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溫蠻雖然覺少,但醒來後並不疲憊。
家裡的繭晶在睡覺時都被他放在床頭陪伴,時間一久,溫蠻確實感到自己的睡眠情況比從前都要好上不少,因此溫蠻又在私密的研究報告上記上一筆:阿戈斯的繭晶也許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這樣來看,阿戈斯實在又強悍又居家,文武雙全,兩邊開花。
當然,歸根結底,它所有的能力,都源自伴侶的需要。對外能夠保障的安全感,對內能提供的安全感,都因為愛人需要安全感。
也許其他的異種可怖、可憎,但溫蠻不會討厭阿戈斯。這樣的異種,何嘗不是具象化地實現了溫蠻的情感需要呢?不過人類中不會有阿戈斯,溫蠻也不做沒有意義的幻想。
他所有的行動,都踏踏實實地踐行。他也不會放棄。
人類中不會有阿戈斯,但會有另一個完全和溫蠻契合的靈魂,溫蠻想要找的是他。
那麼也許今天的身心鬆快,不止由於異種繭晶的效果,還由於某位人類誠懇的態度。
身邊的繭晶又在泛著淺亮柔和的光芒,不過分地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是有點討人喜愛。
因為它屬於一位阿戈斯,溫蠻沒有上手摸它,但也柔和了語氣對它說話。
“你也在高興麼?”
繭晶靜靜地亮光。
手機屏幕也在亮,那來自司戎。
[早上好。]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話,倒是平凡一天的平凡開頭。
溫蠻也如此回複。
[早安。]
不過,他們彼此又都知道,今天是有所不一樣的一天,還可能從今往後都不一樣。隻不過現在他們都很慎重,試探前進的腳步,過程是反複的探戈,所以簡單平凡的開場,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至於其他昨晚未讀的、今早連蹦的,這些沒有在溫蠻心上特殊標注,開始全部變成垃圾消息聚集。溫蠻連點開都沒有點開。
即使並沒有在一塊,但心裡已經確定了與嘗試和司戎深入了解、進一步考察,溫蠻就很有契約精神,這個階段的他隻會給司戎一個人機會了。
上班之前,溫蠻倒是給邵莊發了一條信息,說的是昨晚他遇到許示煬的事,以及所涉及到的案子。
這不是個好消息,但溫蠻想邵莊一定希望知道。
溫蠻提得比較簡略,主要還是因為昨晚兩人約見的目的便是為了許示煬,溫蠻後來還當麵碰到了許示煬。至於案子,不用溫蠻多提,一來他不了解,二來隻要邵莊上心,自己就會去主動了解詳情。
……
上午,溫蠻進一組隔離區,他們把和奧索蘭相關的工作放在先頭,然後才是其他手頭上的異種。
除了奧索蘭是組裡的香饃饃和大難題,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在於奧索蘭可能有點“潔癖”——異種之間有一套獨屬於它們的識彆係統,往往對彼此的存在十分敏感,倘若研究員們後到奧索蘭這,他當天的反應
往往就十分暴躁,就彆提什麼配合研究了。
當然,也有同事把奧索蘭的這種特征反應說得更通俗。
“這是矯□□逼。”
至於其他那些優雅高傲的異種、狡詐壞心眼的異種、凶悍專情的異種……當人類不斷地給異種們貼上這些極具情感色彩的標簽時,似乎也默認了它們和人之間存在相似。
不過,溫蠻心裡並不覺得奧索蘭是潔癖和矯情。他沒有和任何人說,但心裡直覺……是因為他。
溫蠻沒有辦法驗證,同時還不能光明正大地研究。對於研究員來說,“異類”都值得研究。溫蠻不想自找麻煩。
在遵守目前摸清楚的“規律”的情況下,奧索蘭的情緒都比較平穩。可今天,它在看到研究員們的瞬間,就窣窣地疾速行動到了玻璃邊,兩個最大的步肢呈平角一般張開,它整個上半身幾l乎都貼在了牆壁上,情緒顯得十分反常。
研究員們馬上圍了上去。
“它這是怎麼了!”
