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條鹹魚不翻身:(2 / 2)

坐等飛升 霧十 15382 字 4個月前

鳶元仙子本以為自己會很佛性,心平氣和的說出這件事,但很顯然她高估了自己,哪怕已經哭過一場——她本應該隻許自己哭這一場——她在如今說這件事的時候,依舊想哭,恨不能扇自己嘴巴子的那種想哭。

痛苦、自責依舊內疚,種種情緒再一次湧上心頭,甚至比在最初壓下去的時候還要濃烈。種種與師父的過往心頭而過。

“但你知道最可怕的是什麼嗎?我甚至不能確定那到底是我和我師父的回憶,那還是和那個冒牌貨的!”

鳶元仙子的眼睛通紅,如一隻困獸,在發出絕望的悲鳴。她周身的靈力甚至開始出現暴走的情況。

但方舫卻一點都好像看不到危險似的,堅定步步上前,溫柔的把道侶緊緊的摟在了懷中。不斷拍撫著她的背,輕聲說著:“彆怕,彆怕,沒事了。我們一定會殺了那個冒牌貨,為師父報仇的。你之前沒有發現,反而才能安全的活到現在在,師父要是知道了,也會欣慰的。”

眼淚根本止不住。

直至……王異來敲門。

鳶元仙子和她的小師妹雖然嚴格意義上講不是一個師父,小師妹是方尊者的徒弟,在鳶元仙子和方舫成婚後,她也就成為了鳶元仙子的小師妹,但她們的某些習慣還是很一脈相承的——哭隻能留給自己,走出那扇門,她們就還是無堅不摧的那個她們。

王異是外來的修士,雖然也是散修,卻和前任愛人走南闖北,想精準奪舍都找不到。

他是目前鳶元仙子和方舫唯一還能夠信任的人。

王異在聽完始末後,不愧是什麼大世麵都見過的流浪散修,雖然也震驚的,但不至於當機到了找不到話說:“多出去走走,你們就會發現還有更奇葩的事情。那奄奄一息的巨鯨,代表的應該不是阿誒,而是你的族弟。”

“我也是這麼想的。”鳶元仙子回來的路上都在反思這個阿誒奪舍她弟弟之後的點點滴滴。

她在她族弟身體裡太久了,一開始出現的時候也以一種傻大妞的形象,這讓大家放鬆了警惕。但仔細想想,阿誒最大的破綻,莫過於她的故事,她說她本來是鷹派的臥底,那麼也就是說,她早就知道她會奪舍成誰,又怎麼會在醒來的時候表現的那麼咋咋呼呼?

心直口快的人設瞬間就因為那一句“女穿男”而立了起來。

阿誒在初步取得家族信任後,就開始一步步了解清楚了鳶覺族弟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與他的相處就在為刻意的模仿他在做準備,直至如今已經真假難辨。她為什麼要大費周章這麼做,應該是和她推廣的那些便利生活用具有關。當時的林盟主應該還沒有被奪舍,她需要鳶元仙子,並且要給鳶元仙子一個不會懷疑她的理由。

“所以,鴿派是假的?”方舫還是很糊塗。

“不,這種很容易被戳穿的謊言,專業的探子是不會撒的。”王異搖搖頭,“應該確實有鷹派和鴿派,但那兩派沒有一個好的。”

鴿派的出發點不可能那麼聖母,畢竟他們已經在生死存亡的關頭了。鴿派真正那麼做的理由,應該是覺得奪舍也有概率不成功,不敢冒險;加上不願意與修真界徹底為敵,畢竟這裡是有散仙存在的。

“一般人也很難想到,這種針對性的騙局會這麼大費周章,一次搞倆。”鳶元仙子對自己的推測深信不疑。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方舫已經被這個恐怖故事一樣的氛圍嚇到了,現在他隻想抱著愛侶,帶著自家叔父,一家人整整齊齊、完完整整的活下去。為了安全,他真的很想建議他們搬去有九星門派的地方去生活,以他叔父的境界,完全可以當個客卿長老。

“當然是把這些全部告訴顏尊者。”鳶元仙子和王異異口同聲。

遇到事了,自然是去告訴能平事的人,直接拋棄巨鯨界的人很可恥,但是掂量不清自己有幾斤幾兩,想要硬抗的人也很傻。

如今的問題是,他們該怎麼接近顏君陶,把這些告訴他,而不會引起那邊苦心孤詣的設置了這麼一個局給鳶元仙子的幕後黑手的注意。

方舫終於凸顯出了他的用途,他想起了那個酒壺。

王異利用海螺傳音,叫來了龔寶寶。

鳶元仙子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小巧的海螺:“沒想到出了護身符還有這種作用,還有其他的嗎?”

