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四年裡,唐青的日子因為有了施林木的存在而變得生動了許多。唐青常常會被他氣得半死。村裡人經常可以看到在村裡或田間的路上,唐青追著施林木打,雖然他是嘴裡一直在叫喚,可滿臉掩不去的笑容。
唐六郎家學堂裡的學生從最初的隻有本村的孩子,逐漸的發展到了周邊幾個村。因為人數的增加,原本一間的屋子已經坐不下了,於是就又擴建了一間。同時還請了隔壁村的一個秀才來教啟蒙,他自己一個人實在是教不過來。
顧氏在學校擴建以後就忙了許多。因為有些孩子是較遠幾個村的,這回家吃午飯來回不方便,唐六郎就想著給這些孩子供應午飯,每月出給幾個飯錢,也可以拿糧食來。於是顧氏就負責起做飯的活來。那些自己帶飯的孩子,顧氏就會幫他們烝熱了,當然是免費的。
老屋那裡吳氏老兩口身體還算康健,不過唐老頭已經不再下地乾活了,畢竟上了年紀了。所以他每天就是吃了飯出去和村裡的老頭們侃大山。
陸氏在租田事件的半月以後自己回來了,這次回來後,陸氏乾活明顯的勤快了很多,也沒那麼愛挑剔了,就是嘴上還是不饒人。她和六郎家的關係也一直都不太好。唐木在年前娶親的時候,陸氏看六郎家的眼神就是得意的不行,不過大家都沒理她罷了。唐蕾今年年初後不久定的親,婆家是鎮上一戶殷實人家。唐青在定親請女婿那天倒是看到過這個未來姐夫。人高高瘦瘦的,看起來脾氣不錯,一直笑眯眯的。依著唐蕾的那個溫和的性子,應該會和他過的不錯。
二郎這幾年一直在鎮上,每逢節氣倒是會回來,對兩老還算孝敬。二郎家的幾個女兒也都長大了,最大的唐春和唐蕾同歲,估計不久也要定親了吧。
這三郎,四郎還有五郎家都在一個村裡,平時都會過來給老兩口幫幫忙做點活什麼的。幾家的孩子也都在逐漸長大中,唐青和五郎家的唐玉關係到是不錯,平時走的挺近。
總之對唐青來說這四年平靜而祥和。
這一年是雲曆十八年,唐青八歲。施林木九歲。
初夏的早晨,空氣裡還有些涼意卻也很清新。唐青站在院子裡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轉身去叫施林木起床。
這木頭總是要自己喊了才起床。”木頭,起床了,再不起待會就不帶你去了啊。”唐青在窗下輕輕叫著他。
“來了,來了。”施林木焦急的喊道,然後就是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一會,施林木就拖著鞋跑出來了。
“一定要帶我去啊!”施林木邊整理著衣服,邊對唐青說。
唐青看他起了也不再說什麼,轉身去灶間提了個小籃子就準備出去了。在灶間忙著的顧氏隻叮囑她自己當心,早點回來吃早飯。唐青喜歡吃野菜,從前年起唐青每天早晨會提著籃子出去轉上一圈挖些野菜回來,所以家裡人也就不奇怪了。
“好,知道了娘。”唐青答應了聲,就出去了。
院子裡的施林木看到唐青提著籃子一直朝院門口走去,立馬的跟了上去。
唐青轉過院牆再經過一條小木橋就到了自己家的菜地。
這菜地在院子後頭,是這幾年陸續的開出的,大概兩畝地的大小。菜地裡種了好些的蔬菜,什麼樣的都有,蔥蔥綠綠的,長勢特彆好。架子上黃瓜已經開出了三兩多的花,嫩黃嫩黃的,隱約藏在蔥綠的葉子中間,特彆好看。
唐六郎要教書,顧氏又要忙著每天給孩子們做飯,還要做家裡的家務,難得抽出時間來。這菜地這幾年就多虧了曲爺爺和五子。從自己家把地租給他們開始,曲爺爺就經常帶著五子來家裡幫忙,這菜地平時的施肥鋤草就基本都是他們做的。
學堂開課後的第二年,唐六郎就讓五子免費到自家學堂聽課。本來曲爺爺是怎麼也不願意的。這已經受了唐六郎家很大的照顧,怎麼好再接受這麼大的恩惠呢。可是看著孫子渴求的眼神,曲爺爺就接受了,隻是來唐六郎家乾活也更勤了,而五子就會每天把唐青家的水缸給挑的滿滿的。
