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時間,血帝尊已與楊落、蘇芸清兩人交手數百招。
眼見血帝尊的動作越來越慢,看似馬上就要被打落塵埃,忽然一股冷酷、瘋狂的氣息從他身上湧起,將蘇芸清和楊落的合擊步伐衝擊得凝滯了一瞬。
血帝尊趁機往後退了一大步,來到了戰圈邊緣。
——他要跑!
蘇芸清和楊落同時得出結論。
這老家夥終於到了極限,窮凶極惡的麵孔隻是一個虛弱外殼的偽裝罷了,他即將無力再戰!
無需多餘的言語,兩人加緊腳步追上去,「袖中雪」和「飄零掌」同時攻向血帝尊的要害。
經曆過如此一番激鬥,兩名同伴生死不知,雙方已成不死不休的局麵。就算血帝尊想跑,蘇芸清也絕對不會饒過他。
血帝尊身形一晃,從容不迫地回頭,明明沒見他腳步動彈,但帝血劍竟然已來到蘇芸清麵前,冷峻的麵孔上似乎泛起一抹嘲弄之色,譏笑著兩名後輩的自不量力。
蘇芸清反應極快,當即往外撤出一步,避開帝血劍的鋒銳。
那一抹殘紅自她麵頰擦過,視野中的痕跡久久才消散,而雙方又迅速過了上百招。
困獸猶鬥。這是血帝尊最後的掙紮了。
三條人影在沙丘上穿梭不定,糾纏碰撞,在遠方的觀戰者看來已經難分彼此。
他們交手的方寸之地仿佛形成了一個密封的場所,「袖中雪」刺破空氣的銳聲、蘇芸清的冷喝、血帝尊沉悶渾濁的呼吸,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回蕩。
血帝尊漸漸地隻剩下招架之力,在付出了左肩一道傷痕的代價後,他終於找準機會,身形一折,直直往蘇芸清揮出的漫天掌影中穿去。
漫天數百的掌影,虛虛實實,竟被血帝尊一眼看破,找到了那個唯一的縫隙。
蘇芸清嬌叱一聲,右手手腕輕輕一轉,已在半途變招,掌風最烈之處將血帝尊裹在其中。
血帝尊身體猛地一下橫移,影子倏忽搖晃了一下,竟好像完全沒有了實體,射入掌風網絡之中,轉瞬已過了大半個身子。
蘇芸清冷冷一笑,身體已經完全側了過來,另一隻左拳幾乎在血帝尊衝刺的同時掄起,與對方的配合簡直渾然天成。
滾滾蒸騰而起的灼熱氣浪表明,血帝尊這一下巧妙至極的身法變換卻成了自投羅網。當「祭道龍皇拳」的刺目光芒耀起的時候,再無人能改變籠中困獸的悲慘下場。
沙丘上金黃一片,如有霹靂大作,熾熱的焰流好像要將人身體中的血脈燒灼一空。血帝尊橫穿而來的身影沒入其中,眨眼便成焦黑一片。
然後蘇芸清的身軀仿佛遭到電擊般,驀地顫抖一下。
她發現自己全力擊潰的這團焦黑的東西,隻是一件空蕩蕩的黑袍……
而血帝尊的真身,卻在原地停留了一瞬,然後在後方「袖中雪」即將刺入背脊之際,用兩根手指將其夾住。
威懾天下的「袖中雪」的鋒銳,前進的勢頭戛然而止,就被禁錮在兩根手指之間,半點動彈不得。
楊落眼中寒光一閃,暗罵血帝尊的狂妄。這老家夥還想反敗為勝嗎?
血帝尊恐怕還不知道,楊落的「神通奉還」不僅能在其「赤月降臨」的領域中穿梭自如,更可以竊取一部分神通暫時存儲起來,然後在一段時間內釋放。倘若老東西對此一無所知的話,大概就得長眠於這片沙丘上了。
可惜距離還不夠近,離他心臟還有三寸,以他的速度八成可以避開……
楊落右臂再加幾分力,「袖中雪」一點一點逼近了血帝尊的背心要害處。
與此同時,蘇芸清從另一方含憤擊來,一記凶猛的燎原長拳,直取血帝尊前胸。
血劍聖舉帝血劍迎擊,暗紅色長劍劈出一個傾斜的角度,藏攻於守,煞是精妙。
然而,由於腹背受敵,他的力道要一分為二,明顯有些不夠用了。
「袖中雪」離他背心要害隻剩一寸。
現在就是合適的時候!
楊落臉上詭異一笑,蓄積已久的神通倏然釋放。
正奮力迎對蘇芸清的血帝尊根本來不及回頭,隻感覺一股無比熟悉的力量包圍了自己,滲透了軀乾、四肢、五臟六腑,仿佛要將肉體中的一切角落都浸染通透。
這力量……是深藏魔性的赤月,是那輪淹沒一切的暗紅漩渦!
本該是屬於血帝尊自己的力量!
數百年未曾腐朽的身軀,在如斯恐怖的領域籠罩下,亦是如陷泥潭,窒礙難行。
半寸。
血帝尊清晰地體會到「袖中雪」的寒意。
蘇芸清的拳頭,亦已遞到了血帝尊胸膛之前,炙烈的拳勁灼焦了衣襟,仿佛在下一刻就要引燃心臟,將其焚燒成灰。
眼看血帝尊的前胸和後背都要同時被刺穿的時候,血帝尊臉上突然透出一抹殘酷的笑意。
然後,他修長偉岸的身軀一個匪夷所思的橫移,竟直接從兩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蘇芸清和楊落的眼皮齊齊一跳。
怎麼可能!
比一縷風吹過的感覺更加輕盈,卻如閃電般猝不及防。
蘇芸清用儘了所有努力,也隻能在那人從自己視野邊際掠走時,隱約捕捉到一絲微淡的痕跡。
風聲沒有變化,天穹依舊陰沉,飄旋的沙塵未及絲毫顫抖,仿佛連一粒微小的塵埃都沒有驚動,但就是有一個大活人已經不在原處了。
隻剩下一柄孤零零的帝血劍,懸空而滯。
一驚之後,蘇芸清和楊落四目相對,臉上立即現出無比驚駭的神色。原本隔在中間的目標突然消失,那麼她們的拳頭和利劍所朝向的就是眼前的戰友了。
中間隻隔了三寸,下一瞬間就要撞到一起。
兩人趕緊同時朝自己右邊收勁,她們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在拳頭與利劍交擊之前及時偏轉了方向,險之又險地擦身而過,堪稱一次完美的配合。
不過這樣一來,她們都幾乎失去了平衡,亦沒有時間調整重心,血帝尊的身形又再度出現,像一個不屬於戰局的旁觀者,左右手不疾不徐地攤開,平靜而優雅地分彆朝兩名無力回頭的可憐人拍去。
因為時間極短,懸空的帝血劍還未往下墜,已被血帝尊重新握於手中。
之前近乎全力發出的一擊不是那麼好消受的,蘇芸清沒能完全卸去自己的衝力,背後便挨了一擊,隻覺一股陰柔至極的力量直透肺腑,絞碎了五臟。
她當即噴出一口鮮血,身子若斷線風箏般遠遠拋飛了兩丈多遠,而後重重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