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黑白世界,破幻破執(2 / 2)

輕輕的一句話,卻讓杜山心臟狠狠顫動了一下。一瞬間,他隻覺得喘不過氣,眼眶被淚水打濕。

人能不能隻活在夢裡?

真正的阿吉,現在是不是仍在那個小鎮上,與自己做著同樣一個夢?

離彆已有五年,她恐怕已經嫁人了吧!畢竟,那時的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蟊賊,也沒給她留下任何承諾,她不可能為我等待……

視線越來越模糊。

耳邊似乎傳來希寧的呐喊,但杜山卻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隻能緊緊抱住了懷中柔軟的身軀,恨不能與她揉碎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忽然有一道閃電,從極遠之處打來,奔雷聲轟鳴陣陣,繼而又有烈火,從四麵八方湧現。

這火不是橘黃,而是血紅色一片,“轟轟發發”燒來,杜山無比驚懼,體內的真氣內力激蕩,一聲暴喝中迸射。

他終於從渾噩中驚醒。一直以來包圍著他的那個蠶繭立時被震碎,片片飛舞,他在飛舞的繭片中長身立起來,心頭好像被揭開了一層薄膜,變得清明起來,立時明白是什麼回事,甚至有一種要哭的衝動。

場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個人,江晨站在希寧旁邊,默默地與半空中地藏尊者相望。

杜山沒有看他們。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身前躺著的一具嬌小白骨上。

這是阿吉的屍骨。

看看這具白骨,杜山彷佛又看到了阿吉的容貌,前塵往事又湧現心頭,夢中情話與昔年青澀記憶混合在一起,刺得他鼻尖酸痛,眼淚再度奪眶而出。

莫道情深緣淺,一彆生死兩難。

如果,如果那三個夜晚都隻是短暫的夢境,他寧願永遠在那三夜中輪回,不再醒來。

他蹲下身去,一寸寸撫摸著白骨,忽然再也控製不住,伏在白骨上嚎啕大哭。

希寧聽著哭聲,一時也無比悲愴。

自從在沙丘下被杜山所救,她就一直對杜山懷有感激之情,可惜她卻幫不上半點忙。在窒息的壓抑中,她深深體會到自己的無奈。神通不及地藏,法力不及地藏,智慧不及地藏,對一切都無能為力,救不了自己最想救的人。

希寧看著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的江晨,心情說不出是悲是喜。但有一點她很清楚——至少在這一時刻,她十分希望江晨能把那雲端的菩薩拉下來,按在地上狠狠教訓!

江晨背負雙手,立足於地,靜靜凝視著雲端的地藏。

昔日幽冥森林的那一戰,兩人的修為就像此時的位置一樣,有著雲泥之彆。

在地藏的神通咒法前,江晨幾乎沒有還手之力,連魂魄都差點被勾走。

如今,他已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欺近地藏的神念,但若正麵與這樣一位「大覺」佛陀交手,究竟會有幾分勝算呢?

“是你壞了吾的法術。”地藏尊者道。

“是我。”

“你以為將紅粉化作骷髏,就能讓這愚子醒悟?”

“我隻揭去了她的偽裝,還她本來麵貌。”

“哈哈哈!”地藏狂笑起來,“何謂本來麵貌?你以為多了一層皮肉,人就與骷髏不同嗎?愚蠢!愚蠢!你與那愚蠢的凡人毫無區彆!”

江晨回顧伏屍慟哭的杜山一眼,道:“情至深處,忘乎所以,飄離大道,不知眾生九相,紅粉翠黛,皆由鬼物變化……”

他身形忽然拔地而起,毫無征兆地破碎虛空,在餘音未絕之際,已閃到地藏身前,右掌閃電般切出,以一種超脫空間法理的技巧,在半空劃出軌跡殘影之前,已先一步切穿了地藏尊者胸膛。

「大覺」佛陀也擋不住、躲不過這匪夷所思的一擊。

地藏尊者的身影,在被手刀穿透之後,立時開始變得模糊。

隱約間可見地藏尊者的麵龐,杏目圓睜,透出驚愕之色,張嘴像要說點什麼,但沒發出聲音,就在江晨一攥一拉的力量衝擊之下,整個身子裂為兩半,各自散落虛空,灰飛煙滅。

一擊得手,江晨落回地麵,臉上沒有任何得意之色。

他自知剛才所擊滅的,隻是地藏投下來的一縷神念、一個幻影分身而已。

地藏的真身仍在另一個遙遠的世界。

她隔了兩界,遙遙將分身送來,這已是極為了不起的神通。被江晨一擊誅滅,隻是因為相距太遠,法力難以維持,並不能說明強弱之彆。

江晨可以預見,在不久的將來,當地藏尊者真身降臨之時,自己將迎來一場前所未有的苦戰!

張恒川總算從那該死的陷坑裡爬出來了。

但隊伍早已走遠。

張恒川慌慌張張,跌跌撞撞,沒命地朝東方發足狂奔。

夜濃如墨。

周圍好像有夢魘一樣閃過張牙舞爪的幻影,它們朝張恒川伸出利爪,被他忙亂躲開。

他慌不擇路,腳下不敢停留,也不知轉了多久,從一個小山包上滾下去之後,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陰暗的長廊中。

長廊裡已有不少人,或坐或臥,都在這裡休息。

張恒川小心翼翼地打量過去,驚喜的發現其中有很多張熟悉的麵孔。

“老望!裴壯士!小賀!劉二……”他一個個叫過去,但大家都睡得很死,沒人搭理他。

張恒川暗暗嘀咕,這群家夥平日睡覺的時候鼾聲打得震天響,今天怎麼都這麼安靜?

他過去扯了扯裴壯士的手臂:“老裴!老裴!彆睡了,起來說話!”

裴壯士垂著頭顱,任張恒川怎麼拉扯都不肯動彈。

張恒川罵了一聲娘,又拍了拍旁邊劉二的肩膀:“劉二!給我起來!看到杜將軍了嗎?”

劉二睜開眼睛,仰麵無神地望著天空,也不開口說話。

“又不是死了爹娘,挎著個臉做什麼……”張恒川咒了一句,向前走兩步,小心地跨過地上躺了一地的熟睡的人,衝角落裡的老望打了個招呼。

“老望,搞什麼呢,跟嫂子吵架了?”

老望和清婉這對夫妻,雖然躺在一起,卻死死瞪著對方,真不知他倆個發哪門子瘋。

張恒川搖搖頭,看到前麵坐著一個魁梧的人影,定睛瞅了瞅,忍不住笑起來:“燕虎!你的寶刀呢?”

燕虎默默地坐在石椅上,上身赤膊,腰間空空,他引以為傲的寶刀早已不知去向,臉色極差,整個人癡癡地望著夜色深處。

“老子跟你說話沒聽見?”張恒川呸了一聲,走過轉角,回想起這一路的經過,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自己過來叫了這麼多聲,這裡的人竟然沒有一個跟自己說話。

仔細想想,這些人的臉上似乎都蒙著一層黑氣,或躺或坐的姿勢也十分僵硬,與其說是休息,更像是被人擺布成那種樣子的……

‘這地方邪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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