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孫強被一次次的撞擊撞的仿佛身體都要碎了,但疾風驟雨的問題卻還是不斷向他砸來,根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這次隨著公子陽的問題,一下子就出動了整整六匹獬豸,除了再次撞擊顓孫強一家三口,另外三匹獬豸都化作一道青光,飛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顏君陶也沒有讓人去追,因為獬豸在撞倒有罪之人之後,還有吃人的習慣。若沒有操控者明確的命令,它們會默認要吃掉殺人犯。對方既然想要殺了公子陽和娘子玉,那就彆怪它們要被獬豸張開血盆大口的吃掉了。
真相徹底大白。
剛剛還懷疑過顏君陶和公子陽的人,都覺得如今臉上臊的厲害,是他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顓孫強實乃鄒屠毒瘤,還是早早打殺了,免得再丟鄒屠的臉吧!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呼聲此起彼伏。
但公子陽的問題卻還沒有完。
他看上去清澈透亮的眼睛裡,帶著少有的狡黠與殘酷,他不是不記仇,隻是想要慢慢折辱而已。他俯下-身,對一直在掙紮,卻連爬都爬不起來的顓孫強道:“我不會殺你的,畢竟你祖母還在場,但你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你自己。”
顓孫強迸發出了從未有過的求生欲,哪怕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還在努力想要發聲。
公子陽想要他什麼表現?道歉嗎?他道歉啊,他真的後悔了,他知道錯了,以前都是他混蛋無恥不懂事,隻要不死,隻要不死……
公子陽卻已經起身,拍了拍袍角根本不存在的塵土,抱著鏡子,對顓孫強所在的方向道:“你這一生,可做過惡事?”
剩下的幾十匹獬豸同時立起了頭,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喚,雙目炯炯、準確無誤的看向了顓孫強所在的方向。
顓孫強自然做過惡事,並且多到難以想象。
顏君陶試著拿出了更多麵鏡子,召喚出更多的獬豸分-身,交於妹妹手中。八神坊上的獬豸越來越多,也都是用看破一切罪惡的眼神,緊迫盯著顓孫強。
‘這顓孫強是從出生到現在,基本沒乾什麼,隻奔著傷天害理去了嗎?’不少人不約而同的想道。
獬豸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它們沒有辦法說出對方到底做了什麼,隻是能夠判斷對方身上的孽障線有多少、有多粗,是否與問話人有聯係,然後,由它們撞斷那猩紅染血的業障之線,還冤死者一份了無牽掛。
井然有序的獬豸,一頭接著一頭的朝著顓孫強撞了過去,勢不可擋,無堅不摧。真相有多沉重,它們的撞擊就有多凶猛,有一瞬間那犄角甚至都要穿破顓孫強的身體,把他撞的整個人都變成了奇形怪狀。顓孫強眼斜口歪,幾不成行,但撞擊卻還沒有結束,遠遠沒有結束。剩下的獬豸仰頭,衝日齊鳴,那是它們發現世間大惡時才會有的特殊儀式,來自神秘的上古。
在嘶鳴之後,獬豸的動作與力氣,明顯上升了不隻一個檔次。
一次比一次力大,一次比一次狠辣。
最後的最後,顓孫家的老太君終於還是看不下去了,她不知動用了什麼樣的秘寶,不顧一切的衝破了其實本身就不算特彆嚴格的禁製。她拄著龍頭拐杖,顫顫巍巍的撲倒在了顏君陶的清淨台下,還沒說話就已經先哭了起來。可以說是聞者傷心、見者流淚,仿佛仗勢欺人、做儘惡事的那個是顏君陶似的。
她聲淚俱下,拍打著自己快要腐朽的身子,用一種不太會讓人覺得愉快的道德綁架,聲嘶力竭道:“求求您了,就給他一個痛快吧,他還是個孩子啊。他做錯了事,就讓他償命好了,不要再這樣折磨他了。他承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已經清醒過來的眾人,並沒有被老太君的哭聲糊弄,反而覺得她這是神邏輯的占了大多數。你們家孫子造孽時,怎麼沒想過給那些受害者一個痛快?他如今在受的,都是他昔日付諸在其他人身上的。怎麼彆人受的,他就受不得?
可顓孫老太君就是個老太太,你又能和她講什麼道理呢?她還在說著:“千錯萬錯全是我的錯,求求您,看在他堂兄為鄒屠做的貢獻上,給他一個痛快吧,發發善心吧。”
顏君陶等待多時的重頭戲,終於來了。他本來想疊個腿的,卻發現這對於自己的小短腿來說有點難度,便及時改換成了側歪身子,用手支著下巴,挑眉,以一種漫不經心、卻氣勢驚人的語氣道:“哦?是嗎?鄒屠少將軍做了什麼貢獻,本尊怎麼不知道?”
顏君陶是很少會用本尊這個自稱的,因為太中二,但在這個時候卻莫名有一種提高氣場的作用。
“他在封城戰上讓鄒屠被評定為了【上上】啊!”老太君更著急了,口不擇言道,“您怎麼能這麼忘恩負義,這多出來的弟子名額,難道顏家就沒有嗎?”
顏君陶涼涼的看了一眼人群中匆匆趕來、身體不見多好但確實已經有了好轉的青年男人,笑道:“顓孫少將軍來的正好,您也是這麼認為的嗎?是你,給了鄒屠【上上】的評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