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齊走在研究所的走道上。
行進間,溫蠻在一麵麵玻璃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麼差彆,隻是少了一件研究員的衣服,又多了一根圍繞在自己身邊黑漆漆的觸肢。
它像慵懶大貓的尾巴,時不時地甩動著,但始終環繞在溫蠻的周圍,既守衛又炫耀。但沒誰敢說它的不是,因為它即是在這權力無上的異種首領。
於是這根觸肢無論是守衛還是炫耀,好像都站不住腳。
司戎告訴溫蠻,說這根觸肢不服管教,可是觸肢就是祂自己的一部分,於是變成了他的野性難馴。服從欲望,但是心口不一,還多了反應遲鈍。
看了一會,溫蠻終於說道。
“您帶我出來,想讓我看些什麼。”
司戎腳步停了。他轉過身來,冰冷無機質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溫蠻,半晌後說道:“不是你希望出來麼?”
他說拆穿了人類以退為進的說辭,祂甚至因為人類這樣的伎倆莫名地不高興。觸肢不複溫順,瞬間暴漲纏緊溫蠻的身體,力道再重一點甚至仿佛可以絞死一個人。
異種的人形是彬彬有禮的紳士,但祂實際上仍然保有反複無常的非人性。溫蠻作為研究員,知道不能以人的標準來衡量異種,可他這會也真的不懂自己在哪方麵觸怒了這隻阿戈斯。
司戎想起祂切切實實感受到的溫蠻的心跳,那麼雀躍那麼鼓動,竟然會為奧索蘭那樣的蠢家夥一通胡亂的保證就心動,說明溫蠻他真的當真。可是對祂呢?卻給的是虛假的反應。
再仔細看這個人類——人類在這種危險的關頭依然表現得很好,鎮定,冷靜,幾乎挑不出錯處,可是他平淡表情中那一點警惕的目光,對這個局麵的困惑乃至無聊,要比他剛才說的話更刺痛司戎。
阿戈斯忍不住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隻是滿足了你的願望。”
祂隻是把彆的異種口頭上的承諾化為了實際。
但從現在來看,阿戈斯覺得自己情不自禁的答應像是一種愚蠢。
從這句話後,觸肢完全纏絞了溫蠻。
它無限地延長,裹住了溫蠻上身所有的部位,這是帶有懲罰意味的束縛。接下來的路,溫蠻就被這麼吊在半空中,由異種首領“帶領”著,繞著研究所走了整整一圈。
他們走過沒被摧毀的完好部分,也走過那些由人類奴隸正在修繕的部分,異種們自然也出現在了溫蠻的視野裡,甚至因為溫蠻被束縛在高處,他更全麵清晰地看到這些異種的模樣,而祂們卻不敢抬頭。
祂們因為首領阿戈斯,不敢直麵被祂帶在身邊的人類的臉,隻能看到張牙舞爪的阿戈斯的觸肢——
它們一部分像囚索,牢牢地綁住人類;還有孤零零單獨的一根,則環在溫蠻的腳腕。
黑色的細環,像皮質的腳環,小雀的腳環,和一個放大版的不好看的戒圈。
這根單獨在腳上的觸肢綁得最無用。
但它最顯眼。
明晃晃地晃過每一個竊竊的異種的眼前,宣誓它的主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