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會場裡傳出了一陣騷動。

這棟房子的麵積其實不算大,沈央央一眼就能望見騷動的源頭,蘇柔正把琴架在肩膀上,閉目聚精會神的演奏。

沈央央凝神聽了一會兒,說實話,藝術類的工種其實是很有門檻的,跳舞需要手長頭小的身體條件,彈琴需要先天的音準,畫畫需要一點先天對事物和美的感知力。

世界上大部分的工作都能做到勤能補拙,但藝術類的不行,再勤奮,技巧再純熟,沒有天賦一切都白搭,“匠”就始終是“匠”,成不了大師。

天生的靈感,就像是出生時身體裡攜帶的基因彩票,成王敗寇天定生死,這正是沈央央迷戀藝術的原因之一。

琴聲很悠揚,起初因為彈奏者帶著瑕疵的表演,在場的大部分人眉頭都皺著,來這次交流會的都是小提琴領域的資深音樂人,蘇柔的演奏聽在他們耳朵裡,就像是書法家看五歲稚兒練筆,全是瑕疵。

但是慢慢的,包括沈央央在內,神情都沉進了這首曲子中。

不是中外名家演奏過無數遍的名曲,這首曲子很新,卻不像一般新曲子的浮躁,它很淡,清新得像是一輪清月或者一束月光,高山之上霜白落了一地,山山低垂,那麼清遠,又那麼孤高。

有時候孤高本來就是一個永恒的意象,人人孤高又追求孤高,蘇柔在這首曲子裡看到了林定,而林定卻在這首曲子裡看到了沈央央。

其實這首曲子本來就是上輩子林定找人給沈央央寫的,在很多人看來,沈央央就是這樣的人,求不到,放不下,月亮倒映在水裡看起來離得那麼近,一撈卻全是碎影。

互聯網時代有人曾經在網上提過一個問題,白月光的殺傷力到底有多大?

答案大多是懷舊,高讚的一個回答大約是說,就是很久很久之後,如果他願意回頭,那即使是在北緯70度的北極沒有交通工具,乘著狗拉雪橇爬也要爬回他身邊。

無人能比,他一出現所有人通通褪色。

蘇柔拉完之後目光看向林定,這是第一次她在他眼裡看到這麼專注的目光,環場四周,她是目光的焦點,人人都讚歎有加的看向她。

雖然不應該,但蘇柔還是把目光分了一點給沈央央,拉了她以後賴以成名的這首曲子,蘇柔當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但除此之外,她其實還有點好奇沈央央是什麼反應。

考場上作弊被逮到會被取消考試資格,還會被同學恥笑抬不起頭,因此作弊的人很少,但如果你突然擁有了某種機遇,作弊不用承擔風險,輕輕鬆鬆不用學習就能抄到高分,甚至還永遠不用擔心作弊會被發現呢?

那你還會堅守仁義道德,不使用這項能力嗎?

沈央央是什麼反應呢?蘇柔看到她突然抬頭朝她笑了一下,兩人目光對上,蘇柔起先還躲閃了一瞬,手下意識的把臉頰邊的碎發彆在耳後,隨即又掩飾般的放下,落落大方的回望過去。

她當然不必心虛,她從沒想過擋彆人的路。

隨後沈央央似乎是隔空對她說了一句話,蘇柔記住了那句話的嘴形,但沒解讀出來是什麼意思。

林定已經朝她走過來,蘇柔把一切都拋在了腦後。

————

沈央央為了這次交流會,是下了苦功夫練琴的。

她現在年紀還小,鐘沛宜和蔡年都認為她現在最重要的是學業,還沒到揚名的時候,因此當然不可能為她這次露麵搞什麼噱頭。

她拉的就是一首普普通通的小提琴經典名曲。

沒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曲子,沒有新奇有趣的調子,她就站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拉琴。

起初是蔡年那一小撥人在靜聲凝聽,然後是外圍一圈人,慢慢的,這樣的氛圍逐漸擴散到整棟房子,房子裡的人都安靜下來。

藝術是極具感染力的,普通人都尚且能通過畫作歌曲感受到作品裡的生命力,更何況是這群本來就敏銳挑剔的藝術家?

和蘇柔演奏的時候討論聲眾多不同,沈央央拉琴時幾乎沒人說話。

天賦,在場的聽到她琴聲的人,幾乎都在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詞。

不從事藝術行業,是不能理解這個領域對天賦近乎偏執的追求的,有些人到死都隻能是一個一眼望得到頭的小提琴老師,有些人卻是老天賞飯吃,還未成年就已經在這個領域嶄露頭角。

沈央央拉琴時喜歡睜著眼睛,但大腦放空,她是享受這種感覺的,對她來說,在舞台上演奏和在教室裡練習沒區彆,總歸都是隔出了一個她一個人的世界。

因此她也沒注意到,蘇柔環場四顧後,變得煞白的一張臉。

如果沒見識過這些人專心致誌的聽沈央央演奏的模樣,或許蘇柔還能繼續沾沾自喜,畢竟在她拉了那曲《天上月》之後,下台後的確是受到了不少讚譽。

帶她來的朋友介紹她是天才作曲家,每一個聽過《天上月》的人也跟著恭維她一句“少年英才”,可是再多的呢,就沒有了。

蘇柔一直告誡自己不會擋沈央央的路,但真的沒收獲到她想要的反響後,她不免又有些失落。

一曲終,蘇柔身後的人輕輕拍動手掌,蘇柔聽到他們說,“蔡年這個學生教得好啊,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

“她是傅家人,這次來主要是衝著皮埃爾。”

“這一代真是人才輩出,不過有點可惜,剛才那個小朋友手上的《天上月》,倒是蠻符合蔡年這個學生的風格的。”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