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跑題,快點給我答案。”翠衣少女略微歪著頭,明眸流盼,笑意盈盈。
誰又能知道,她就是帶著那副天真純淨的笑容,用那隻白玉般的纖手葬送了多少亡魂!
“我當然想活。”
“那麼,你就是答應我了……”
江晨沉吟道:“可否寬限幾日,容我仔細思量一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我想通了,自然給你答案。”
翠衣少女輕輕哼了一聲:“等你想通是什麼時候?少則三五日,多則一年半載?你是不是還要回家請教一下長輩,再去廟裡問問菩薩?”
“你能這麼體諒我真是太好了,我還真想去廟裡拜拜菩薩……”
“三天!給你三天時間考慮,三天後我再來找你!”
“三天是不是短了點?”
“不短了,再長也是徒增煩惱。”翠衣少女捂嘴打了個嗬欠,眼神變得朦朧,“困了,先睡一覺……”
話音餘韻飄蕩遠去,她的身影眨眼消失無蹤。
隨後,周圍荒野的景色便開始扭曲,仿佛幕布被撕碎,一片一片破滅消散。
幕布後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席卷過來,將江晨的意識裹入其中,然後他猛一睜眼,發現正站在大街上,剛剛從噩夢中驚醒。
月光如水,長夜未央。
遠方間或傳來一聲狗吠,也有夜不歸宿的浪蕩子從街頭走過的腳步聲。
江晨恍惚片刻,對比夢中情景,終於確定自己又回到了人世間。
夢裡所見所聞,都曆曆在目,翠衣少女輕靈的笑聲仿佛猶在耳畔。
她對本少俠的一番威脅,究竟有幾分認真?
且先睡一覺,明日再作計較。
江晨原路返回,神魂歸位,輾轉須臾,伴隨著輕緩的吐納,沉入無夢之睡眠。
這一覺睡得十分踏實,直到次日中午,他隱約聽到有人在門外說話,才悠然醒來,隻覺神清氣爽,昨日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他聽見徐虎丘站在門外稟報:“小姐,獨眼虎從百花樓出發,帶了宋幫一百多號人往這邊趕來!”
門外響起高小姐的聲音:“這個獨眼虎是什麼來頭,跟我們有仇嗎?”
徐虎丘道:“昨天江少俠乾掉的那夥盜賊裡麵,有個吹笛子的宋老頭,是宋幫的首領,他有一個養子,外號「獨眼虎」,聽說昨天喝多了酒,在勾欄裡躺了一天,所以沒跟宋老頭一起,今天早上才睡醒,這會兒定是找江少俠尋仇來了。”
高小姐問:“這家夥武藝如何?”
“此人武藝不俗,五階「洗髓」境界,刀法純熟,位列「西遼五虎」之一,是江少俠的勁敵。”徐虎丘語氣頗為凝重。
“你怎麼不早說!昨天我們就該趁他爛醉如泥的時候,把他一刀哢嚓了,免得留下這麼多後患!”
“小姐恕罪,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俺一時沒想起來……”
“沒用的東西!你先出去應付那獨眼虎,我叫江晨起床!”
獨眼虎來得極快。
江晨剛洗漱下樓,就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囂吵鬨的聲音,夾雜著一聲聲叱罵呼嘯,有許多人踏著急促的腳步往這邊靠過來。
兩聲慘叫響起,守在門外的幾個幫眾沒怎麼抵擋就被人宰掉了。
緊接著“轟隆”一響,酒樓小半邊牆壁竟被人一腳踹塌了,惹來大堂裡一片驚呼。
“哪個狗雜種害了我義父,給老子滾出來!”外麵傳來獨眼虎嘶啞的吼聲,來勢洶洶,震得酒樓裡桌椅嗡嗡顫抖。
黑沙幫眾嚇得麵無人色,紛紛直往後縮。
徐虎丘躲在門口觀望,被退回來的幫眾擠得連連向後。
他回頭喚了一聲:“江少俠來了嗎?”
江晨走到桌邊坐下,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邊嚼邊道:“你跟獨眼虎說,我還沒吃早飯,你讓他先等等,彆著急,我吃完飯就出去。”
“呃,好……”
獨眼虎在外麵繼續叫囂,酒樓門口已被一幫麵貌凶悍的漢子圍得水泄不通,鼓噪聲陣陣刺耳。
徐虎丘擠過去說了幾句什麼,淹沒在眾多惡漢的辱罵聲中,還差點中了暗器。
徐虎丘狼狽地退回來,向江晨回稟:“他不肯,說少俠若再不出去,他就要殺進來了!”
江晨端坐椅子上,喝了一口湯,道:“外麵人太多了,你讓那個獨眼虎一個人進來,我要跟他單挑!”
徐虎丘這回學聰明了,沒有親自出去,而是找了一個幫眾替自己傳話。
那個倒黴的幫眾很快用一聲慘叫傳達了獨眼虎的回答。
徐虎丘據此稟報:“少俠,他還是不肯!”
江晨道:“既然沒膽進來,那就等我吃完飯再說。”
獨眼虎的叫罵接連傳來,徐虎丘聽了一會兒,臉色微變:“他說江少俠若再不出去,他就要放火燒樓了!”
“讓他燒!”坐在江晨身邊的高小姐揮了揮手,“天塌下來也得等江晨吃完飯!”
徐虎丘頓時有些著慌,這家酒樓是他最大的本錢,苦心經營許久才有現在的規模,要是被一把火燒了,那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更讓他心虛的是,他本來就覺得江晨的勝算不大——畢竟對方位列“西遼五虎”,獨眼虎雖然在五虎中排名墊底,可也是貨真價實的五階「洗髓」高手。
江少俠雖然曾經接了「惡煞虎」燕大爺三掌,可比武切磋是一回事,生死相搏又是另一回事,獨眼虎可不會跟江少俠講規矩。
而且獨眼虎這廝一貫衝動魯莽,很可能不認高小姐的身份,殺了江晨也就算了,萬一這家夥殺得性起,把千嬌萬貴的高小姐一並砍了,那徐某人隻有隱姓埋名遠走大漠了。
地窖裡有一條通往西街的密道,要不,趕緊溜出去給柴公子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