後悔的,隻不是應該提建議時更詳細一點——

針對小妖們水平,用人類小學或者初中的升學考試題目作為考公題目,恐怕效果會更好一點。

但類似的想法隻是在寧宿的心中劃過,很快就消失了。說到底,他又不是妖局總局的領導,這些也不該他決定。

求其上者得其中,能夠規範考試流程,明確考試內容,已經是他們所能求到的最好的結果了。

既然如此,那麼考公的策略自然要改變。

“你們都在學言語理解嗎?”寧宿問道。

人參精有些詫異寧宿的話題變化之快,但這也不影響它接話:“對啊,公考網課的老師說這個比較簡單。”

“這恐怕不行。”寧宿複盤了一下自己剛做過的行測題目,有些顧慮地說道,“我是覺得短期之內學這個提高不了分數。”

言語理解,對於人類來說不難,對於妖來說反倒是最難的部分。

“那怎麼辦?”人參精有些苦惱。

考試的確是它最不擅長的地方,而以寧宿的說法,它們的確需要一個對公考很了解的老師來幫忙一對一地製定學習計劃。

“請個老師吧。”寧宿說,“找幾個妖一起合夥。”

聞言,人參精的表情有些複雜,明明沒有說話,寧宿卻從對方的臉上察覺出了若乾意味。

猶豫、懊惱、遲疑……

一道閃電劃過寧宿的腦海,他忽然明白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您是沒錢嗎?”

人參精咳嗽了一聲,從寧宿小心的語氣中也探知到了一些東西,更加小心地反問道:“你也沒有?”

話落,兩妖麵麵相覷,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貧窮阻攔的不光是找老師,還是複習的進程。把話攤開說之後,寧宿才知道原來包括人參精之內的許多妖在複習的過程中還承受著相當重的經濟壓力。

“您經濟也不寬裕嗎?”

彆的小妖缺錢,寧宿可以理解。許多小妖沒有一個人類認可的身份,再加上意識缺乏,很難拿到一個很好的學曆。

當下這個時代,一個基礎的學曆雖然並不能換來一個好工作,但想要一個穩定的全職工作,學曆還是必不可少。

如此一來,小妖們想要在人類社會生活,乾的隻能是日結的零工工作——收銀、送外賣、洗碗……

這些工作都是手停口停,但凡耽誤幾天,就不會有收入。

可人參精不同,從它的名字就可以看出來,千年人參,隨便一點兒根須拿出去就能賣很好的價格。

說到這裡,人參精的表情有些苦澀。

“你彆說了——我這東西拿出去賣,人家不認啊!”

人參精遭受的也是無妄之災——

自從某時候起,人類的生產商開始給品質不錯的人參配備證書。

證書上參的產地、品種、年歲一應俱全,此外還帶有條形碼可以掃,完全杜絕了來曆不明的人參。

前些年,市場上人參良莠不齊,人參的商家給人參編號,其目的是為了打擊盜版、規範市場。

可這做法完全是杜絕了人參精的財路。

它從哪裡給自己搞個證書去啊?

遇到軸一點的客戶,人參精非但賣不出自己的參須,甚至還會被舉報,害得他不得不去警局走一趟。

了解到人參精的慘狀,寧宿也不由得為它掬一把同情淚。

但窮歸窮,問題還是要解決。寧宿想了想,隻好折中出一個辦法:“要不,我先找找人?”

萬一不行,他可以付自己的錢,讓其他小妖用障眼法進來聽課。

到時候小妖們有什麼問題,他可以幫忙詢問老師。

等到考上了,有了工資再給老師還,也算是一個辦法。

“那就再好不過了。”人參精鬆了一口氣。

貧窮的人類隨處可見,貧窮的妖則是更多了。寧宿雖然在不久之前靠著賣歌有所進賬,但到底不敢大手大腳。

畢竟,除了考試之外,他還有彆的開銷。

哪怕在眾妖眼中很有優勢的他,也不敢說自己一定能上岸。

由於預算有限製,寧宿尋找公考老師的道路就艱辛了起來——無他,完全是今年考公的行情實在是太好了。

先不說人類的大學和碩士研究生擴招,每年固定有大批畢業生走上考公的道路。

就連近幾年某些因為行業結構性調整而失業的大廠員工也將考公作為了其選項之一。

米糕與寧宿一起在網上找來找去,到了此時也不得不嘀咕:“這是在乾嘛啊?考公有這麼好嗎?”

“人類需要這麼卷嗎?”

它們小妖奔妖局是有上千年的鐵飯碗可以端,人類呢?

而且,據它了解,人類公務員的工作算不上輕鬆,也沒有那麼多錢拿。

寧宿又關掉了一個介紹公考培訓老師的帖子,隨口道:“可能是因為彆的崗位更差吧。”

人類年輕人的選擇,總是有限的。

“當然,這也和性格有關。”寧宿加了一句。

在一部分人追求體製、平穩的同時,也有一部分人對此不聞不問。

但現實中,明確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其實是少數,更多的,是沒有了彆的選擇,不得不走上這條路的人。

每當社會上其他崗位減少,這群人就會來到公考賽道上卷起來。

“唉。”米糕忍不住歎了口氣。

“這些都不行。”關於人類的觀察隻是插曲,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寧宿在網上尋找公考老師的打算徹底宣告失敗。

好老師早就被公考機構預定,稍微差一點兒的,也收費很高。

寧宿想找一個能夠一對一授課的老師,每節課的價格叫到了快千元。

這當然不行了,小妖們的問題顯然不是一節課可以解決的,要想切實地解決他們的問題,恐怕得一直上課上到考試前才行。

“那怎麼辦?”米糕將自己腦袋撐在沙發上,打了個哈欠。

自從發現自己看不懂公考題之後,米糕的複習熱情的就愈發降低了,這兩日借著陪寧宿找老師的理由,乾脆擺爛,連書都不看。

昨晚上還背著寧宿,偷偷打了遊戲,此時一邊陪寧宿,一邊打瞌睡。

“再找找看吧。”沒有試過所有的可能,寧宿不願意這麼簡單就放棄。

“好。”米糕打了個哈欠,又將腦袋垂下來了。

在網上翻找信息的寧宿忽然愣了一秒,驀地想到:不對啊,找人這件事,明明不應該是他的長處才對。

想到這裡,他默默地將目光移向米糕。

“乾、乾什麼?”剛起飛的一點兒瞌睡蟲,頓時消失不見。

時值深秋,十月初的陽光還保存著一絲暖意。在陽光正好的咖啡館,蘇若寧伸了個懶腰打哈欠。

離她不遠處,是店家養的小鸚鵡。

在不久之前,這鸚鵡因為在客人的逗弄下脫口而出了行測數量關係中的公式而被上傳到網上,頓時成為了A市小有名氣的網紅鳥。

因為這網紅鳥的存在,咖啡館的生意比平日裡更好了,就連周內也有了不錯的客流量。

“據說是因為這裡風水好,這些考生們都是來複習的。”

蘇若寧約的友人說道。

或許是察覺到了客人的來意,咖啡館老板也很會做生意——直接將店內的中庭隔開,用綠植作為遮擋,將一部分區域劃成是自習區。

除此之外,老板還增加了一些辦公小用品在店裡賣,將客人的需求考慮得明明白白。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懷念的感覺?”友人笑道。

不怪蘇若寧被調侃,而是因為蘇若寧就是公考培訓發家的。

說起來,蘇若寧也是相當有本事的人,早在當年大學畢業,同學們都還衝著外企去,以拿到外企的offer為榮耀時,蘇若寧就默默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

起初,她是自己選擇考公。在備考公務員的過程中,她發現當下市場的空缺——

考公隻有輔導教材,而沒有專門的機構。

除此之外,這些輔導教材本身也沒有更詳細的講解,大多數是把各地曆年的真題羅列在上麵。

連參考答案正確與否都不確定。

這怎麼行?

