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麼一歎氣,江晨也覺得有點可惜了。沒想到會在這種鬼地方遇到“天下第一美人”,可惜這個世界沒有相機,不然還能拍照留個紀念。
心裡惋惜著,江晨嘴上仍硬道:“老赤啊老赤,想不到你一把年紀了,還會被美色迷惑。你就不怕是厲鬼披了一張畫皮,專門坑害你這樣的男人嗎?”
赤陽輕嘿一聲,正要打趣幾句,忽然麵色微變,沉聲道:“上去。”
他探手往江晨腋下輕輕一托,兩條人影如黑夜蝙蝠一樣拔地而起,倒掛在屋簷上,繼而縮成一團,完全藏入黑暗。
兩人剛藏好身軀,便見閣樓拐角處轉出兩條人影,邁著僵硬的步子,從他們腳底下走過。
江晨凝目觀察須臾,壓低嗓音道:“跟著他們,他們身上帶著一縷笛子上的氣息。”
自從跨入四階「通靈」之境,江晨對於萬物之間的因果聯係就把握得更為精確。雖遠不及“金風未動蟬先覺”那樣至誠前知的境界,但在追溯因果這一方麵的本領也是大為增強。
原本需要全力才能施展的「虛空之痕」,如今已能輕鬆使出。所以他很快就察覺到了兩名家丁身上的淡淡銀光,正是曾與失蹤的宋琪結下因果的痕跡。
赤陽白天已經見識到江晨這方麵的本領,對他的話毫不懷疑,帶著江晨輕飄飄地落下,貼牆跟在那兩個巡邏家丁身後。
雙方保持十步左右的位置,靜默無聲地在樓閣間行走。
夜色暗沉,腳步低徊。
行了一段路,江晨悄聲道:“老赤,你以前來過薛府嗎?”
赤陽點點頭:“嗯,一年前來過。那時候薛府還是西遼城數一數二的名門望族,薛老爺的身體還很硬朗,隻可惜後來新娶了一房如夫人,兩位夫人爭風吃醋,日夜索取,薛老爺的身體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薛府也自此走向衰落……”
“這麼說來,禍根都在那位如夫人身上?”
“也不能全怪如夫人。那位如夫人來自柳家,是‘西遼五虎’之一的「插翅虎」柳如風的妹妹,芳名叫柳若蘭,也是一位知書達禮的女子,在出嫁之前就頗有才名,她繡的飛鳥圖更是西遼城一絕,有著‘蘭心巧手’的美譽。可能就是因為名聲太大,才引起了正室薛夫人的嫉妒,嫁過去之後風波不斷,時常鬨得雞飛狗跳的,都快淪為西遼城的笑柄了。”
“那就是薛夫人的錯了?”
“倒也不能說是誰的錯。薛府的家務事,咱們這些外人也不好置喙。”赤陽歎了口氣,“隻是沒想到才一年的光景,偌大一個薛府就衰敗到如此地步……”
“不僅僅是‘衰敗’這麼簡單吧!我怎麼瞧著這薛府很不對勁啊!”江晨悄悄朝前方的家丁指了指,“剛才這一路走來,就沒看到幾個正常人,這兩個家丁是人是鬼都不好說!老赤,你還聽說了什麼風聲沒有?這麼大的家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總會鬨出些動靜吧?”
“的確有些風言風語,我也不知真假。”赤陽又發出一聲歎息,臉色變得有些沉重,“大概是半多個月之前,算算時間,應該是如夫人臨盆生產的日子,薛府發生了一些變故,從那天之後,薛府就緊閉大門,再也不與外界溝通。再後來,就傳出了鬨鬼的風聲……”
“莫非……如夫人難產了?死後變成了厲鬼?所以每天晚上才會有嬰兒的哭聲?”
“不排除這種可能……其實除了嬰孩的啼哭聲之外,還有一個賣炊餅的販夫也看見了怪事——最近幾天,他每天早上天不亮上街擺攤,薛府的如夫人都會第一個上門來買炊餅……”
“他看清楚了嗎,確定是如夫人?”江晨皺起眉頭,“如夫人何等身份,會拋頭露麵地親自去買炊餅?”
“那個販夫說,他曾經受過如夫人的恩惠,因此一眼就認出了如夫人的身份。隻是如夫人像變了個人,十分冷漠,一手給錢一手拿餅就走,跟她說話她也不搭理。而且一到天亮,她給的那些銅錢就會變成紙灰……”
江晨聽得渾身發寒:“這麼說來,如夫人八成是已經死了,變成了鬼魂。”
“唉,她是個苦命的女子。”
江晨也跟著歎了口氣:“她就算死了,還是放不下孩子,擔心孩子挨餓,所以每天起早貪黑地出去買炊餅。隻可惜她那個孩子恐怕也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