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穀中彌漫著淡淡的霧氣。
晨光熹微,初升的太陽為連綿山脈披上了一件金黃色的外衣,加上環繞在山脈間的輕紗般的薄霧,天地充滿了朦朧美感。
一行人沿著小溪繼續向北,林間的蟲鳴鳥叫與腳步聲、潺潺溪流聲混雜在一塊,在峽穀中形成了一支奇妙的樂曲。
走了五六十裡,峽穀兩旁的樹木漸漸茂密,枝葉在頭頂密集地交叉相連,遮蔽了陽光,顯得整個峽穀都陰森起來。
周圍不時的風吹草動聲,有時候讓人疑神疑鬼,總覺得在這種陰森之處可能會有妖獸出沒。
安雲袖走在江晨身後,忽然止住腳步,露出側耳傾聽之態。
“公子,那邊好像有人!”
江晨反應平淡地道:“是有人,而且數目不少。”
薛金剛道:“這地方以前經常有些采藥人和行腳商路過,後來被一夥山賊占據了,那群狗賊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俺都差點栽到他們手上!”
“原來是你的老冤家啊!”安雲袖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朝薛金剛瞟去一眼,“既然有緣遇上了,要不要去順路拜會拜會呢?”
薛金剛嘿嘿笑道:“他們一看到江少俠,準會嚇得屁滾尿流,都不用俺們動手,駭都駭死了……”
他正說話間,遠方密林深處傳來一陣驚呼,接著就感覺地麵震顫起來,隔著三四裡地,都能察覺到前方似乎鬨得人仰馬翻。
薛金剛撓了撓腦袋,嘀咕道:“還隔著這麼遠呢,就嚇成這樣了……”
江晨和謝元空同時皺眉。以他們的感知,不僅察覺到前方上千數目的人馬絕非普通山賊,更遙遙嗅到了一股妖氣。
那妖氣與上千人碰在一處,竟毫無畏懼,反而在其中橫衝直撞,掀起大片慘叫哀嚎。
大部分時間都低頭沉默的宮勇睿這時直起身子,說道:“那邊好像出事了。”
江晨嗯了一聲,略作猶豫,沉聲道:“你們在這等著,我過去看看!”
宮勇睿露出意外的神情,他本來以為江晨會袖手旁觀,都已經做好了自己一個人過去的打算。在他的印象中,這位稱得上是自己半個老師的惜花公子雖然沒有傳聞中那麼十惡不赦,卻也絕不是個古道熱腸的俠士,今天怎麼轉了性子,居然肯為陌生人拔刀相助?
惜花公子的本事,眾人都很了解,等閒百十個妖魔也不過是他彈一彈指甲的事情。既然有他出馬,大夥兒都很放心,除了安雲袖嚷著要同去又被拒絕以外,其他人各自找地歇息,悠閒地吃起了肉乾。
眾人目送中,江晨腳下輕輕一點,身形便沒入了密林深處,本就若有若無的氣息轉眼消失不見。
宮勇睿猜得沒錯,自打晨曦覆滅之後,江晨就決定舍棄慈悲之心,這次之所以會出手,一是這些時日誦念佛經的感化,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隱約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而且不止一道。
江晨趕到現場時,峽穀裡已經亂成一團。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場中那頭蟒蛇般的怪物,巨大的身子即使蜿蜒伏地,也有三丈來高,長度少說也是幾十丈。比起蟒蛇來,它環節狀的身軀又像是放大了數百倍的蚯蚓,隻是猙獰的頭部要比蚯蚓可怕得多。
這怪物在人群中亂竄亂撞,看上去毫無章法,但其巨大結實的體格卻造成了慘烈的傷亡。
人類的武器在它麵前如同撓癢癢一般,即便是鋒利的刀劍,在其龐大身軀的襯托下也不比牙簽好上多少,反而人體隻要被它撞上一下,至少也是筋斷骨折的下場,很多人甚至被活活碾成了肉泥。
它來回翻滾幾次,上千人的隊伍便被衝得七零八落,人人望風而逃,呐喊聲,怒吼聲,戰馬嘶鳴聲響成一片。
“結盾陣!”
“放箭!放箭!”
場中好幾個聲音在試圖控製局勢,一個清脆如銀鈴,另一個像是怪聲怪氣的尖叫。江晨聽到後者,忍不住將目光投去,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在大喊大叫。
正是當初在暗紅沙丘結識的風流蟊賊、後來的三軍之主杜大將軍——杜山。
“不許退!不許退!你們這些蠢貨,跑得過這怪物嗎?”杜山站在一塊岩石上,舉著長劍暴跳如雷。
他此時的穿著,與上次分彆時截然不同,身上盔甲鋥亮,手中長劍閃著寒芒,頭頂紫金盔威風凜凜,看上去已經成了一位頗具威勢的將軍。
蚯蚓怪物也覺得此人最為顯眼,碩大的身子橫掃過來,杜山怪叫一聲,如跳蚤似的躍起四五丈高,落到樹林的另一片。
他抓住旁邊幾個逃竄的將領,大聲吩咐,仍想穩住局勢。
江晨看著那幾人,也覺得頗為眼熟,應該是當初在幽冥森林分封的八大金剛、十三太保之流,這些人卻已經被妖魔嚇破了膽,連杜山的命令都不顧,隻想著連滾帶爬地逃遠些。
“廢物!你們這些廢物!”杜山發出歇斯底裡的叫喊,“想我杜山聰明絕頂,打遍天下無敵手,不曾想竟會敗給一頭畜生!”
“少往臉上貼金了!”另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現在大勢已去,想辦法多救幾個人吧!”
杜山哀嚎道:“老葉!你身為五虎上將之首,怎麼也這般沒誌氣!還不如人家小姑娘呢!”
他伸劍一指,葉星魂看到不遠處的銀甲女將居然收攏了不少殘兵,結成了盾陣,稍稍止住了混亂之勢。
“沒用。”葉星魂哼了一聲,“趁她引開怪物的注意力,咱們分開救人,叫大夥兒都逃遠些。”
“這也太沒義氣了吧?雅二姐要是死了,我沒臉回去見阿星!”
另一個柔柔的少女嗓音插進來:“我會保住她性命。”
杜山大喜:“太好了希寧,雅二姐就拜托你了!”
這時候銀甲女將已經集整了又一波殘兵,下令朝怪物放箭。
弓箭手們躲在持盾步兵構成的盾牆後,點燃了箭頭,拋下一波火雨。
蚯蚓怪物皮糙肉厚,身上被燙出了一蓬蓬黑煙,卻沒受多少傷害,反而將注意力轉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