蘇若寧在考公時就直皺眉,但礙於當時要考試,隻好自己花時間搜集資料。

那個時候經濟發展正好,源源不斷的新企業被開立,工作崗位也是一年多過一年,與她一起考公的人並不多。

因此,憑借著自己超乎尋常的搜集信息的能力,蘇若寧隻準備了一個多月,就成功考到了崗位第一。

在麵試之後,進入了一個市直機關當公務員。

由於來自一個公考大省,蘇若寧的上岸受到了家庭的認可,被父母當成是家中的榮耀。

一開始,蘇若寧也以自己的成功為驕傲,隻不過等真正進了職場,繁雜的人際關係和瑣碎的工作內容讓她崩潰。

在接二連三的熬夜、痛苦、內耗之後,她終於選擇在實習期轉正之前告彆體製,重新回到市場的懷抱。

從某種角度來看,蘇若寧是幸運的,那時候市場正好,懷揣著公考的經驗,她在離職之後,直接成為了一名公考培訓講師。

而後幾年,她兢兢業業,名氣大漲,自己成立了團隊,然後又自己做教材,采取差異化競爭。

那時候,她創建的培訓機構不是規模最大的,但絕對是口碑最好的,許多學員通過在她的機構裡學習而考了高分,實現了自己的夢想。

那一段時間,蘇若寧許久之後回憶起來,都覺得是自己人生中的黃金時光,每一分一秒都閃爍著粼粼的波光。

收入急速增長,事業蓬勃發展,還有著無法取代的成就感。

從小在一個壓抑的家庭中成長起來的蘇若寧第一次知道原來日子可以過得這麼順心。

但好日子總有儘頭。

連續拚了好幾年,雖然事業有成,但父母著急了,催著她結婚。

“再晚就不好生孩子了!”母親的催促總是直接又現實,“你還不快找緊時間找個人把自己嫁了,還等什麼呢?”

於是,蘇若寧猝不及防地從一個成功人士變成了父母口中找不到下家的大齡剩女。

那時候,蘇若寧也不乏人追求,隻是在向前一步時仍有躊躇。

最終,在身邊的女性友人一個一個步入婚姻之後,她也無法再拖延,選擇了一個男人交往。

是她創業時的下屬,看上去年輕、帥氣、貼心。

當然,在這些好處之外,對方還有一個隱約的、沒有被蘇若寧宣之於口的優點——

對方是她的下屬,在結婚後,仍然需要聽她指揮。

她能夠在這段感情中占據主動權。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蘇若寧與男友交往了半年。在這半年內,男友的確做到了交往之前允諾的事。

他承擔家務,將蘇若寧的生活照看得很好。

蘇若寧的父母原本不願意於男方稍顯普通的家世,但考慮到蘇若寧愈發上漲的脾氣,答應了。

雙方的婚禮在交往一年之後進行,婚後不久,蘇若寧就懷了孕。

這一下,無論是親生母親,還是男方的母親都勸她休息:“錢什麼時候都能賺,當下還是身體為重。”

蘇若寧擰眉:“那怎麼行?還有那麼多學員呢。”

那時候,蘇若寧聽到了母親不以為意地說:“交給你丈夫唄,他不就是做事業的嗎?”

縱然不願意,蘇若寧手上的工作還是交給了丈夫處理,後者在婚後雖然不如婚前那般情緒價值拉滿,但也還算是體貼。

然後,蘇若寧就見證了一係列奇妙的、難以解釋的現象——

她的員工們名正言順地接受了丈夫接替她的工作,成為整個培訓機構的領導。

她的客戶們也毫不意外地認可了此事,笑著調侃她好福氣。

就連她的競爭對手,也逐漸研究起了她丈夫的講課風格,不再將她視為最有威脅的競爭者。

在某一瞬間,蘇若寧覺得有些滑稽。

為什麼不過是結了個婚,她所擁有的一切都讓渡到了丈夫的身上?

丈夫從一個普通的員工,通過與她結婚,瞬間也成為了行業大佬?

更有甚者,員工對於她的稱呼,從“老板”,變成了“老板娘”。

有一種無法言說地鬱悶籠罩了蘇若寧,讓她無法喘息。

“你這是產前抑鬱,要學會調解自己的情緒。”在看病時,醫生這樣說道。

回了家,麵對冷冷清清的房間和喝了酒回來醉醺醺還需要她照顧的丈夫,蘇若寧整宿睡不著覺。

好在她的低落情緒沒有持續太久,她的這位丈夫就因為上課開黃腔而被女學員舉報,在機構內抬不起頭來。

麵對著越來越差的生意,蘇若寧在生下女兒時,將之前跟著自己的員工遣散,關停了培訓機構。

閉店那天,她上岸的學員來找她聊天:“好可惜,我以為你會把機構做成全國最大的機構的。 ”

在此之後,蘇若寧開始與丈夫談離婚——但這顯然並不容易,現如今,結婚的門檻有多低,離婚的門檻就有多高。

多虧蘇若寧的堅持,在斷斷續續持續了兩年之後,丈夫終於點了頭,在分走蘇若寧大筆財產之後,同意與她離婚。

蘇若寧的自由固然來之不易,但這兩年恰好是公考培訓行業發展的黃金期。

待她整頓了自己的生活,重新來過時,她愕然發現行業裡的規則已經迭代了好幾次,而她已經寂寂無名。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友人有些擔心她的情況,好奇地問道。

“不知道,再試試吧。”蘇若寧的目光掃過咖啡館埋頭苦學的學子們,心情有些悵然。

恰好,此時,那網紅鸚鵡不知道聽了什麼,發出了嘰嘰嘎嘎地動靜。

蘇若寧側耳傾聽,發現對方正在琢磨著一道數量關係的題目,但嘀咕了好幾次都沒說對,她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一時心癢,走了過去,糾正了鸚鵡的說法。

與此同時,還借著這個知識點,擴展了不少內容。

講完這些,蘇若寧啞然失笑。

她真是瘋了,竟然對著一隻鸚鵡講課。

鸚鵡側著頭,眨巴著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眼前的人類女子,在很快弄清了對方講述的知識點之後,眼睛一亮,興奮地“嘎”了一聲。

不久之後,無論是寧宿也好,米糕也罷,都收到了前線小妖傳來的捷報。

公考輔導老師,它找到了!

第24章 第 24 章

“媽媽, 窗外有鴿子!”

清晨,蘇若寧早早爬起來乾活。她是一個閒不住的人,縱然沒有正兒八經地工作, 但也不願意放任自己睡到日上三竿。

做完了早餐, 收拾完廚房, 又洗完了衣服, 擦了家具上的灰, 一番忙碌結束, 已經是早上九點。

九點半,女兒醒了, 揉著眼睛撒嬌。

蘇若寧給女兒做了單獨的食物, 等孩子吃完,她再收拾廚房, 一來一去, 就到了早上十點。

看著鐘表上的時間滴滴答答流逝,蘇若寧在廚房裡擦著灶台,莫名有一種自己被卷入了一個名為生活的循環之中。

每天從早忙到晚,也隻不過是維持著勉強的體麵, 以至於昔日好友在問她最近在乾嘛時,她隻能黯然一笑。

“忙什麼, 忙著活著唄。”

生活固然有許多不儘如人意的地方, 但蘇若寧想,她之所以還承受著苦痛,是因為在許多迫不得已之中, 老天偶爾還會給她甜頭吃。

就比如現在, 在隱約的晨光裡,女兒在毯子上站了起來, 雙手依靠著欄杆,臉蛋貼著窗戶朝外看。

“媽媽,媽媽!有小鳥!”

女兒的聲音充滿著的歡欣和驚奇,讓蘇若寧也忍不住湊過去朝窗外看。

“咦,確實是鴿子哦,還有好多鳥。”

蘇若寧這套房子是當年還沒結婚時買的,當年房價還沒有瘋漲,她全款拿下這套房子的時候,也不過是二十六歲。

後來,這套房子的價格一路飆升,連續翻了好幾倍,結婚時,前夫軟磨硬泡,蘇若寧也沒鬆口把這房子賣出去置換更好的房子。

也因此,哪怕後來離婚打官司鬨得不可開交,她和女兒還有住處可以落腳。

此時,正值秋日,窗外的樹葉黃了一半,紅黃綠三種顏色相□□綴,顯得熱熱鬨鬨。

在這熱鬨的風景之中,一群停在電線杆上的鳥雀顯得有些突兀。

這讓蘇若寧不由得奇怪。

這些鳥都是哪裡來的呀?怎麼平時她沒見過?

懷揣著這些疑惑,蘇若寧關上了窗戶,將昨日晾曬的衣服收了回來,回到客廳時,她發現女兒的腦袋正緊緊地貼在窗戶上,嘰嘰咕咕,仿佛在說些什麼。

蘇若寧湊過去看,發現一隻鳥竟然從電線杆上飛了過來,隔著窗戶與女兒互動。

等蘇若寧湊過去時,她意外地發現那隻鳥呆了一下。

這鳥怎麼有些熟悉?

思考片刻,蘇若寧愕然發現,這哪裡是什麼陌生鳥,明明是昨天在咖啡館時見過的那一隻被她教過的鸚鵡!

