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人變成異種怪物,不到一秒。
“我想要……”
遠處的晚霞都一同沉沒,仿佛是被近處異種的嘴巴吞下,接下來它吞沒的就是溫蠻。
溫蠻迅速往後撤,他身後也有一把力抓著他手將他疾速向後拉。迅風在他臉邊劃過,幾個台階的距離很短,退到大門內也隻多幾米,換算成時間不過眨眼,但溫蠻卻覺得自己仿佛在坐倒退的過山車,前麵的異種幾乎貼麵,卻始終拿他無可奈何。
“砰——!”
眼前的異種麵容扭曲,它踉蹌地慢了下來,在他身後,許示煬舉槍,正中異種的胸腔。
特質子彈在異種的身體內炸開,將最大限度地限製異種的行動能力。這也激怒了這隻異種,它趴在地上,張大嘴發出高分貝的嘶叫,包裹著軀體的西裝瞬間撕裂,軀體兩側各伸出四隻鐮刀一般的步肢。
它原地一躍,向溫蠻撲來,每一隻長足都張開,形成一張大網,就像它人類軀殼的手一樣,奮力地想要抓住溫蠻。
又兩發子彈擊穿了它的腿和足,炸出兩個黑漆漆的洞,異種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搖搖晃晃,它的眼睛流露不甘,仍然不肯放棄地,伸出其餘的長足,希望其中一隻能勾住溫蠻的衣角,這樣它就有最後的機會。
森白色的步肢更像骨頭,末端鋒利得能將人貫穿。
蹲守在另一邊的邵莊和林羽清也現身,剛才的兩發子彈就來自於他們。三名警察包抄,又接連發射了幾枚子彈,分彆擊中了異種的主體軀乾,這些子彈在異種的身體裡悶爆,隨後形成乳白色高韌性的絲索,三人抓著特質絲索,企圖拉開異種和溫蠻的距離。
“呃——啊……!”
異種尖叫,亦人亦怪的軀體扭成一團,尚且完整的步肢深深紮入地麵,和警方反抗。
它看著台階上的溫蠻,嘴巴胡亂地張動著。這隻異種寄生於人類,但終歸不是人類,它要說一句完整流暢的話,太過困難。
“……”
“……eλ?νη……”
“…………eλ?νη……”
溫蠻看著它一張一合的漆黑口腔,不知道為什麼,竟覺得從不明白的語言中讀出了哀戚和怮痛,開始和異種有了絲縷共情。溫蠻想要弄清楚對方究竟要說什麼,但這隻異種還是離他越來越遠——邵莊幾人合力,徹底控製住了異種。
溫蠻身後傳來司戎的聲音。
“海倫。”
“這是它在喊你的名字。”
司戎居高臨下,看著不遠處漸漸掙紮不動了的異種,解釋道:“是拉丁語。祂在向你表達愛意,把你當成祂心中最美麗的戀人。”
隻有愛情,才會讓所有種族都變蠢,忽視任何陷阱和危險。
破天荒,竟會有人類收獲異種的愛。
剛才司戎幫忙拉住溫蠻,兩人近得相貼,這時危機解除,溫蠻拉開禮貌距離,側身時他目光從司戎寬闊的胸膛掃過,心下掠過一絲困惑:也不知道剛才感官出了什麼差錯,竟然會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巨大又柔軟的物體裡,儘管異種近在咫尺,但心理上卻很安定。
莫非是他這兩日太累,剛才直接懵到來不及有反應……?
遠處,邵莊一隊順利捉到異種,即刻要對異種進行後續轉移,他來不及和溫蠻司戎多聊,草草說了兩句,告訴溫蠻危機已經解除,他可以回家了。
溫蠻隻能在遠處看著異種被收押的過程,可即便如此,他比剛才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靠近,都引發異種奮不顧身地追隨。它表現出一種飛蛾撲火般的熱烈,哪怕抗爭得狼狽到可憐,它也用它的眼睛追隨著溫蠻。
異種在掙紮的過程中表現愈發殘暴,隻是都無濟於事,到最後它開始絕望,分泌出的情緒借由人類宿體的淚腺,爭先恐後地淌淚。恐怖與卑微縫合,一同出現在它的臉上。
它那樣醜陋,但竟然那樣“漂亮”。
邵莊顯然也意識到了異種和溫蠻之間異常的關係,壓了壓眉,但也隻是說:“溫蠻你先回,之後我們再聯係。”
這隻危險可怖、但在溫蠻麵前卻十分可憐的異種,就如此被拖上了羈押的特警車。它到最後,似乎都還不明白,它為什麼沒有辦法和喜歡的人類靠近,反而越來越遠。
目睹這一切,溫蠻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但一切卻都結束了。
溫蠻和司戎對視一眼,司戎搖頭感歎道:“看來計劃有變,我現在應該送你回家?”
或說完,司戎向溫蠻微笑道:“恭喜,你的麻煩事已經解決了。”
因為司戎這句話,溫蠻才有了一種實感,心中大石落地後,能夠歸家的喜悅開始充盈全身,溫蠻肉眼可見得開心了不少。
他接上司戎的話:“是計劃有變。”他學著司戎的口吻,唇角勾起的笑容使整張臉頓如生輝,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現在,我們應該先去吃個晚飯?”
溫蠻大方道:“我請你吧,司戎。”
不在意料之內,司戎顯然一愣,而溫蠻還公然調侃他顯露的失態:“‘莫裡亞蒂’,這個沒有推理到嗎?”
司戎笑得愈發開懷,應下他的失敗。
“我也不可能把一個人完全掌握啊。”
雖然……祂渴望這麼做。
司戎推了推眼鏡,轉身說去開車時,原本上揚的嘴角悄然拉直。
……
司戎全憑溫蠻做主,全程應和,不讓氣氛有一刻落下。兩個人這一頓飯吃得相當愉快。
司戎甚至把溫蠻送到家門口。
出了電梯,一大捧白玫瑰靠在溫蠻的家門口。因為沒有及時的養護,幾十朵白玫瑰中有一小部分的花瓣已經微微卷邊泛黃。
兩人一言不發,最終是司戎先彎腰,從花束中拾起卡片。
英文愛語下依舊是一行手寫。
“海倫,戰爭開始了,請期待我的勝利。”司戎冷冰冰地念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