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霽脫口而出:“他回來做什麼?”
語氣中有明晃晃的怒意。
是的,長江郡王害她家破人亡,卻隻是輕飄飄的被外放而已,因為他是皇上一母同胞的弟弟呀!
律法「八議」之一便有「議親」,皇室宗親可從輕發落。
不合理,但合法。
虞老太君緩緩說道:“太後大壽,思念幼子。”
百善孝為先,就算皇上有一萬個不願意也不能阻止長江郡王回來。
閩霽更加無計可施。
老太君接著說:“過兩天你表哥路過京城,如果你想,便跟他回翠微山避一避。”
閩霽賭氣:“為何是我避他?”
老太君歎一口氣,還能為何,當然是因為他是皇弟呀!
屋內靜謐深沉,唯有祖孫二人在昏黃燈光下輕聲細語。
閩霽有點兒生氣,但可能是被這濃濃的夜色壓著,怒火燒得並不高。
秋色取了信件送進來,裝了滿滿一匣子。
閩霽解釋道:“李禦史很高興我們南下,又擔心我們不諳世事。他想到什麼就寫下來叮囑我們,有時候一天寫好幾封信,信使經常一次送來厚厚一疊。”
老太君克服困意閱讀信件,還好,沒什麼荒唐之詞。
就是詞句溫柔過頭,也囉嗦得過分,像是跟小孩子交流。
老太君終於揮揮手通過:“言之有物,又淺顯易懂,倒是值得出書。那就謄抄一份送出去吧,這些原稿你留著,陛下也許會問起。”
翠微堂裡連夜趕抄,溫遠舟一把年紀都來陪著熬夜。
閩霽生怕自己動作慢了,若是等到柏楊侯認下那個便宜孫子,再要推翻就難了。
抄本送到黃景睿那裡,他一刻沒有耽擱,邀請幾個同僚一起看,把信件中提到的人物、時間和地點背得滾瓜爛熟。
黃景睿跟李友私交不深,同為禦史之間講究一個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肯幫忙是因為物傷其類,誰也不想自己在任上殫精竭慮時,卻被誤會流連溫柔鄉。
閩霽不能出麵,崔牟佳的活動範圍僅限國子監和尚書府兩點一線,此時隻有陸婉華最自在,直接跟著黃景睿跑到前排看熱鬨。
“嘖嘖,禦史那一張嘴,就差哄得小姑娘挖坑把自己埋了!”陸婉華生動地轉述。
“怎麼說?”秋色好奇。
陸婉華仍然嘖嘖稱奇:“我以為他們會問那姑娘,她與李禦史如何相愛,孩子怎麼懷上的。結果人家不按常理出牌,問李禦史如何兢兢業業。說是要為李禦史請功,還說能給小姑娘求個誥命,以後孤兒寡母不會讓人欺負去。”
閩霽笑道:“沒想到在這方麵也是術業有專攻,還是禦史會套話。換我也是跟你一樣想法,頂多問孩子怎麼懷上,然後從時間地點上揪出漏洞。”
陸婉華也是服氣的:“嘖嘖,太狠了!他們把這誥命的誘餌一放,小姑娘立刻就昏頭了,胡編亂造一通。結果沒有一件事能跟信中所述對得上,被禦史反駁得都快哭了。”
閩霽大笑:“正常發揮而已,虎背熊腰的武將都有被禦史罵哭的時候。”
秋色好奇地問:“這孕婦到底哪來的問清楚了嗎?孩子的爹又是誰?”
閩霽說:“管她呢!我們隻證明與李禦史無關就行,而且我們隻做給明白人看。倘若柏楊侯執意要認這個孫子,那就僅限於他府內。反正李禦史故交不認,吏部也會斟酌。”
秋色:“我還是不解,為何非要弄一個遺腹子。”
閩霽:“讀書不求甚解。”
陸婉華:“依我看,無非是侯夫人所求。她要牢牢地把家產把握在自己手裡,養子、遺腹子等等怎麼都好,總之不讓李二郎襲爵。”
閩霽意興闌珊地剝著柚子,隻剝不吃,柚子肉堆了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