“啊呀,青兒等等我啊。”施林木的叫喊聲把唐青從思緒中喚了回來。”快點,你怎麼這麼慢啊”唐青看著正跑過來的施林木,滿臉的無奈。自己昨天去樹林那被他看到以後,他就非要跟著一起去,還說不帶他去,他就去告訴顧氏她亂跑。唐青什麼都不怕,就是怕顧氏嘮叨她,也怕顧氏禁她的足,讓她哪兒都去不了。所以就隻好答應今天帶他一起。
“我這不是衣服還沒穿好呢嘛。誰讓你起這麼早。”施林木看唐青在瞪著自己,嘴巴裡小聲的嘀咕著。
“走吧。”唐青轉身就沿著田間的小路繼續向前走去。施林木立馬的跟了上去。
“青兒,我們去乾嗎啊?”施林木好奇的問著唐青。他昨天看唐青就從前麵那樹林子裡出來,樹林裡都是雜草又挖不到野菜,問她去乾嗎她又不說。自己就隻好把顧姨給抬了出來,她這才答應今天帶自己一起。
“跟著。”唐青也不多搭理他,這小屁孩竟然敢威脅我。哼,彆想給你好臉色看。
施林木知道唐青氣自己威脅她的事,再也不敢多話,乖乖跟在後麵。
沿著小路走了不一會兒就到了樹林那。這樹林有多大,唐青倒還是真不知道。不過她奇怪的是,這附近也沒有山,通常有山的地方才會有這麼大片的林子吧。唐青也問過唐六郎這林子是什麼時候就有的。不過唐六郎也不知道。他說他聽村裡老人說過,這林子在村子建以前就已經有了。
林子邊其實是有一條大路的,平時村裡人要去樹林撿柴火或是伐木頭都是走的大路。不過走大路就要從村西頭繞過來,實在不方便,唐青一直走的是田間的小道。
唐青熟悉的朝著林子裡走去,施林木在後麵緊跟著。不一會兒視線開闊了很多。
這一片生長著的樹都比較高大,適合蓋房子用。這經年累月的被村裡人砍伐下來,就形成了眼前這一大片隻有樹樁的開闊地。
唐青過去在一個樹樁前放下籃子,然後蹲下身子把長在樹樁上的一個個黑色的東西摘下來往籃子裡放。
看著這黑不拉幾的東西,施林木很好奇這是什麼東西。”青兒,這是什麼啊?黑不拉幾的。”施林木把籃子裡的東西捏在手裡,嗯,有點軟軟的,聞著吧又沒什麼味道。
“黑木耳。”唐青摘完了這棵上比較大的幾朵,就轉到了另一棵。這些小點的過幾天就可以再摘一次了。不過量也不會很多。畢竟這裡不可能人工培育,隻能依靠自然生長。林子裡再深一點的地方她也不敢去,怕會迷路,也怕遇到蛇什麼的。
“黑木耳?”施林木聽唐青這麼回答他,仔細一看,這還真像隻耳朵。
“你摘來乾什麼的?”施林木學著唐青的樣子也摘了起來。
“那些小的彆摘。這啊,用來燒菜的。不管是炒菜還是燒湯,可好吃了呢。”唐青說起這黑木耳心裡的那點對施林木的不快就完全消失了。
說起這黑木耳啊,倒還是因為施林木的關係呢。
那還是學堂教課後的第二年的春天。這學堂裡每次放旬假後的第一天,唐六郎通常就會考學生們上一旬的學習的情況。一是可以給大家鞏固一下,二來可以鞭策大家後麵要繼續努力。
那次的考試施林木在這總共的十一個學生裡成績是最低的,他被其他的同窗給恥笑了一整天。彆看他平時大大咧咧,調皮的不行,可是自尊心還是挺強的。被同窗這麼嘲笑,他一整天都很沒精神。
第二天上課的時候唐六郎沒有看到施林木的身影,等下了課去家裡找也沒看到他。一問唐青,唐青說他一早就出門去學堂了。這下唐六郎可急壞了。唐青看他這麼焦急一問才知道施林木不見了。唐青跟著唐六郎就滿村子的找。村裡的一個大爺說是看到有孩子往樹林子那去了。唐六郎和唐青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去林子那找,果然在林子那裡找到了施林木。當時施林木就神情鬱悶的坐在一個長滿了黑木耳的樹樁上。
當時唐青隻顧著找施林木回家了,也沒有在意。後來有次顧氏燉雞的時候,唐青想要是有黑木耳放進去就好了。這才突然想起上次施林木在林子裡坐的那個樹樁上長得就是黑木耳啊。在這四年裡,唐青的日子因為有了施林木的存在而變得生動了許多。唐青常常會被他氣得半死。村裡人經常可以看到在村裡或田間的路上,唐青追著施林木打,雖然他是嘴裡一直在叫喚,可滿臉掩不去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