就在蘇若寧好奇於家外的不速之客時,在距離她家三公裡之外的麗景莊園小區,一隻巨大的、翠綠的鳥正在寧宿家裡做客。

“寧老大,你放心,人住在哪裡已經找到了,就等您過去呢。”

米糕有些嫌棄地縮在一角,爭取不被對方的氣味影響到。

“好的,不用叫我老大,叫名字就可以。”

有了招待人參精的經驗,寧宿在家裡備了一點零食,等到有陌生的小妖上門時,他就招待對方吃東西。

或許是寧宿準備的食物太過於合口味,亦或者是真餓了,那翠綠的大鳥猶豫了一下,就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真香。

不同於方便隱藏的小鳥,這隻名叫“翠峰”的大鳥日子其實並不好過,好在它本身算是一隻保護動物,因此混跡在動物園營業。

“寧宿老大,您不知道,這上班累啊!”吃完零食,翠峰忍不住訴苦道。

翠峰是隻大鳥,算是A市動物園的招牌之一,然而動物園禁止投喂,哪怕有人類看上了它,想給它點兒好處,也都被飼養員阻止。

“不能喂了,它已經超重很多了!”

翠峰真是有苦難言,作為一隻普通鳥,那它的體型當然算是超重範圍,可問題是,它是妖啊。

它需要能量來修煉。

白日吃不飽,翠峰隻好晚上醒著,靠著吞吐月華來修煉。

它這一行為顯然又有一些反常,被監控捕捉到之後,動物園的員工們有些擔心,害怕它是因為被控製飲食而鬨脾氣,於是專門給它請了心理醫生。

經過心理醫生診斷,翠峰是因為白天沒吃飽,晚上才不睡覺的,伺養員無法,隻好給它增加了飲食。

當時,這事一度還作為段子登上了熱搜,成為了一個梗。

無辜的翠峰被人類調侃地稱之為“貪吃鳥”

但哪怕這樣,翠峰仍然還是吃不飽。

“……這樣嗎?那你多吃點。”寧宿不知道該怎麼與這位自來熟的客人交際,隻好將零食朝著對方的方向推了推。

說起來 ,這隻“貪吃鳥”撥冗上門,也是為了辦正事。

前幾日,由於寧宿在網上尋找公考輔導老師折戟,便想辦法將任務分派了出去。

起初,寧宿隻是覺得這或許是個辦法,未必報有多少期望,可誰知道小妖們的關係網比想象中靠譜得多。

隻一天,他就接收到了好消息。

它們找到了一位水平頗高的老師,恰好對方最近沒有工作。

據小妖們的介紹,這位姓蘇的女老師很厲害,用它們的話來說,就是“講的課連笨鸚鵡都能聽得明白”。

寧宿雖然不知道這位被稱作是“笨鸚鵡”的小妖到底是什麼水平,但隻從這句話中所包含的驚歎,就知道這位老師的確不凡。

收到了消息,寧宿第一反應是立刻動身,去會一會這位天選之師,奈何人參精攔住了他,讓他見一見翠峰。

“你第一麵就見鸚鵡的話,不符合它們鳥妖們的規矩。 ”

從人參精的科普中,寧宿才知道了鳥妖們內部也具備著等級。

而寧宿作為大妖,如果繞過了鳥妖們在A市的首領,直接見那位找到培訓老師的鸚鵡,可能會影響翠峰的權威,造成鳥類內部的混亂。

“畢竟你是我們A市為數不多的大妖嘛。”

因此,寧宿專門準備了食物,在家裡招待了目前鳥類小妖中的老大。

“我還要上班,這是地址,勞煩大人和前線聯係。”

吃飽喝足,再加上發現寧宿專門收斂了自己的威壓,翠峰自認為寧宿給足了它麵子,因此也不計較細枝末節,給出了那位老師的地址。

在和寧宿寒暄之後,看了一眼時間,就主動告了辭。

“您要是來A市動物園,可以報我的名字,免門票。” 在臨走前,翠峰慷慨道。

“……好。”

在進入妖的世界之後,寧宿還是第一次見到畫風如此獨特的妖,不由得有些好奇。

相比之下,經常與人類交往、聯係的翠峰,為人處世更像是人,而不是妖。

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招待完了翠峰,寧宿也打算啟程去找自己的公考老師,臨走時,忽然反應過來。

“對了,它不打算考試嗎?”自始至終,寧宿沒發現翠峰說任何關於考試的內容。

自然,對方也不好奇他們到底找了誰。

這份鬆弛感在目前大妖小妖都為公考而努力的妖界裡彆具一格。

“它有工作啊,何必要多此一舉?”米糕的回答理所應當,甚至還有些好奇寧宿為什麼這麼問。

“去了妖局還得打工,在動物園裡隻需要蹲著,不但管飯,還能當網紅。”

說到這裡,米糕語氣中的羨慕已經無法掩飾。

“以它的本事,原本當不了鳥老大,就是因為靠著它的工作和名氣,才打敗了對手。”

寧宿頓時明白了——原來鳥妖之中選老大也並不是隻看武力,還得權衡名氣和影響力。

換句話說,是綜合實力。

“誰讓它命好,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呢。”

作為流浪犬,顛沛流離了許久,辛苦報恩之後終於安定下來的米糕終於還是沒忍住,酸了翠峰一句。

都是妖,怎麼區彆這麼大呢?

假裝沒有意識到米糕的小心眼兒,半個小時之後,寧宿與米糕出現在蘇若寧的小區外。

“您是寧大人吧,我是小舟,任前輩叫我來找您的。”

不同於麗景莊園的安保廢弛,那位蘇老師所在的小區是A市的高檔小區之一,物業費很貴,連帶著工作人員也很上心。

由於沒有一個明確的拜訪對象,寧宿與米糕卡在了門口無法進門。

好在人參精預料到了這個可能,叫了小區裡的小弟來接他們。

“你好,小舟。”

這位叫小舟的貓妖是駐紮在這一片的流浪貓,也就是俗稱的貓王,在前些年開了靈智,就一直穩固地坐在這個寶座上。

前幾年,它在這個名叫“天韻山莊”的小區裡找到了自己的喜歡的對象,便將這裡作為自己的固定駐紮點。

說起來也是巧合,如果不是那位蘇老師恰好住在這個小區,它恐怕還不能第一時間來提供幫助。

“你們跟我來。”在停留的這一會兒,寧宿與米糕已經吸引了保安的目光,似乎又被小舟吸引,那保安作勢要過來。

“快走。”

小舟是隻橘貓,修為還沒到化形那一步,饒是如此,擁有靈智的它日子仍然比自己的同族過得好太多。

看上去年齡不大,但體重快要突破二十斤大關。

然而,對方體重雖然重,但奔跑起來卻沒有絲毫的累贅感,如同一道橙色的閃電。

小舟跑了,寧宿與保安遠遠地尷尬一笑,轉身離開了對方的視線。

在離開時,寧宿憑借著超乎常人的耳力,聽到了保安和來往的居民的吐槽:“就是那個胖橘!”

“自己不絕育就算了,去年春天到現在,勾搭著幾個母|貓懷了孕,小區裡一下子多了好幾窩流浪貓! ”

偏偏這橘貓就和成了精似的,無論怎麼樣都抓不著。把它惹生氣了,它還會抓人。

真是小區一大害。

寧宿先前從米糕那裡聽說了一些小舟的故事,還以為對方停留在此是為了愛情,如今聽來不由得沉默。

你們貓的專一貓設,真是信不了一點啊。

在小舟的帶路下,寧宿與米糕找到了位於天韻山莊東門的一個低矮的牆壁。

“你們從這裡跳過來吧。”小舟站在牆壁上,居高臨下地對寧宿和米糕說道。

在陽光底下,它的毛金燦燦的,再加上它坐姿優雅,看上去如同一個高貴的王子。

隻是,在聽到了保安的腹誹之後,寧宿無論如何也無法將對方當作是什麼正經貓了。

“不行,這裡有監控。”

