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之後就是告彆,眾人安排好了車輛座次後,就趕路出發。
溫蠻司戎還有邵莊這幾個老熟人坐在一輛車上,車子位於押送奇美拉的那輛主車的後一輛,屬於十分重要的防禦位,所以車上還配了一個狙擊手、一個偵查員。
這時候的溫蠻才掏出酒精濕巾準備擦手,見狀,司戎哪裡還不知道溫蠻剛才純屬維持麵上的禮節呢。
微微垂著眼、沒什麼表情、專心致誌給自己擦手的溫蠻實在太過可愛,司戎覺得自己很難做到假裝沒發現,他甚至還想要摻一腳。
“我來吧。”
說完,就義不容辭地拿過那張濕巾,給溫蠻的十根手指逐一細致地擦拭。
還好開車的是邵莊,他沒有看到,要不然這會肯定又在心裡罵罵咧咧沒眼看,就是苦了也在後排、目光又十分敏銳的偵查員,他自覺地遠離兩人。
溫蠻有點羞恥,但是從司戎那裡縮回手,他又怕傷人,就假裝沒看到一旁偵查員的目光,專心致誌地盯著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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濕巾略帶冰涼的觸感和他脖子上掛著的繭晶項鏈的溫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今天到現在,那枚繭晶都在溫蠻的胸前微微發燙,溫蠻甚至疑心它壞了,或者它屬於的那隻阿戈斯壞了。但在人前,溫蠻實在不好拿出來觀察,隻能默默把這件事記在心裡,等著之後有機會再詳細檢查。
但這個細節也讓溫蠻確信,這一枚掛在他脖頸上的繭晶,它的原主必然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那隻阿戈斯,靜靜身處在這世界的某個角落,發生著它的故事。而它不知是什麼原因曾經遺失了自己的一枚繭晶,讓一個和它不曾謀麵的人類一同感受著它的喜悅或悲傷。
之前車廂裡方柊星的話被溫蠻再度回憶,對方說,在科學技術麵前,異種的情緒、思維活動將無處遁形。
人類可以實現對它們全方位的監控,化被動為主動。
可是現在溫蠻已經在分享著一位異種最真實的情感情緒了。是特殊的意外,是小概率事件,但除了感知到一個鮮活而真實的生命,監控一個生命,這件事本身到底能帶來什麼樣的快感?
這一段時間以來,溫蠻見到太多形形色色的異種了,從會寄生的奧索蘭到類人形的羅萊蕾,中間還穿插著休菈、凱瑞……它們有著不同的秉性,甚至可以稱為不同的性格,對人類的態度也不儘相同。
和這些異種的接觸,充滿了離奇、驚險乃至恐怖。受創後生理自發形成的恐懼,到後來變成了思考,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思考無果後空餘的茫然。溫蠻現在最多的,就是這一份茫然。
這是他的瓶頸期麼?還是說是他的危險期?在他長期和異種相伴、研究異種的過程中,無可避免地受到了異種們的影響。
溫蠻不知道,也無法更多地向外傾訴。
他能夠問的,都是一些相對不重要的話題,比如關於剛才邵莊的那位朋友。
“邵隊,鐘軻是有銜級?”
溫蠻有注意到對方身上的服裝細節。
邵莊說是,說他也是剛剛聊天的時候知道的。“他剛升少校……因為之前陸夷亓少校……而鐘軻的功也正好攢夠了,上頭就提了他的銜,就接陸少校的班。”
溫蠻又沉默下去了。
那是個和他無關,但同樣真實而鮮活的生命,是他的同類,犧牲在押運奧索蘭的路上,至今還沒有找到遺體。
情緒是細致而微妙的存在,隻能靠全心全意的感知。坐在溫蠻身側的男人頓了一下,給溫蠻擦完手後,他也擦拭乾淨自己的,隨後靜靜地與溫蠻相扣,陪他一起沉默。
晚上安排到溫蠻值班,介於研究所的規定,司戎作為非內部人員不能陪他。溫蠻坐在車廂裡,看著姿勢一沉不變的奇美
拉,看著持續釋放的淡紫色安睡劑氣體,看著電腦不間斷的藍色光屏……當時間到了,下一班的同事接替他,溫蠻離開。
車隊在這個時候短暫停了一下,溫蠻重新上車的時候,前排開車的已經換成了那名偵查員,邵莊正在後座補眠,副駕駛座的狙擊手也進入了淺眠。
司戎卻還醒著。幾個大男人的腳邊放著一些漢堡的打包袋,已經吃過了,這就是他們的晚飯。而司戎的卻抱在懷裡。
溫蠻輕手輕腳地坐進來。現在隻能司戎坐在中間了,儘管這輛車很寬敞,但對於他的身形來說還是有些勉強。溫蠻不想妨礙到另一邊的邵莊,也不忍司戎坐得憋屈,三個人裡他相對最纖瘦,因此隻坐了一點位置後,他就扯了扯司戎袖子,讓他再往回靠一些。
兩個成年人擠擠挨挨在一起,額外的車內暖氣似乎都可以不要了。炸雞漢堡的味道在他們兩人之間傳遞。
司戎壓低聲音說道。
“餓壞了吧。”
知道剛才溫蠻沒吃東西,司戎掏出漢堡遞給溫蠻,又拿了一杯飲料自己捧著,靜靜地陪溫蠻吃飯。
溫蠻原本餓過了頭,但入手的漢堡卻比他預想得要保留熱氣和香氣,味蕾被遲來地喚醒,他也不多說,埋頭啃起來。期間司戎總是正好地穿插進遞飲料的動作,頻率剛好,仿佛觀察了千百次以後從不出錯。
他們彆的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足夠了。
溫蠻靠在司戎肩膀上休息的時候忽然覺得,這一趟路途有司戎陪著自己實在太好了,他再一次在情緒還沒有跌宕之前得到了全身心的安撫。
溫蠻希望這樣好的司戎、這樣好的愛人,長長久久地留在自己身邊。
司戎一定也很累,溫蠻微挪身體,想讓司戎也能夠休息得好一些,而對方就再摟了摟他,讓溫蠻在自己的懷抱裡能夠有更舒適的姿勢。
他們擠著,腦袋相互貼著,都合上了眼睛,相擁在這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