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蠻覺得他也得給司戎起一個,冷不防讓對方嚇一跳。
……
恢複了正常的上班作息,早上出門前,溫蠻按照習慣把繭晶放在玄關。最近幾天繭晶的顏色有了變化,乳白色中透著淡淡的粉,並且一直保持著。
這讓它多了一分可愛。
溫蠻忍不住發散:這顆繭晶所屬的阿戈斯也許並沒有死,否則這顆繭晶不會時時還有變化。而這幾天,那位阿戈斯也許遇到了它生命中的大事,才會讓相隔遙遠的繭晶都反應本體的情緒。
即便那隻阿戈斯還活著,有生之年溫蠻和它也不會有萬分之一的概率相遇,但通過這枚繭晶,他們之間卻有了單方麵的一絲聯係。
拋開研究的一切,這本身是一種多麼奇妙的緣分。
溫蠻和這位家裡的一份子道彆。
“晚上見。”
到了研究所,其他同事都還沒來,換好研究服的溫蠻朝會議室走去。走廊實在太過安靜,以至於頭頂上隨著腳步逐盞調亮的頂燈把整個通道渲染出了平時感受不到的慘白。
溫蠻推開門,在會議室裡等了不到幾分鐘,褚主任和陳副所長也先後到了。
陳副所長先是說:“辛苦
了,溫蠻,早飯吃了嗎?”
溫蠻表示自己在家吃過了,禮貌客套的環節便就此結束。溫蠻問道:“陳所長、褚主任,現在的情況是什麼樣的?”
褚主任給了溫蠻一份材料,上麵是關於奧索蘭在研究所後的第一次寄生期前後他們對其研究的對比報告,而她口頭上說明的情況則更複雜。
“我們發現,奧索蘭會隨著寄生而產生自主學習的意識,在思維上並不斷向所寄生的種群進化。它所寄生的宿體本身,即是它思維進化的最好媒介和工具,可以說,本身的宿體是什麼樣的,它將最終變成什麼樣。”
當然不是指外表,而是奧索蘭的思想、情感。
褚主任垂視著水杯裡的水麵,語氣複雜。
“它從外賣員身上汲取了愛情;在第一個犯人身上吸收了憤怒和狂躁——那是個因為和鄰居產生糾紛,然後把鄰居全家七口人虐殺的犯人;而現在的奧索蘭學會了狡詐和算計。”
“這一個犯人,潛逃了二十年,期間甚至不斷犯案,前年才最終落網。”
溫蠻的表情隨著褚主任的話有了變化。
之前歐羅拉洲提供的研究資料中,並沒有奧索蘭寄生人類的先例,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確創造出了一隻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奧索蘭,推動了它的進化和研究。
但陳副所長和褚主任的表情顯然也說明了:大家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完全的好事。
人類的後悔總有延遲。當下的決定是離弦無改的箭矢,但地球是一個類球體,離弦的箭朝看似朝遠方一去不回,又在不知道的時刻深深紮進自己的後背。那時候的後悔,總是無濟於事。
是,人類更進一步地了解了奧索蘭的寄生機製,他們以後可以有選擇性地提供宿體,讓奧索蘭朝著人類所需要的方向寄生並進化,但現在他們所要麵對的是一個在人類無知情況下塑造出的惡意滿滿的奧索蘭。
它已經有了人類群體中最狡詐陰暗的思維,它偏激暴烈,還善於偽裝,它甚至可能比之前那兩個死刑犯本身來得更棘手,因為它是異種。
人類要怎麼再改變它?
還是忍痛放棄它?
溫蠻看著兩位上級,問出今天的核心。
“那麼,它提出了什麼要求?”
陳副所長歎息道:“它厭惡之前的自己,但不反感現在被人類供養的生活。所以它隻想和過去的自己割席,於是提出要離開這裡,換一個其他地區的IAIT,為了不再看到你。”
溫蠻沉默下來。
陳副所長安撫道:“溫蠻,研究員才是IAIT進步的核心,每一個研究員的出現、培養和成長對於IAIT來說都值得珍惜的。你沒有錯。”
兩位上級並不希望給溫蠻造成潛在的心理壓力,讓他覺得自己會被IAIT辭退放棄。
褚主任接過話:“當下不算什麼糟糕的情況。既然奧索蘭寄生人類、學習了人類的情感和思維,它說的話、提的要求我們就可以用人類的模式來理解。這恰恰說明它還在乎你,它在利用自己的價值和IAIT談判,以達成自己的真正目的。”
“溫蠻,你是我們的研究員,你沒有被異種拿捏的道理。但讓其他IAIT接手奧索蘭,這件事也絕無可能。”
這就是兩位領導提前和溫蠻約談所要傳達的最關鍵內容。
溫蠻需要在接下來和奧索蘭的見麵中,勝過一隻狡詐的但似乎還愛著自己的奧索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