寧宿看了一下,發現是最新技術的監控,一定程度上能破除米糕的障眼法。

小舟到底不是人,所帶的路自然也是它自己認為可以走的路,完全不在意寧宿走這裡合不合適。

除此之外,小舟之所以帶這條路,自然也是想試一試寧宿的本事。

大妖?沒通過它的評判,它可不認。

寧宿無意評判小舟的小心思,但這條路確實走不通。隻是這一會兒的功夫,矮牆上的攝像頭就已經轉過來,盯著寧宿這個不速之客看了。

透過這個攝像頭,寧宿仿佛能和其背後的保安人員神情對望。

“那我沒辦法了。”小舟喵了一聲,舔了舔自己的尾巴。

與此同時,寧宿在這句話之中也察覺到了一絲細微的嫌棄。

事已至此,這陌生的小區看上去已經是進不去了,此外的辦法,就是想其他辦法聯係老師。

可擺在眼前的問題,就是對方明確來說並沒什麼工作單位,顯然也不能直接以業務為由去對方的工作場所尋人。

撇開這些,還有就是在門口等候了。

隻是,蓄勢待發的保安似乎並不會給寧宿這個機會,更大的可能,或許是寧宿還沒等到人,就被攔下來詢問來意。

明明是簡單的問題,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導致暫時性地陷入了僵局。

小舟舔|著自己的貓毛,假裝沒有察覺到寧宿的猶豫。

無論小舟還是寧宿,其實都明白當下還有一種選項,就是小舟幫忙帶信進去,約老師出門見麵。

但小舟不提,寧宿也就不好直說這件事。

“……行吧。”

眼看著攝像頭注視自己的時間越來越長,料想著自己三番兩次恐怕已經被保安所察覺,寧宿不再猶豫,拿出手機來打了個電話。

不一會兒的功夫,保安趕來了。

“您是寧先生吧?您朋友讓我來接您。”來接寧宿的不是彆人,正是方才在正門嘀咕小舟的那名保安。

“抱歉抱歉,不知道您是業主的朋友,快請進。”

自始至終,保安忙著招呼寧宿,眼神完全沒有往旁邊瞥,自然也沒注意到一旁的橘貓。

這對於小舟來說是不可置信的。

這個穿製服的人類以前每次都會追它,怎麼這一次不理它?

它這麼大一隻貓,對方難道看不見嗎?

驚愕地看著寧宿與保安說話,小舟沒有發現,不知道從何時起,它的尾巴落了下來,垂到了地上。

由於寧宿是業主的朋友,再加上又有業主打電話,保安很輕鬆地就放了寧宿進門,連帶著將米糕也放了行。

一人一狗都進了門,身邊隻有自己妖時,米糕才好奇地問原因。

“你也沒說你在這裡有朋友啊?”

寧宿沉默了一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那位朋友在小區裡有房子。 ”

事實上,這位朋友嚴格來說不算是寧宿現實中認識的,而是他作為音樂類up主的“網友”。

對方做音樂,但家境很好不愁吃穿,早年因為欣賞他的作品,專門牽頭搭線,促成了寧宿的第一單生意。

從那之後,寧宿的經濟狀況才稍微有些改善。

後來,寧宿進了圈,朋友之間的聯係變少,直到最近對方見他重新活動,才聯係上了他。

得知他在A市,對方慷慨地想將房子借給他住。

“早年我家在A市買了好幾套房子,你自己選一套唄。”正是因為有對方這句話,寧宿才會專門打電話問一句。

結果恰好。

“真好。”米糕聽完,羨慕道。

“對了,你朋友需要狗嗎?”米糕裝作不經意地問。

它倒是不在意有沒有一個有錢的主人,主要是它有很多朋友,都想找到有錢的下家。

寧宿:“……”

如果米糕羨慕的眼神不要這麼直勾勾,他會更相信這句話。

以欠人一個小人情的方式解決了問題,寧宿的尋人之旅總算有了可喜可賀的進展。

而成功進門的行為似乎也折服了小舟一樣,對方不再擺架子,算是認可了寧宿這個大妖。

能不能打不知道,但朋友多……也算是一種本事吧。

小舟不會承認,第一次從保安眼前走過,卻沒有被追的經曆讓它心情有多複雜。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某種程度上根本不需要小舟帶路,隻要走進小區,就能聽到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在某一棟樓附近,鳥類的存在明顯比其他地方更多,那顯然就是那位老師所在的住處了。

隻是,上門的話該怎麼打招呼?

急匆匆地到了老師家門口,寧宿才驀地反應過來,有些尷尬。

好在這樣的尷尬並沒能持續太久,還沒進門,他就聽到了鸚鵡淒厲的叫聲:“救人啦,打人了,有人殺小孩啦!”

鳥叫歸鳥叫,或許人類聽不懂,但鸚鵡的叫聲絕對不同。

這隻笨鸚鵡拿出了之前從電視劇裡學到的語調,大聲地叫著,瞬間驚動了不少人。

“怎麼了?”

“發生什麼了?”

在蘇若寧家裡,許久沒有見的前夫與婆婆正堵在家門口。

“貝貝是我們家的孩子,當然應該跟著我們走。”

既然是來搶人的,婆婆自然沒有和蘇若寧客氣,一隻手拽著孫女的胳膊,疼得小姑娘直掉眼淚。

蘇若寧氣得快要發瘋,但又礙於女兒在對方懷裡,不得已先放了手。

婆婆暗自得意,將女孩圈在自己懷裡,低頭哄:“貝貝,和奶奶走,奶奶給你買好吃的。”

誰都知道女兒是蘇若寧的軟肋,轄製住了貝貝,就是拿捏住了蘇若寧。

前夫見狀,也不再客氣,提出了此次上門鬨的來意:“爸爸身體不舒服,要來A市看病,他暈車坐不了車,你看能不能在這裡住幾天?”

相處幾年,蘇若寧不必思考,就知道對方葫蘆裡在賣什麼藥——

對方哪裡是什麼看病不看病的,此次前來,自然是隻有一個目的,就是搶她的這套房子。

哪怕搶不到,至少先住進來再說。

蘇若寧張口就想說“沒可能”,可看見女兒被前婆婆強行摟在懷裡,一雙淚眼,這拒絕的話瞬間就不敢直說了。

也就在這時,笨鸚鵡眼見不好,大聲地叫了起來。

鄰居被吸引了過來,隻是婆婆大聲嚷嚷著“這是家事”,其他人不好靠近。

“我覺得,蘇老師似乎需要保安來。”

遠遠地,寧宿聽完了鳥妖們轉播地動靜,一邊說道。

“你去叫?”米糕問。

“不行。”寧宿搖頭,“聽到是家裡事,保安們也不會來的。”

這就是人類家庭不好的地方了,壞人往往試圖模糊公域和私域,試圖將公域的問題,帶到所謂的家庭中去解決。

“那怎麼辦?”

寧宿默默地將目光移向橘貓大王小舟的身上。

“喵?”感受到寧宿的注視,小舟驀地炸了毛。

很快,在星期六這日的天韻山莊小區內,住戶們看到了滑稽而有有趣的一幕——

一隻肥碩的、巨大的橘貓,以一種矯健的身姿在小區內跑過。

在它之後,跟著兩三個穿著製服的保安。

“快抓住它,就是這個橘貓!在小區裡到處留情!”

“逮住了今天就抓去嘎蛋!”

小舟聽到了人類保安的叫聲,不屑地抖了抖胡須,帶著人朝著蘇若寧所在的樓層衝去。

因此,在前夫與婆婆仍然靠著轄製女兒,試圖威脅蘇若寧答應自己的要求,把一家人塞進蘇若寧的房子裡時,一群保安就這樣追著橘貓衝了進來。

“乾嘛呢?”

“這是在乾什麼?”

來都來了,麵對著蘇若寧門口的衝突,保安們不得不管。

蘇若寧哪肯放棄這次來之不易的機會,咬牙道:“我是業主,他們是外來的人。”

“他們要挾持我女兒,搶我的房子!”

幾句話的落,瞬間將問題定了性。

婆婆眼見不好,試圖去掐貝貝,可誰知道,還沒等她動手,就覺得胳膊肘一酸,下意識鬆了手。

下一秒,貝貝轉移到了一個溫暖的懷裡。

一個帶著口罩的年輕人抱住了貝貝,退後了一步。

平日裡,貝貝有些認生,今日卻不知道為什麼,睜大著圓溜溜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寧宿的腦袋。

“角、角!”

在貝貝的視角裡,抱她的這個好看的哥哥不是人類,而是長了鱗片和犄角的超人!

就和動畫片裡的英雄一樣。

第25章 第 25 章

就與這世界上所有的壞人一樣, 蘇若寧的前夫和婆婆之所以敢行凶,一是仗著出其不意,旁人沒有防備。二就是靠不要臉。

而這人就如同紙老虎, 初看威風凜凜, 但若是被戳穿了, 也不過那樣。

“什、什麼外人, 這是我兒媳婦。”

天韻山莊是高檔小區, 連帶著保安也是身強力壯, 有一定基礎的年輕人,此刻擰起眉來, 頗有幾分厲色。

“是兒媳婦也不行, 沒經過業主允許,哪能堵在人家家門口?”