“天呐,看它的腹部,怎麼凹陷了這麼多!快調昨天的影像,還有一周前,不,兩周前的也要!”
大家紛紛忙碌起來,並有人立刻通知了褚主任。
接下來的整個上午,一組幾l乎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反常狀態的奧索蘭身上。這是全國第一隻奧索蘭異種,儘管之前得到了歐羅拉洲IAIT提供的一些研究資料,但對方也不會過分好心,把所有的資料無私供給。
奧索蘭這種萎靡焦躁的狀態來得迅速突然,這給了眾人十足的壓力,他們不希望奧索蘭發生什麼意外。尋找解決辦法的過程難熬,但眼睜睜看著時間流逝卻毫無進展,又讓人覺得可怖。
最終,眾人費儘千辛萬苦,終於確定原因:奧索蘭是寄生係異種,它有必要的寄生期。
現在,這個日子到了。
宣讀研究結論的同事,幾l乎是以乾澀的語調說完最後的話。
“——而奧索蘭的寄生對象,從它第一次寄生後即確定,永遠不會改變。”
這是一隻寄生並造成四人死亡的奧索蘭。
那麼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這件事已經超過了一組所能全權負責的範圍,於是上報上級,成為了整個IAIT、乃至全國IAIT機構進行討論的急要。
但也就是一天後,一個被罩住臉的死刑犯被秘密押送來IAIT。溫蠻站在遠處,他認出了隨行警力中有邵莊。
“真恐怖啊……”方靈瑩湊到了溫蠻身邊,悠悠地感歎了一句。
大人物們在為這件事忙,但對於他們這些最普通的研究員而言,這更多是一種獵奇的熱鬨。
“我聽說,這倒是個本身就該槍斃一萬次的罪人。”方靈瑩做了一個碾碎粉末的動作,暗示這個犯人的罪行。
她的消息一直很靈通。
現在溫蠻也知道了。窮凶極惡的罪犯不值得憐憫,那麼被當成實驗的祭品呢?溫蠻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不免想起了阿宿僮的
那些研究資料:一開始也是死刑犯、重刑犯,然後是一般犯,最後總會到普通人……
“誒……!溫蠻你去哪?”
方靈瑩一驚——溫蠻的方向和那行人相似,但到底還是不一樣。可發生在這個當口,難免讓人產生不必要的聯想。
有些冷的聲音傳來。
“去做我自己的事。”
溫蠻停下,臉上是與冷淡口吻如出一轍的表情,但這些並非針對方靈瑩的。溫蠻眼皮微垂,流露出幾l分厭煩。
“我不喜歡這種熱鬨。還有工作,我先走了。”
……
溫蠻單獨來到珈瑪的隔離區前。
同屬一組,但奧索蘭和珈瑪恰好被安排得很遠,而且隔離區內有特殊設計——隔離區的關卡和程序可依事態嚴重程度進行靈活調整,當某個異種處於危險狀態時,警報啟動,隔離閘降下,這個異種會被單獨隔絕。當時阿宿僮和珈瑪事件時,三組也這麼做了,如今輪到奧索蘭被單獨隔離。
所有人的關注點都在奧索蘭上,不會有人在意溫蠻再一次單獨走進了珈瑪的屋子。
就算發現,平和期的珈瑪毫無危害,也造成不了什麼麻煩。
溫蠻心裡存有一些情緒,而在研究所裡,隻有珈瑪這裡能夠讓他感受到相對的寧靜。大概因為珈瑪是親和係異種的關係吧。
珈瑪敏感地察覺到了溫蠻的情緒,走過來,用長尾試探地舉在溫蠻身前,而後輕輕搭上了溫蠻手腕。
溫蠻抿了抿唇。
“謝謝你。”
[小可愛,你在為奧索蘭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