“還有很多,你可以自己研究一下。”王異已經研究一下午了。

“還有顏尊者做不到的嗎?”鳶元仙子表示,這麼全能,也不怪彆人會覺得顏君陶也被奪舍了。

顏君陶上輩子的時候自然做不到這種程度,但重生的他可以。他在仙界的時候認識了一個器師,天上有地下無的那種鬼才。兩人關係一直不錯,顏君陶也就偶爾跟著對方學了兩手。

鳶元仙子雖然猜到了方舫和王異肯定在說什麼暗語,但也是真的想不到酒壺是指什麼。

直至……

龔寶寶真的帶來了一個酒壺。

鳶元仙子:“???”

然後,龔寶寶就像是顏君陶當初攜帶他一樣,假意在鳶元仙子這裡消磨了一會兒之後,就攜帶著方舫和鳶元仙子回了龔府。本來隻用鳶元仙子去的,但方舫不同意,非要兩人在一起。

對顏君陶和盤托出一切之後,鳶元仙子還說了一下她“師父”和“族弟”分彆拜托她的事情。後者隻想單獨見見顏君陶,前者卻是希望她能夠把容兮遂帶過去與他麵談,說說顏君陶被奪舍的事情。

“我不明白這前後的意義,但我總覺得他們不會無緣無故拜托我這麼做。”

“很簡單,他們想分開我和兮遂。”顏君陶幾乎是在鳶元仙子這麼說的時候,就明白了對方的打算,“他們是覺得分開我和兮遂我就會比較好對付了,是嗎?”

被人這麼小看,還真是讓顏君陶相當不爽。

***

與此同時,林盟主通過桃塑,聽到了發生在鳶元仙子身邊的所有事情,雖然有些內容鳶元仙子選擇了和方舫用寫字的方式交流,但林盟主差不多也能猜出來會發生什麼。

一切都十分順利的在按照他的計劃進行,雖然中間出現了一些錯誤的插曲,卻還是照常發展了下去。他之所以留下鳶元仙子,就是希望通過她之口讓顏君陶知道,有人在盯著他,並小看了他。

敢問,任何一個大能遇到這種事情,會甘心?

看爽文套路的話本,差不多都能猜到,顏君陶會將計就計,故意中套,主動跟著他們回到秘密基地。

而這,正是林盟主想要的。

他需要生擒顏君陶,把顏君陶送給他的合作者。至於對方能不能控製住顏君陶,那就是對方的問題了。

虛擬的影子扭曲在空中,電子音一樣的生硬:“難為你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想到這麼一個計劃。”

“如果時間多一點,我能想的更好。”

發現鳶元仙子在偷看,這本是個意料之外的事情,但隨後的每一步,基本都在按照林盟主設想的走了。鳶元仙子不管如何,都會意識到他這個冒牌師父有問題,進而她會漸漸意識到他真正的目的,去通知顏君陶。

“特工A那邊怎麼辦?”

“不用管他們,真是沒想到,他們的目標竟也是顏君陶。”

阿誒偽裝的族弟大部分給鳶元仙子講的都是真話,他沒有騙她什麼,末日世界確實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直接奪舍,另一派……有另外的目標。他們都不太讚同彼此的手段,隻不過沒有誰是真正溫和的。他們失去了自己的家園、土地,他們已經習慣了掠奪,他們不可能停下!

在打聽到林盟主出手之後,阿誒這邊就決定將計就計,想通過對比來讓鳶元仙子相信她是好人。

但是沒想到,鳶元仙子腦洞如此清奇,不僅沒有因此相信,反而因為阿誒畫蛇添足的舉動,而懷疑起了她本來並沒有懷疑過的阿誒。這大概就是命吧。雖然大家彼此分析事情的腦回路完全不同,但結果卻詭異的走到了一起。

有趣的是,他們還都不約而同的把動手的時間,定在了鬼神節。

***

鬼神節在仲夏十五正式召開。

巨鯨界的首府內,張燈結彩,共慶佳節,天還沒亮,人間煙火氣十足的街道上就已經有負責節日安排的人在忙碌了。當破曉的陽光叫醒這座城市裡走路從不愛好好走、總像是在賣萌似的蹦蹦跳跳的百姓時,他們驚呼,整個世界都變了。