“兩位, 請和我到保安室來一趟吧。”

“……對了,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借口送外賣,又軟磨硬泡,給某個相熟的保安發了紅包,好不容易溜進來的母子兩人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笑容。

保安這就知道了, 立刻將人帶走。

臨走時,蘇若寧的表情很不妙, 保安們也有些忐忑。

顯然, 無論最終結果如何,他們沒有經過業主的允許放人進來,想來查清之後一個處分是要吃定了。

真晦氣。

保安帶走了人, 周圍聽到了動靜前來看熱鬨的鄰居們也沒理由再留在現場了,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隻知道吃瓜不太地道,一些人默默地轉身關了門。

寧宿將小姑娘重新遞給了蘇若寧。

抱著軟乎乎的女兒, 蘇若寧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渾身的力氣都卸了下去。

寧宿明智地沒有打擾這對母女,半晌,等蘇若寧緩過來,才朝他道了謝。

“請問你是?”

對於寧宿這個唯一伸手的好心人,蘇若寧隻有感激的份,隻是她現在剛剛緩過神來,驚魂未定,也難以擠出客套的笑容來。

“我叫寧宿,是今年公考的考生。”

到底是不速之客、不請自來,輪到自己自我介紹了,寧宿反倒是i人屬性大爆發,猶豫了一下,才道。

“聽說您教學教的很好,是我一位朋友介紹我過來的。”

蘇若寧察覺到了寧宿話語中有隱藏的部分,但不以為意,順著寧宿的話來講:“不知是哪位朋友呢?”

寧宿沉默片刻。

他完全沒想過蘇若寧會問這麼細!

在糾結著說實話還是編個名字之間,他還是選擇了迂回一下:“就是您昨天在咖啡館教過的那隻鸚鵡。”

蘇若寧:“?”

寧宿坦然回視。

都是妖怪,怎麼不算是朋友呢?

或許是有伸出援助之手的這份情誼在,蘇若寧雖然覺得寧宿給的理由有些牽強,但仍然沒有刨根問底。

她思考了一下,將女兒先交到寧宿手裡:“麻煩你先幫我抱一下,我先處理一下手頭上的事。”

由於身邊沒有可信任的人,再加上寧宿剛施了援手,又來意清晰,蘇若寧沒有怎麼糾結地就將貝貝遞給了寧宿。

“上課的話可以,但是得等等。”

“好。”

寧宿很快就看到了這位蘇老師骨子裡雷利風行的一麵——她先是和物業和安保聯係,投訴了不稱職的保安,又報了警。

而後,她撥了一個電話回家。

家中的母親見到是她打來的,接了電話,開口就問:“你和貝貝她爸和好了沒?”

“親家母說是帶了禮物去找你,有忙讓你幫。都是一家人,你可彆鬨脾氣。”

蘇若寧原本已經落下去的火氣,瞬間躥了上來。

她耳畔已經浮想起了母親在她離婚之後絮叨又囉嗦的抱怨:“這女人離婚了怎麼能行,又帶個小的,怎麼找下家啊?”

“我看貝貝她爸挺好的,要不你服個軟?”

從頭到尾,母親的焦慮如影隨形,附著在蘇若寧生活的每一個角落。

起初,蘇若寧還覺得是母親因為時代限製,思想老舊,到了現在,她已經是一句話都不想再聽了。

“您不是想要我好過,而隻是想給自己找個兒子!”

要不然,為什麼在母親眼中,前夫如何,比她的生活重要得多?

“你這孩子……”

母親還想說什麼,蘇若寧已經不打算聽了——她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走了這麼多彎路,好不容易重新獲得平靜,絕對不打算再送出去。

掛了電話,將母親和父親都拉黑,蘇若寧站了起來,快速地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箱,關了水電燃氣。

有一就有二,這房子被前夫一家人盯上,已經不能住了。

在蘇若寧忙著收拾東西離開時,門外,米糕也與貝貝玩在了一起。

貝貝伸手去摸小狗的尾巴,而這隻小狗格外懂事,非但沒有拒絕,還湊過來聞貝貝的手。

“這丫頭真是靈慧。”

趁著貝貝咯咯笑的空檔,米糕說道。

許多小孩子都是這樣,在小的時候心思純淨,眼睛也乾淨,能夠看到許多大人看不到的東西。

就如同她能看到寧宿的異狀一樣,也能看清楚米糕的模樣。

在她眼裡,米糕是一條威武的長毛大狗。

“貓、貓,有小貓——”在這一會兒的功夫,方才負責將保安引來的小舟也回來了。

橘貓的模樣依舊矜持。

“沒事吧?”寧宿問的是它被保安們追這件事。

橘貓抖了抖自己的耳朵,淡定道:“沒事。”

隻是,寧宿從對方淡定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莫名的悵然。

片刻後,蘇若寧聯係好了中介,率先處理了將房子掛在網上售賣的事宜,又找朋友安排了一個新住處。

忙完這些之後,她終於關上了門,離開了自己為自己留下的最後一個避風港。

無處可以躲避,再之後,她就要自己跨入風浪,迎擊生活中新的挑戰。

蘇若寧的心情複雜,寧宿不必猜便知,他無心揭彆人的傷口,隻是在離開的時候,好奇於身邊多出的小妖。

“我和你們走吧。”橘貓小舟深色的瞳孔中透露著一絲疲憊。

“我失戀了。”

就在剛才,它在勾|引保安們追它時,一不小心撞到了自己女朋友之一的母|貓和彆的公貓調|情現場。

雖然那隻叫莉莉的母|貓解釋自己隻是玩玩,但小舟還是傷透了心。

莉莉可是它最愛的母|貓(之一)啊!

來時隻有寧宿和米糕,但在離開時,連人帶妖整整齊齊有五隻,寧宿也不好說有什麼問題,隻覺得這世事的確挺難料的。

誰能想到,在請到了老師的同時,還多了一隻貓呢?

護送著蘇若寧去了新的住處,寧宿料想到老師剛經曆了爭吵和變故,應當沒有心思講課才對。

在到達之後,寧宿就禮貌地留下來聯係方式,打算先告彆。

“你稍等。”蘇若寧的新住處是打電話問朋友借的,先不說彆的,反正落腳再說。

既然明白了事業才是立身之本,蘇若寧也懶得再在細節處耗費許多心思,隻是打開窗通風,然後就將話題轉到正題上。

“你現在是什麼情況?想考什麼崗位,那個崗位你了解過嗎?”

蘇若寧看了一眼時間,估算了一下曆年國考的報名時間和筆試時間,蹙眉道:“現在時間不多了。”

滿打滿算,報名還剩半個月,再然後,如果報名順利的話,就得進考場了。

寧宿在娛樂圈時,經常遇到許多事業心和能力都很強的女性工作者,就比如說他之前參加選秀時,從台前到幕後許多工作人員都是很厲害的年輕女性。

雖然他們那一屆節目很糊,但也不影響在整個節目過程中合作的愉快體驗。

因此,在發現蘇若寧進入狀態之後,寧宿也沒離開,而是交待自己情況。

剛開始複習,考A市的崗位,崗位今年是第一年招人,應該競爭很激烈。

蘇若寧:“……”

換到了自己的專業上,她就再不像之前被威脅那般無助了,她擰了下眉:“A市的崗位都不好考。 ”

作為一個經濟不錯的二線城市,A市的財政情況相當不錯,再加上氣候、飲食等在全國內都小有名氣,A市的考分越卷越高。

這些年,還吸引了一些其他公考大市的人來省考巡考,可謂是卷之又卷。

從當下才開始複習,顯然已經是很晚了。

“你考慮之後的省考嗎?”蘇若寧說話不算直接,但也絕對不婉轉,她將寧宿定位為第一次考公的考生,問他。

國考近在咫尺,但省考卻不一樣,算下來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相比於國考,省考是省內自己組織,崗位也更多一些。”

這些都是公考的基礎知識,但凡是入了這個坑,就沒有不了解的。

“再不濟,還有明年的事業單位考試——對了,你是應屆生嗎?”

自從某年開始,為了降低畢業生們的失業率,公考中對於一些崗位的報考條件也有了限製。

要麼是應屆畢業生,要麼就是有兩年工作經驗。

這兩者之間應屆畢業生能夠報考的崗位又會多許多。

“不是。”

畢業幾年了,再加上前司還給交了社保,哪怕寧宿麵嫩,也不好說自己剛剛大學畢業。

“那專業呢?”

寧宿回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大學時的專業的全稱:“國際經濟與貿易。”

蘇若寧:“……”

很好,完美地避開了法學、漢語言文學、會計學等一係列公考熱門專業。

到這時,蘇若寧怎麼不知道自己碰了個硬茬?

