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雙姝之秘,共飲忘憂(2 / 2)

“一個人喝悶酒?”江晨走過去,仆人們趕緊添了一把椅子,又遠遠退開。

謝元觥已經喝完了一杯,端詳著手中的空空的酒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有點出神地說道:“喝酒的感覺,真是好極了。”

“聽說你以前是滴酒不沾的,難道都是謠傳?”江晨拿起一個杯子,為自己倒滿。

“是真的。”謝元觥的視線有些飄忽,嘴角的笑容也多了幾分懷念,“一百多年來,這具身體還從來沒有品嘗過美酒的滋味。以前那些勸酒的,全都被我打跑了。”

“所以今天是你第一次用真身喝酒嗎?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沙漠裡的烈酒好喝?”

“好過百倍。”謝元觥舉起酒杯向江晨示意,仰起頭一飲而儘,然後嘖著嘴,輕輕歎息道,“在沙漠裡喝酒,是為了忘憂,為了醉生夢死。在這裡,才有心情慢慢品嘗美酒本身的滋味。真是賽過做神仙……”

江晨陪著他喝完一杯,打量他的臉色,道:“這裡就不用忘憂了嗎?”

“已經全部忘光了!”謝元觥凝視著樹梢上一片打著旋兒落下的枯葉,笑容飄忽地道,“那場夢做得太長,太久遠,就像隔了一世。如今大夢初醒,再回頭一看,已經有一百年過去了——再怎麼恨一個人,愛一個人,隔了一百年,也都看淡了吧!”

“說的太對了!”江晨一拍大腿,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舉杯笑道,“世上沒有誰是值得牽掛一百年的!為你的忘憂乾了這一杯!”

兩人喝完,謝元觥放下酒杯,仰靠在椅子上,淡然中帶著放逸,徐徐道:“這一百年來,我借著驪珠躲在西北大漠,時而混沌時而清醒,就像一個不容於世的怪物,冷眼看著人間諸多生離死彆,卻還是放不下自己心裡的那點迷執!回頭想想,為了那點迷執而虛擲百年,良可浩歎!”

“人總有迷執,不是這個,就是那個。一百年換來大徹大悟,對你來說還不算晚!”江晨說著,轉頭向四周張望,“對了,那位楚楚姑娘呢?她如果能跟你同坐一桌喝酒,一定高興得要暈過去了吧?”

“她……還在昏迷中。”謝元觥把玩著酒杯,輕聲一歎,“讓她好好休息吧,她已經吃了很多苦。”

江晨略感奇怪地問道:“你不打算帶她走嗎?”

謝元觥搖了搖頭,漫聲道:“雲龍部已經踐行了誓言,再沒有什麼能夠束縛她,剩下的人生應該屬於她自己。”

“可你怎麼知道,她就不是自願要跟隨你呢?”江晨盯著他的眼睛,往前傾了傾身子,“你趁她睡覺的時候就悄悄跑掉了,這不太好吧?”

謝元觥也用一種認真的表情,輕輕說道:“我的執念已經放下了,她也應該放下。”

“但她如果放不下呢?”

“沒什麼是放不下的。”

江晨與他對視片刻,低下頭來,慢慢給自己倒酒,“你年紀大,你說得對。”

謝元觥注視著他,待他舉杯致意的時候問道:“你呢?我看得出來,你心中也有牽掛。有沒有打算去青冥殿走一趟?”

江晨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端起酒杯,道:“在與釋浮屠一戰之前,我不想背負太多東西。”

謝元觥淺呷了一口,道:“看來,你還沒有遇到一個能讓你放下一切的女人……”

“不,我已經遇到了!”江晨端著酒杯,臉上的笑容帶著微微苦澀,“在她身邊的時候,有那麼一個刹那,我甚至想過要放棄報仇。”

謝元觥意外地看著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你也一定有過類似的感受吧?在某些時候,隻想能靜靜陪在她身旁,不去想那些仇恨和殺戮。兩個人遠離俗世紛爭,安靜生活……”

“如果能這樣,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你大哥一定也會為此欣慰。”

“可這終究隻是一個天真的夢想。還得多謝孔雀大明王,幫我戳碎了這個美夢!”也許是受到了酒的影響,江晨的話開始多了起來,說話的速度也比平常快一些,“他們根本就不會給我選擇,我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終究有一天,我不得不麵對那個命中注定的敵人,之前的所有美妙安寧的生活,都是一場夢幻泡影!與其在夢醒時分悔恨哭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做這個美夢!”

謝元觥微微點了點頭:“你已經想得很清楚。”

江晨喝了一口酒:“我早就不能回頭。”

謝元觥也喝了一口:“世間有諸多無奈,不如意事常八九。有時候不單不能稱心如意,還必須去做一些違逆本心的事情……”

江晨深以為然地點頭:“我來到這裡,也是想向你打聽一些我不得不打聽的消息。”

謝元觥愣了一下:“哪些消息?”

“百年前妖皇兵敗,妖後雲蝶獨身前往聖城刺殺皇帝,然而功虧一簣,被楊貂識破,差點死於魔爪之下。”江晨抬起頭,仰望著天上當空的太陽,慢聲說道,“我想知道,是誰送她進了皇宮,又是誰助她逃出生天?”

謝元觥麵帶詫異之色:“這段陳年舊事,你怎麼……”

“雖然隻是一段往事,卻可能影響了不止一代人。”江晨麵上泛起一抹苦笑,“我想知道素兒她什麼要殺柴天鵬、張定霍……”

日頭漸西。

江晨告彆謝元觥的時候,影子被拉得很長,在蕭蕭的冷風中愈發顯出幾分落寞。

路上的衛兵目不斜視。

金風院內寂然無聲。

那麼多忙碌的仆人,這會兒好像都看不到了。院子裡空蕩蕩的,一下子,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一個人。

江晨沿著花徑往回走,突然,他本能地往旁邊避了避。

就在他剛挪步的下一瞬,身邊就多出了一個幽靈般的白影,如不是識機得早,可能就一頭撞上了。

‘是個女人。’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兩張臉幾乎貼在一處,江晨幾乎可以感覺到女子的呼吸吹拂在臉上,如瀑青絲朝他臉麵撲來。

他腳後跟一踮,身子倒退向後,兩張臉立即拉開距離。

這時候江晨才看清了對方的麵容,明眸皓齒,美玉無瑕,如瓊苞堆雪,肌膚閃耀著朦朧的瑩光,隨青絲蕩起的是那淡淡的憂愁,細白如玉的纖手正緩緩從身前放下,天真無邪的神情讓人情不自禁地認為她是險遭唐突的佳人。

“不好意思,我沒有看路……”江晨隨口道歉,然後反應過來,以兩人剛才的角度和位置,這女子分明是主動靠近的?

他又摸了摸臉頰,感受到臉部輕微的燒痛。明明沒有傷口,卻有一種被割開的錯覺。如果自己反應稍微慢一點,這時候已經破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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