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鐘有一瞬間的失語,彆墅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的燈光在頭頂上晃動,原本是華麗而柔和的光線,此時卻顯得無比刺眼。
半晌之後,他才張嘴問,“你說什麼?”
沈央央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他怎麼不知道?他問過彆人,不是說沈央央大學期間都沒有談戀愛嗎?
在上了軍校之後,陸鐘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情緒失控過了,此時他的臉色實在有些嚇人,被他問到的那個人臉色白了白,最終底氣不足的開口,“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都是猜的,呃,沈央央可能也沒有交男朋友。”
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一方麵是迫於陸鐘的壓力,另一方麵卻是剛剛談話的時候,沈央央低頭回短信,聶如曾在一邊打趣過這個話題,從沈央央的反應來看,她談戀愛這件事有□□成的可能性是真的。
陸鐘聽見這句話後收回了視線,被問到的人不由得長舒了口氣,陸鐘從少年時候起就是個不服管教的,惹到他被教訓一頓都是輕的,即使現在他收斂了許多,以前的餘威也讓人不敢太逆著他。
他們兩人之間的對話隻是發生在小範圍內,其他人並沒有注意到,整場聚會還是其樂融融的氛圍,沈央央走了,陸鐘也沒有再待在一群女生中的興趣,重新回了玩桌上足球的那波男生裡。
他一走過來,就有人給他讓開一個位置,“陸哥你玩,還是你玩得厲害。”
陸鐘打了幾把,周圍的氛圍越發熱鬨,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交情,雖然家世和以後的發展有高低之分,但總的來說關係還是比其他人更熟悉,很快有人嘴快的提起,“沈央央下樓去做什麼了?怎麼還沒回來?”
這句話放在平常的話,隻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話,沈央央本來就是男生們私底下討論最多的女生,比起不在意她的行蹤,對她不聞不問才會顯得不正常。
而且這是她回國後參加的第一場圈內聚會,她在國外念書的四年,大家也各奔東西念大學,基本上都沒怎麼見過,她某種程度上代表著他們的青春,而且這次回國後她還是和高中時一樣什麼也沒變,難免會讓人心裡更加念念不忘。
像是張愛玲曾經說的那句話,永遠得不到的才是白月光,如果沈央央落魄了或許其他人對她的心思還不會這麼重,畢竟認真說起來的話這些人和沈央央也不過就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關係,彼此間並沒有經曆過什麼刻骨銘心的事情,這樣的感情有時會像風吹一樣淺薄,有時也會像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樣重,一切取決於白月光是否像初遇時候那樣高高在上。
他隻是隨口一問,不覺得會觸到誰的眉頭,沒想到話音剛落下後,傅易真推了推眼鏡,聲音很溫和的開口,“她應該去和萊斯利打電話了吧。”
傅易真比在場的人都大些,主要混的是另一個圈子,但也和在場的人熟悉,他們這些年紀小些的聚會輕易請不到他,這次來大家都猜測他是看在沈央央的名頭上,畢竟對外的時候傅易真一直很護著這個妹妹。
他原本坐在一邊看他們玩桌上足球,一邊和旁邊的人說話,他的發展也是同齡人中比較順遂的,走入社會後大家好像突然變得功利性強了許多,會有意識的捧著有交往價值的人物。
傅易真的表現無可挑剔,周身的風度十分溫文爾雅,然而他慢條斯理的說出的這句話,卻讓桌子旁的的一群人靜了靜,大家倒不至於有什麼很強的抵觸情緒,隻是心情有些複雜,“萊斯利是誰?”
“我妹妹在紐約交的男朋友,”解釋完之後他的目光不經意的掃了陸鐘一眼,再若有所思的加了一句,“也有可能是她的未婚夫,畢竟萊斯利的家族目前正在和傅家接觸。”
說出這些話當然不是他已經對這件事認命了,真的接受了萊斯利這個外人,傅易真的眼神冷了冷,再度落在陸鐘握緊的拳頭上時,臉上又露出了一點笑意。
陸鐘確實心情很不好,他清楚傅易真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他說沈央央會有一個未婚夫,那就是她真的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後結婚。
想到這裡,陸鐘眉頭隆起,少見的有些焦慮,沈央央會和彆人結婚,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她怎麼會和彆人結婚?
陸鐘握住球杆的手指發白,周圍人還在討論著這件事,在短暫的凝滯之後大家似乎都接受了這件事情,開始詢問萊斯利的家族,隻是提起萊斯利的口吻依舊有些酸溜溜的。
“陸哥,該你了。”陸鐘有些失神,被叫了幾遍之後才反應過來,隨即一腳踢在了足球桌上,桌子倒地後發出一聲劇烈的聲響,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和說話,目光看向這個方向。
他之前臉上都是茫然,讓人一時間看不出乍然聽聞這個消息後,他心裡的那些想法,大家還以為他已經對沈央央釋懷了,畢竟時間過去了那麼久,直到桌子被踢翻,眾人才在一瞬間噤聲,尤其是壁爐邊的女孩子,正驚恐的看向陸鐘。
陸鐘臉上的表情很可怕,他站在踢翻的桌子旁,陰沉著一張臉不說話,現場其他人看見他這個架勢也不敢說什麼,大廳裡一瞬間安靜得幾乎能聽到針掉落的聲音。
當然,雖然迫於形勢大家嘴上沒說什麼,但心裡卻是少不了腹誹的,這幾年陸鐘已經很少發瘋了,還以為他進了部隊後成熟了不少。
他上次發瘋是什麼時候?有人回憶起,好像是沈央央傳出在愛爾蘭遇險的消息,陸鐘在家裡跪了一整天要出國,最後被陸老爺子關進了部隊。
他們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忘記沈央央。
一片安靜中,傅易真忽然笑了一聲,“你這是做什麼?”
有人開口,而且帶頭的人是傅易真,大家這才恢複了說笑的氛圍,小聲討論,“陸鐘發的什麼瘋?”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沈央央,剛剛傅哥提到沈央央交了個男朋友,兩家很可能聯姻。”
隻是仍舊不敢太大聲,並且時不時的看陸鐘一眼。
沈央央回來的時候,大廳的氛圍已經恢複了正常,被陸鐘踢倒的足球桌被換了一張新的,大家也都開始正常說笑,一切看起來和她下樓出去之前沒有什麼區彆。
她剛剛的確是下去接萊斯利的電話,實際上她回國後他們兩人也沒有斷了聯係,時不時有從紐約寄過來的禮物送到沈家或者傅家,萊斯利還會每天抽空和她打一個電話,剛剛就是他們兩人的例行電話時間。
萊斯利對沈央央的感情,毫無疑問是深愛的,沈央央自己也清楚如果把兩人的感情放在一起做比較,她肯定沒有萊斯利付出得多,她有時候反思自己,發現這除了天生性情之外,還有很大可能是由她的人生經曆決定的。
出生在沈家卻養在傅家的特殊經曆,到底是影響了沈央央,雖然鐘沛宜和周淑慧都竭力想要給她一份完整的母愛,但來自外界的影響到底不是他們能控製的,沈央央在成長的經曆中總是無可避免的被影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