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望著眼前幽深如漩渦一般的黑色物質,瞳孔都快震渙散了。
沒有多少人類能夠一下子接受如此強烈的衝擊。
青春期的男生一時衝動上頭拿刀,但從來沒想過掉頭。結果可想而知。
蠻蠻看著眼前的一切,輕聲得近乎隻是和自己呢喃訴語。
“這是我的大怪物。”
驚嚇過度倒地的人早就不在考慮範圍了,蠻蠻近乎自私的冷漠從始至終都一致。他隻是靜靜地看著眼前突然出現、又毫不意外會出現的司戎——
築巢期的阿戈斯的確和平時很不一樣。那張翕張會動的黑色大網,在蠻蠻的注視中開始有了顏色的變化,竟然會變成深灰,變成淺灰,又像收攏了所有的顏色那樣逐漸變回純黑。
蠻蠻隨之屏住了呼吸。他一下子回憶起當年在雪山上看到的那位瀕死的阿戈斯,司戎現在的模樣和對方很像。一個物種最熱烈的種族反應和它生命的最後一刻高度一致,真的貫徹著人類對於祂們種族這個“阿戈斯”的定義。
那隻古希臘神話中忠誠至死的看門犬阿爾戈斯。
蠻蠻走近,原地的阿戈斯也在活動著。每一根虯結的觸肢都在穿梭,使得整張“大網”就像一個會呼吸的口子。可是沒有任何一根觸肢像以往那樣去迎接和回應他。
當蠻蠻走得實在太近了,就好像觸發了警報,築巢期的阿戈斯猛然收縮了下,觸肢唰地擊碎了門把上的鎖頭,放蠻蠻自由。
蠻蠻瞳孔微微擴大,不相信司戎做了這些隨後卻是想走。
空氣中悄然多了一絲極淡的氣息,它煽動著這個空間內的情緒,默不作聲推動接下來的發展。它也像一張會呼吸的網,結網的正是中心的蠻蠻,由他輻射開來,捕獲周圍一切的物種。
阿戈斯屏住了呼吸,祂整個人像僵在那,那模樣不知道是想拒絕,還是深受吸引。
外頭接近這裡的人類腳步聲驚醒了祂,阿戈斯迅速地瞥了眼已經被祂打開的門,觸肢霎時朝溫蠻襲來,一卷一勾。
門外,帶著眼鏡的清雋少年在很久的思索後終於推開門,但留給他的卻不是他想要的現場。
蠻蠻不在這。
……
兩人回到家。
被安穩放在床上的蠻蠻敏捷地揪住阿戈斯的一根觸肢,防止對方落荒而逃。事實上他猜的很準。
雖然這力道根本很輕,但司戎做不到熟視無睹,他就這樣被牽製住了。
蠻蠻從床上坐起來,捏著手中的觸肢,好像在絞風箏的線一樣,一點一點地往回收,就能得到一個因此越來越近的阿戈斯。
蠻蠻認真地發問:“你為什麼要走。”
司戎張了張口,起先下意識要說異種的語言,等反應過來後又想起應該說人類的,這一來一去的轉換間,蠻蠻先開口了,說的就是司戎要說的話。
“因為你在築巢期?”
看似是疑問,但少年的口吻卻有一種了然
的篤定。
正在築巢期中的阿戈斯既高度需求同時又高度敏感,聽“築巢期”三個字都會有反應,深灰色的阿戈斯劇烈地收放著,就好像急促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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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和平日斯文優雅的腔調還有些許差彆,築巢期的阿戈斯更多了喑啞。司戎現在還能如此得回應蠻蠻,完全是強行掰出的一份理智,但現在這一點理智都岌岌可危了。
身心都存在痛苦,而且此時的痛苦中還多了一點往日從沒有的渴望的忍耐——來自於床上此刻正在和祂說話的人。
阿戈斯的視線裡,蠻蠻扭曲擴散為好多個蠻蠻,每一個蠻蠻都一言不發又意味深長地看著祂,祂根本不知道哪一個是真正的蠻蠻,等到祂用力去分辨時,蠻蠻又像和祂開完了一個玩笑,重新回到隻有一個的模樣。
真正的那個蠻蠻好香,帶著一股難以忽略的吸引力,就像十八年前司戎撿到他的那個夜晚。
“你要去哪裡。”
溫蠻在床上坐直了上半身,看著幾乎充斥滿他整個臥室的司戎。
“築巢期還要逃到外麵去築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