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想起自己曾在他麵前明顯表露出對雲蝶的惡意,這會兒她的嗓音竟有些發抖,喉嚨像是被堵住了,用力咳嗽一聲才說出下一句話,“也不可能是北豐丹!”
江晨不置可否,快步走出屋外。
林曦想著他最後投來的那一眼,越想越覺得發冷,腳下愈發無力,在瀟瀟的攙扶下跟出門外的時候,前麵已經不見江晨的人影了。
這時候,她乾脆停下來,像是被掏空了身體一般,全靠瀟瀟攙扶著站在原地,如一尊木偶,美麗卻毫無生機。
瀟瀟暗歎一聲,靜靜陪她站著。
良久,聽見林曦輕輕咳嗽了一下,中斷了沉默的氣息。
“妖後死了嗎?”
“死了,腦袋都不見了。”
“刺客是誰?”
“不清楚,可能是風雨樓那邊的人。”
林曦的手指攥得發白,閉上眼仰起臉,好半晌,才從牙縫中慢慢說出幾個字:“驅虎吞狼,真是妙計。”
“這事很蹊蹺,按照那位老樓主的性子,應該沒那麼大魄力現在就跟咱們撕破臉。我倒覺得北豐丹十分可疑,這家夥裡裡外外都透著古怪,當初想借桃花刺客突破心劫,如今就未必不會再來一次……”瀟瀟搔了搔手背,沉吟道,“但不管怎麼說,至少小姐你是沒可能動手的,姑爺一定能想明白這點,他隻是一時急糊塗了,你不用太過擔憂。”
“我擔憂的不是這個。”林曦輕歎一聲,伸出一隻手掌,感受著夜風從指縫間流過的寒意,“他很快就能清楚其中利害關係,卻第一時間懷疑到我。可見他對我的提防和猜忌已經融入了骨子裡,不管怎麼掩飾都是沒法隱藏的……”
“那家夥不識好歹!”瀟瀟憤憤地望著江晨消失之處,片刻後,神情轉憂,“你對他的迷戀未免也過了頭,一提到他都是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也難怪老爺不放心你!”
林曦靜靜思索著,不知想到了什麼,蒼白的臉泛過一絲紅暈,輕聲說:“我本來以為,今天會有個愉快的夜晚,從聖城決戰之後,我就在期待這一刻了……”
瀟瀟深切體會到她的失落,捏緊了拳頭,沉聲道:“那個礙事的家夥,不會得意太久!無論他是何方神聖,我們都會讓他付出代價!”
林曦沒有說話。
她的目光投向山下夜色,恍惚中,仿佛穿過了濃鬱深沉的黑暗,窺見那少年的身影,正在人群中穿行。
凝望著,她漸漸忘卻了不快,嘴角漾起微微的笑容。
江晨趕到現場的時候,那裡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
妖後的寢宮,富麗堂皇,雍容華貴,此刻卻都泛著冰冷冷的森然意味。
江晨聽見屋裡的哭泣聲,吵鬨聲,鐵甲摩擦聲,巡遊走動聲,這時在他看來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沒有進入房內,隻用神念探視一圈,便轉身離開了這擁擠喧鬨的所在。
凶手或許還在盤龍宮。
凶手行刺之時,溫勝沒有察覺,靈萱沒有察覺,三十六近衛沒有察覺,這一切都表明,凶手絕非尋常刺客——就算是江晨,自問也做不到這一點。
能做到這一點的,必然是殺手中的殺手,強者中的強者,沒有驚動任何一人,沒有浪費一分力氣,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地奪走了盤龍宮主人的性命。
擁有這份本事的人,大概也擁有與之匹配的自傲。
不去想雲素現在是怎樣的心情,摒除情緒的乾擾後,江晨的思路十分清晰。他已經找到了血腥味逸散的路線,那人帶著一顆腦袋,縱然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不漏痕跡。即便凶手再怎麼隱匿抹除,但隻要在空間留有“過去”的印痕,都無法逃出江晨的追溯。
那個本領通天的家夥,在摘走妖後頭顱後,或許還有閒心逗留片刻,欣賞自己製造出的混亂場麵。如果這樣的話,留給江晨的機會就不是那麼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