但好在做培訓這麼多年,什麼奇葩的考生沒見過,寧宿這樣的最多算是對自己的情況預估太好,對考試預估太簡單。

既然如此,就把國考當做模考好了——並不知道寧宿隻是為了妖局而來,蘇若寧如此決定道。

“行,之後我找個卷子給你做,先看看情況。”

時間不夠,自然不能按部就班地學習,至少得明確寧宿的優缺點,再針對性地培訓。

雖然對最終的結果未必看好,但蘇若寧在能夠努力的時候,是絕對不會懈怠的。

說乾就乾,朋友家裡有打印機,蘇若寧不一會兒就準備好了考卷和筆,給寧宿找好了位置。

“這一次不計時,你隻要寫完就行。”

為了防止寧宿是完美主義強迫症,蘇若寧專門叮囑了:“不會寫的題跳過去,不必糾結,隻是為了看看你現在的情況。”

寧宿點點頭,算是明白了蘇若寧的意思。隻是,片刻後,他猶豫道:“能多印幾份卷子嗎?還有幾個考生。”

蘇若寧愣了一下:“當然。”

隻是,饒是蘇若寧自認為自己心態很好,在公考行業已經見過許多亂象,但在看到一條狗、一隻貓和幾隻鳥出現在房間,端正地坐在桌前時,仍然有著幾分鐘的失語。

這也太超過了。

好在蘇若寧會調整自己,在短暫的問號之後,還是放任了幾位不速之客的做法。

時間就在做題中流逝。

起初,蘇若寧還擔心動物們不會寫字,等到發現這些學生們都能使用奇特的辦法,將字寫在卷子上時,她就更是無話可說了。

至於動物們為什麼會寫字?

它們都要考試了,會寫字有什麼問題嗎?

事已至此,蘇若寧已經學會了自我洗腦。

大約是蘇若寧叮囑了不必糾結,不會的可以跳過去,學員們都沒有耽擱太多時間,在花了將近三小時之後,考生們都交了卷。

蘇若寧幾乎是拿著一種虔誠的態度來看這份模擬考卷的,隻是,不到五分鐘,她的表情從“0_0”,變成了“?_?”,最後乾脆是“~_~”。

空了這麼多題,是怎麼三個小時才交卷的呢?

或許是注意到她表情中的糾結與疑問,米糕期期艾艾地“汪”了一聲,貝貝在一旁翻譯。

“它說它在儘力。”

就像文科考試的大題哪怕不懂,也要寫滿整張答題紙,答行測不會,但一定要挨到最後一刻。

隻要參與就算成功。

蘇若寧:“……”

饒是已經做了許多準備,蘇若寧也沒想過今天無語的次數會這麼多。

“……行。”在看過唯一一個人類的試卷之後,蘇若寧大致了解了考生們的水平。

哪怕是答得最好的寧宿,距離考上A市的公務員也有著一定的距離。

“那我們先介紹一下這個考試吧。”事已至此,任務艱巨,蘇若寧已經進入了狀態。

正如做一件事,最好是要明白為什麼要做一樣,蘇若寧的理念也是這樣,在考試之前,要知道考這一門為什麼。

隻有在了解原理之後,才能更好的備考。

在蘇若寧看來,公考兩門考試,一門《行測》、一門《申論》可謂是安排得頗為科學。

當下人事部門招考公務員,除了一些特殊的崗位之外,其他崗位招人都能為了能使用。

前者是測試應考者的各項基礎的辦公能力,後者就是考察考生的公文寫作能力。

這兩者,在體製內打工中缺一不可。

在往日,蘇若寧喜歡講解考試科目的來源和主要構成,考生們也頗為上心,隻是今日情況似乎有些複雜。

小妖們看似認認真真,但其實已經仗著障眼法開始嘰嘰咕咕閒聊了。

“我們考編製是為了去乾活嗎?”

“不是吧,我們不是進去享福的嗎?”

自信的小妖們臉上散發著清澈而又愚蠢的氣息,連帶著寧宿都忍不住想要捂臉。

蘇若寧不是一個囉嗦的老師,講完了導入部分,就開始切實地安排學習計劃。

首先,行測是不能放的。幾個模塊裡最好拿分的分彆是資料分析、推理判斷和言語理解。

至於常識和數量關係,都不能排在很高的優先級上。

“不過你的數量關係不錯。”說這句話時,蘇若寧正看著寧宿的考卷。

這份考卷上有十個數量關係題目,在沒有時間限製的情況下,一共答對了九個。

如果能夠提高正確率和時間,那麼將會成為寧宿的一項優勢。

當然,這一點蘇若寧沒有展開講——畢竟相比於數量關係,其他模塊時間投入產出比要更好一些。

評價完了寧宿的試卷,其他動物考生們的試卷蘇若寧也沒有放過。

“如果你們確定要參加考試,我給你們曆年以來的題目,能做幾遍多做幾遍吧。”

對於基礎太差,又要很快上考場的考生,什麼都彆說了,題海戰術做吧。

把真題和出題人的思路掌握好,比什麼都重要。

於是,在來時,寧宿、米糕與小舟都輕輕鬆鬆,離開時,一人一狗一貓心情複雜。

在寧宿的手機上,蘇若寧傳了不少參考資料過來。

“上天啊,我到底為什麼要考試啊?”怎麼上天不能降下一道雷把它劈死?

不過半日,米糕已經承受不住學習的壓力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小舟沉默地向前,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它驀地抬起頭來。

“……蘇老師好特彆啊。”

如它之前交往的對象,都對它百依百順,還沒有哪隻貓能夠散發著如同蘇老師那般專業的氣息。

這就是屬於人類的獨特魅力嗎?

小舟蹙眉道:“糟糕,我好像又戀愛了!”

寧宿沉默片刻,警告道:“如果你去騷|擾蘇老師,我會把你拉去摘鈴鐺。”

意識到寧宿沒有開玩笑,小舟頓時萎了,尾巴垂了下去。

找一個好的公考老師對於寧宿等人來說確實有用,對於寧宿來說,他能夠從蘇若寧處學到複習思路,節省了許多精力。

對於其他小妖來說,蘇老師就是最好的講題老師了,對方講題可謂是耐心之極,能把一道題講得簡單又通透。

幾套題做下來,小妖們終於沒有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逐漸進入了正軌,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蘇老師的口碑們經過小妖們的宣傳,一傳十十傳百,在上過幾次考卷解析課之後,以各種形式上門的小妖就更多了。

她開始收到類似於魚乾、鮮果、蟲子之類的學費,沒幾天,還收到了幾個幼崽——

有小妖付不起學費,乾脆拿自己的崽子抵債。

在與這群小妖學員們接觸的過程中,蘇若寧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乾脆找了一個教室上課。

在開課時,什麼小動物都能免費來聽。

如此一來,蘇若寧的教室附近妖氣彌漫,成功突破某個界限,吸引了A市妖局的注意力。

在匆忙趕來之後,發現是上百個小妖正在認認真真聽課。

妖局的工作人員沉默,無奈收隊。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它們妖界也會有這麼一天呢?

它們妖界是不是要完了?

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寧宿與小妖們一起埋頭苦學,等到十月中旬,國考快要報考前夕,寧宿等人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

一張模擬考試卷做下來,分數連蘇若寧都覺得詫異。

在這一個月裡,她眼睜睜地看著寧宿從行測不及格,到慢慢攀升到70分左右的飛速進步。

相信以寧宿的進步速度,如果再有更長一段的準備時間,恐怕能穩住70分的檔,再往上攀一攀。

這進步速度,在她從業的這麼多年裡也是第一次見。

“要是你考上了,一定要給後麵的人分享一下經驗。”蘇若寧讚歎道。

寧宿笑了笑,沒吭聲。

他這經驗,恐怕人類使用不了——自從開始複習之後,他就沒睡過覺。

對於人類來說,備考時複習與休息一樣重要,保持好的狀態才能夠保證心態不崩。

而寧宿呢,用月華和地精當餐食,再減去睡眠,整個人其實並未受影響,猛看二十多小時的書,還能抽空摸魚彈彈琴。

不說是天選考公人都是浪費了這個詞。

到了最近,彆說是其他人了,連他自己都感慨,為什麼他的血脈覺醒不在高中時。

如果當時有著這樣的狀態,他恐怕早已躋身清北。

好在寧宿也不是沉浸於一些不存在的可能的人,腦海中念頭一閃,思緒就到了彆處。

十月十五日,對於其他人來說一個普通的日子,但對於廣大考公人來說卻是不同。

在這日,公務員局發布了此次考試的職位表。

考生們急匆匆地下載、點開。

隻是,也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存在什麼其他的bug,考生們在打開這職位表之後,在篩選欄中竟然發現一個獨特的選項。

種族——人/其他。

哪怕是急著報名,此時一些考生也不由得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其他是指什麼?