除了節日該有的布置以外,鬼神節最大的□□也已經整裝待發。

漫天飛舞、成雙成對的由桃木雕刻而成的鬼神雕塑,就是這場盛大□□的開場。桃木小人代表了鬼神神荼與鬱壘兄弟二人,神荼穿斑斕在戰甲,鬱壘黑色鬥袍,二人均手執葦索。其實就是蘆葦做的結繩法器,據說此繩可以困天下之鬼。

這個傳聞倒是真的,因為天衍宗的珍寶塔裡,就供奉著神荼鬱壘的索鬼繩,鬼修門派就沒有不怕的。

顏君陶當年參加龍塚法會的時候,大部分門派都在抗議顏君陶的修為過高、破壞了平衡,隻有鬼修門派獨樹一幟、見縫插針的在抗議天衍宗不應該使用索鬼繩,一點公平競技的精神都沒有。

最終,顏君陶隻參加了斬龍魂一項,沒有帶索鬼繩,但他依舊帶領天衍宗拿下了那年龍塚法會的第一,大比分、當之無愧的第一,讓所有找理由的人都閉了嘴。

這些最先出來熱鬨氣氛的鬼神雕塑,會隨機向街上參加節日的人扔下桃木雕刻而成的老虎幼崽,憨態可掬,十分喜人。這同時也代表了,得到老虎幼崽的人一年之內都不會倒黴,當然,也可以用桃木老虎來辟邪,或者送給心愛的人當禮物。

修真界也流行這種把任何一個節日過成情侶吃飯、單身狗吃糧的傳統。

顏君陶坐在高樓之上,看著這場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的歡節。玉人一樣的小公子,著華服,佩香囊,唇紅齒白的臉上寫滿了驕矜,隻是探頭從朱欄向往看上一眼,就已足夠吸引眼球。

□□隊伍來的時候,隊伍裡站在奇珍異獸上跳舞的迎酒舞姬,都特彆喜歡往顏君陶這邊拋灑代表著可以免費領一杯淡酒的紅花,偶爾也有金色的代表可以免費喝到靈酒。有大膽的,還會朝著顏君陶喊:“小公子,來玩呀~大姐姐請你吃酒。”

不管顏君陶是何種回應,這些盛繡金背、紅飛翠舞的舞姬都會發出黃鶯一般悅耳的嬌笑,手上腳上的鈴鐺法器,也會將嬌小傳到更遠的地方,引來更多人的圍觀。

就像是百姓愛總愛把節日和情侶約會聯係在一起,商家也愛把節日變成發財的好機會。

這些迎酒舞姬的其實一種宣傳手段,售賣的便是巨鯨界一直掌握在散修聯盟手上的各色官酒,這也是散修聯盟最重要的資金來源之一。

至於彩車異獸背上吹拉彈唱的小姐姐們,對不起,隻能看。

當然,要是小姐姐願意,也可以發展一段露水情緣,但卻不是帶有狎客賣笑意味的那種,隻是兩個身心健康的成年人,做一些讓彼此都會變得快樂的事情。誰嫖誰還不一定呢。

□□隊伍很長,長到了隊伍的開頭已經快要走出首府,隊伍的尾巴卻還沒有從散修聯盟的總部出來。中途還會時不時的有端著酒杯,豪爽加入隊伍,歡聲高歌的普通人。□□隊伍並沒有限製,誰都可以隨時加入。

據說這樣的熱鬨,要整整三天。

顏君陶把堆滿了身上的紅花都送了路人,他倒是不想喝酒,隻是今天並不適宜。

高樓外是彩車有幸,高樓內是鬥雞比賽開始前的暖場,長夏界最好的說書藝人,正一拍驚堂木,給大家講著其實所有人都知道的鬼神節來曆。

“傳說神荼與鬱壘這對兄弟神,是看守在鬼門關前的鬼神,專門負責逮捕遊蕩在人間作奸犯科、傷天害理的惡鬼。然後,把他們喂一種以鬼為食的上古猛虎。也就是在座各位,有的人有幸得到的那種老虎雕塑,仙子小友隨身將其攜帶,這一年都不用害怕惡鬼傷人。”

顏君陶玩把著自己手裡的小老虎,實在是不知道這麼一個萌萌的東西,到底該怎麼讓惡鬼害怕。

有人在下麵起哄,讓說書人說點大家都不知道的。

這說書人不虧是久經沙場,也不知道是說客氣話,還是真的決定抖料:“那就來說點大家都不知道的吧。你們聽說過‘上有金雞,下有二神’的說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