難道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人族之外,還有彆的嗎?

問題一經發現,某些崗位的工作人員連忙修改崗位公告——怎麼一不小心,把合訂版的崗位表發出來了?

與此同時,有關部門也立刻警戒,生怕惹出更大的輿情來。

然而,在一個小小的失誤似乎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在社交網站上,早已經有人給了解釋,並且成為了熱轉。

“這世界除了人類當然還有彆的種族啊。”

“有的人是人,有的人是牛馬唄。”

此時此刻,在工位上摸魚的打工人看到了這條,都不由自主地點了一個讚。

第26章 第 26 章

按照一般情況, 國考的報名時間一般是十天左右。妖局招人與其他崗位走一樣的流程,自然也是遵守國考的規則。

考慮到一個考生一年隻能參加一次考試,權衡所報崗位的競爭人數就很重要了。

為了提高自己的筆試成功概率, 不浪費一年的機會, 許多有經驗的考生都會等到報考係統關閉前一天, 觀察一下各崗位目前報名的大致人數之後再報考。

有時候, 由於大家都選擇同樣的策略, 最後一日公考報名係統擠到崩潰, 考生報不上名的慘劇也時有發生。

當然,這個經驗顯然不適用於妖怪們。

它們第一日就開始報名了。

與人類限定許多條件的崗位要求不同, 妖局這一次招妖的條件格外簡潔——

隻要是妖, 並且滿足於“沒有違法犯罪記錄”就行。

按照崗位表說明,不光是妖局總局會招妖, 四大分局也分彆有崗位可以報考, 而且一次性招聘的妖數並不少。

“招這麼多嗎?”看到崗位表二十的招收人數,輪到小妖們好奇了。

“我猜應該是先統一招進去,然後再分配到各個崗位上。 ”

據寧宿了解,整個華國的妖局體係, 除了總局和東南西北四個分局之外,還有若乾辦事處。

每個地方或許都要有新鮮血液補充。

“也不知道幾百年沒招人, 妖局到底是怎麼乾活的。 ”米糕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人參精聞言咳嗽了一聲——作為最了解妖局的妖, 它當然不好說妖局不乾活其實已經很久了。

或許正是因為報考門檻低,不過短短一天的時間,報名係統就報了將近四百位考生。

報錄比來到二十比一。

“這麼多妖嗎?”平日裡雖然到處都能看到小妖, 但第一日就有如此多的競爭對手, 小妖們自己也大受震撼。

“不愧是妖局的編製。”

寧宿成功地報完了名,又幫人參精、米糕、小舟等幾個相熟的小妖報上了名, 聽到了人參精的感慨,不由得去看了一眼妖局人類崗。

A市妖局的人類崗隻招收一個人,但卻報名了二百人。

報錄比二百比一。

寧宿:……打擾了,告辭。

雖然妖局的編製卷,但怎麼也卷不過人類啊。

何況,在這報名的二百人中,還不知道有多少位是複習多年,征戰過若乾考試的考神。

原本看著自己的考試成績,猶豫著要不要去考人類的崗位,事已至此寧宿也打消了念頭。

能當分子的時候,為什麼要去當分母。

一直以來,雖然成為妖這件事改變了寧宿的人生走向,但他的確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成為妖的好處。

至少不用和人類的大佬們卷一個賽道。

了解到了這一點,寧宿心情平和了許多,接連專注於複習,連帶著小妖們收了心,跟著寧宿一起複習。

眼看著競爭對手這麼多,它們總不能到了這一步還被彆的妖超了吧?

看著一屋子主動來學習的小妖,蘇老師不由得點了點頭。

能有這份穩重,就很不錯。

報名一共有十天,但在妖局的崗位報考這裡,到了第五天之後,報考數量就不怎麼增加了,一直維持在一個三千的水平上。

這恐怕已經是這一屆所有考編妖的總數了。

“招二十個妖的話,三千的報名總數其實不多。”這個推論,也是建立在報考條件很少,但是參與這次考試複習的妖數很多的情況下。

“很多妖應該是報不了。”

按道理說,妖局這一次公告發的時間很早,該知道的小妖恐怕都知道了妖局招人的消息。

奈何現實與想象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

妖們遍布五湖四海,有些還在深山老林裡鑽著,哪怕有妖局的通知,但仍然沒有注意到,這就徹底告彆了這次考試。

除了完全沒有參加的妖,其他妖也分許多種。

一種是立了誌向想要考妖局的,也確實是複習了。然而備考之路是如此的艱難,許多小妖折戟在了半途中。

這種情況無疑是最多的。

畢竟不是每個妖都像寧宿他們一樣能夠找到好的學習方法,真正的進入備考狀態。

更何況學習本身一直都不是一件快樂的事,這對於什麼事都從快樂出發的小妖們來說,著實有些違背天性。

除此之外,就是進入了複習狀態,但最終沒能報考成功的妖了。

這些妖要麼是主觀上地錯過了報考時間,要麼就是客觀上的不具備報考的物質條件。

比方說一些有主人的妖,需要自己從家裡溜出來才能報考,還需要電腦、網絡等固定條件。

而且,妖局給每個妖都頒發了妖類的身份證,但這個證件需要每五十年審核一些,許多妖證件脫審,自然也無法報考。

這些妖覺得不公平,鬨到了妖局門口,最後也被勸了回去。

“先彆急,之後機會還多著呢。”

為了不讓妖們把妖局給拆了,妖局的員工們也自發地精通了“畫大餅”之術。

機會當然多著呢。

至於哪一年再招?看情況吧。

小妖們還不適應這套醜惡的職場話術,還以為明年也能考試,都歡歡喜喜地回了。

送彆了這些鬨事的祖宗們,妖局這才鬆一口氣。

一個考試,給自己增添了多少工作量啊!

總之,無論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又發生了什麼,到了報名係統關閉的這一日,成功報考並且審核的妖統共有三千二百一十位。

有如此多的妖參與,哪怕最終上岸的隻有二十隻妖,也堪稱是妖界的一大盛事。

至少在隔天妖局總局開會時,領導在會上已經吹了起來。

“敢於招賢納士,也能讓整個妖界矚目,這就是我們妖局的氣魄!”

“接下來的程序,一定要辦好,要讓整個妖界都感受到我們的專業和本事。”

領導在台上發表若乾觀點,底下負責勸說那些沒報上名的妖回家的工作人員累到半死,聞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乾活的時候你怎麼不在?

對於傻叉領導的吐槽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沒什麼區彆,但對於報上名的考編妖們來說,報名前後絕對是兩個不同的階段。

畢竟,在報名成功之後,距離真正的筆試就隻有一個月的時間。

十月二十五日報名結束,十一月二十日、二十一日就要直接進考場了。

備考的妖掐指一算,或多或少都急了起來。

就以寧宿的觀察來說,這幾日,他見人參精的參須都變少了,在緊張的時候,人參精會一根一根地掐自己的須。

統共一千根須,光是這幾天就掉了十多根。

“……你沒事吧?”寧宿關心地問,“要不休息兩天?”

與人參精熟了之後,寧宿了解到了人參精的特性,其根須代表著自己的修為,也能固著人參們吸收的地精和月華。

根須越多,修為越高。

如同人參精這樣一緊張就拔自己根須的,顯然是一種靠著傷害自己緩解焦慮的辦法。

“這值得嗎?”寧宿問。

崗位不一定能考上,但丟掉的修為確實就丟了。

但轉念一想,寧宿在某種程度上也理解了人參精的糾結——畢竟人類在麵對緊張焦慮的情緒時,也會忍不住乾一些理性無法理解的上癮事件。

想到這裡,寧宿默默地給自己下單了一杯奶茶。

隨著筆試時間越近,這隱藏在心底的焦慮就越是無法控製,連帶著越想用彆的辦法排遣。

連寧宿這樣行測能夠保70分追80分的人尚且如此,更彆說其他的小妖了。

就在十月底時,小妖們的網站上忽然刮起了一道風,不少妖叫嚷著要求開妖市。

如果妖局不允許,它們就自己開。

——要求妖局允許,還是因為最近妖局報名做得不錯,有了一些公信力,否則小妖們甚至不會理會妖局。

監察輿情的妖局不可能沒發現這股風潮,然而開妖市又沒犯法,再加上小妖們話裡的威脅,妖局不可能明著拒絕。

於是,各地的妖市陸陸續續就開了起來。

A市的妖市定在了幾天之後的周六。

“妖市是什麼?”聽到這個消息,寧宿好奇地問道。

作為一名新入門的妖,他自然不懂這是什麼東西。

“就是妖的集市,擺攤賣東西的。”

雖然這些年人類的市場已經轉移到了網上,但是各種超市、地攤屢見不鮮,妖之間的交換也是如此。

“這妖市已經上百年沒開過了。”人參精補充道。

這妖市的風能夠在此時刮起來,顯然也是因為這次考試。

“大家都想走點兒捷徑。”

畢竟,與人類老老實實複習不同,擁有一些奇特辦法的小妖們自然不會什麼法子都不想。

“什麼捷徑?”這下輪到寧宿好奇了。

“賣靈藥——這個很平常,就不說了。”

天地之大,無奇不有,妖怪們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促進記憶、改善理解力的靈物,包括月華和人參精的參須在內,寧宿等妖早就在用。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術法。”

擔心寧宿不好理解,人參精就用術法舉例——

比方說入夢之法,一些妖怪掌握幻術,能夠在入夢之時對白日學的東西進行複習和鞏固。

比起硬學,這樣的方法顯然簡單又有效。

在這個關鍵的時刻,有些妖就靠賣這術法,就能賺一大筆錢。

話說到這裡,就連寧宿也有些心動。

他倒不是想要走捷徑,從妖市上買點什麼,而是按照人參精的說法,妖市百年才有一次,錯過了這次,也不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

“寧宿,我們去吧。”

米糕顯然也是這樣想的,到這個時候,甚至已經撒起了嬌,小舟聽了也走不動路。

“我們在妖市上也賣點東西吧。”說話時,人參精甚至已經掏出了自己的根須。

它也想趁此機會,在妖市上出手自己多餘的參須。

賣公考相關嗎?

想到這裡,寧宿心中也有了一點想法。

“我去找一下唐二寶。”

這誰?

“就是那個狐妖。”

“……都說了不許叫我唐二寶!”

既然打定了主意,並且時間頗為緊迫,寧宿也沒有拖延,很快就聯係上了狐妖。

自從上次綠蔭公園事件之後,狐妖與妖局建立了聯係,當真在妖局淘換了一些靈藥。

雖然與妖局簽訂了契約,被迫交出了不少寶貝,以及幫妖局乾活若乾年,但狐妖心情仍然不錯。

縱然寧宿稱呼了他“唐二寶”,他也隻是抱怨,沒有生氣。

就在前兩周,在醫院體檢的時候,醫生所查出來的結果表明,他老母親的情況維持住了。

雖然不能治好,但隻要維持住,就已經是最好的消息。

如此一來,當寧宿找到它的聯係方式,想要談一個合作時,狐妖乾脆給了他一張請柬。

“你來吧,不用帶禮物。”

這請柬寄到家裡時,寧宿看了一眼,赫然是唐頌之為自己母親舉辦的宴會。

寧宿這張是VVIP。

“我媽和我哥都知道你,你來就行了。”

之前寧宿贈送的那瓶月華,的確是讓狐妖對他印象不錯。

話雖如此,雖然主人家說了不必帶禮物,但去參加聚會時,寧宿仍然帶了東西。

他從人參精那裡換的參須,還加了一件之前翠峰送的羽毛作為掛墜。

這個掛墜不但看上去五彩繽紛,十分靚麗,其本身也具附著有輕體之術,對於老年人來說,不但防身,還可以防止摔倒。

一件禮物是補藥,另一件是防意外,兩件禮物都是衝著老年人去的,不得不說是送到了狐妖心裡。

“我叫唐識,不許叫我小名了。”看在這兩份禮物的份兒上,在之後的聚會裡,狐妖終於告知了寧宿姓名,並且將他帶在身邊。

交換了名字,就是做了朋友。

事實證明,這是富豪家的宴會,哪怕說了不算是大辦,但來的人仍然是非富即貴。

在一眾熟悉的麵孔中,跟在唐識身後的寧宿自然也得到了旁人的關注。

“據說他跟著的,是唐家的二公子。”

有了上次周景逸的教訓,再加上在妖局那裡過了明路,唐家不再隱瞞唐識的身份——

與其藏著掖著,任人亂想,倒不如直接說出來。

周景逸這件事雖然歸根到底是唐識發瘋,但歸根到底也是他久脫離社會的證據。

當妖的,哪能這麼單純?雖然有一身本領,但老母親與唐頌之都不放心自己家這個寶貝。

“吵死了。”

對於賓客們來說,他們的竊竊私語隻是小聲,但在寧宿與唐識耳朵裡,卻不亞於是當著他們的麵大聲說話。

“無所謂,他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說起來,寧宿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聚會,隻不過之前的他作為糊豆,都是與團體一起默默地待在一旁。

有時候,哪怕賓客看他們有一副好相貌前來搭訕,也不過是另有一些彆的想法。

對於這種情況,寧宿一般都是冷臉處之。

時間長了,其他人也知道他是個脾氣大的,也就不敢來搭訕了。

但因為這個,寧宿也遭過經紀人不少訓斥。

“都是社交的機會,你擺冷臉給誰看呢?”

寧宿自認為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在社交上也沒多少用心。隻不過今日他跟著唐識,意外發現自己竟然不算低情商。

唐識是不認識的人完全不理會,誰也不給麵子。

來搭訕的人,他理也不理,直接從對方身邊走過。

仿佛意識到了寧宿好奇的目光,唐識聳了聳肩:“都是幾十年就入土的人類,有什麼好交際的?”

對於大妖來說,漫長的生命是它們的優勢,很多討厭的人類活著活著就死了,連自己出手報複都不用。

“你也是大妖,能不能硬氣一些?”

唐識恨鐵不成鋼。

或許是唐家二公子一直帶著寧宿的緣故,其他人見搭訕不了唐識,就來找寧宿聊天。

寧宿自然也不理會。

隻是,相比於唐識這個神秘的二少,寧宿的身份就好扒多了。不一會兒,不少人就查出了他的身份——

一個退圈的男團偶像。

卡位出道,有一首熱歌。

這履曆若是放在普通人眼中恐怕還有些含金量,奈何能夠參加這裡的聚會的,都是各行業大佬。

相比之下,寧宿的履曆就有些不夠看。

“拽什麼啊,一個小明星而已。”在唐二少那裡吃了閉門羹,沒了麵子,不好抱怨主人,於是欺軟怕硬,罵起了寧宿。

唐識眉頭一皺,以大妖的脾氣,就要出手。

寧宿連忙攔住他,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妖氣放了出去。

不一會兒,那位嘴碎的賓客就忽然大叫起來,如一個猴子一樣在地板上尖叫、蠕動、陰暗爬行。

唐識看呆了。

不光是他發現寧宿學了他的本事,還因為寧宿折磨人的創意。

他忽然起了興趣:“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

太損了。

寧宿也有些茫然,他也沒做彆的,隻是喚起對方內心深處最深的欲|望罷了。

誰能想到這位碎嘴的賓客穿得人模人樣,內心裡卻想當一隻發瘋的猴子呢?

有了這個插曲,哪怕是對唐識和寧宿有興趣,想要來認識的客人們也偃旗息鼓了。

這兩位,看上去都不好惹啊!

好在沒過多久,主人翁和壽星都出現了,其他人才轉移了注意力。

隻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自己退縮是對的——幸虧沒有亂說話!

在老太太和唐頌之到來之後,他們沒顧得上與彆的朋友寒暄,反倒是先與寧宿打了招呼。

“來了就彆拘束,好好玩。”

唐頌之知道寧宿也是一位大妖,說話十分客氣。

“你就是小寧吧?”相比於唐頌之的分寸感,老太太就自在多了,直接拉住了寧宿的手。

“來,讓我瞧瞧。”

知道寧宿也是妖時,老太太鬆了口氣——她就怕自己和唐頌之走後,沒有人陪二寶。

現在看來,二寶雖然糊裡糊塗的,但也交到了新朋友。

見狀,其他有些彆的想法的賓客無不汗流浹背——幸虧他們沒有嘴賤,說出不該說的話。

另一邊,海餘看到這一幕已經麻木了。

他是隨著經紀人帶的另外一位藝人蹭請柬來的,來的時候有些晚,沒有趕上前麵的小聚。

也正是如此,他在看見唐家老太太大庭廣眾之下一手拉著寧宿,另一外一隻手拉著唐識時,才這樣震驚。

震驚到他立刻拿出手機來,給自己的好友發消息吐槽。

“我終於知道我哥為什麼退圈,並且不急著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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