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軍投降,衛琅帶著大軍正式入主汝南城。
汝南的百姓們本來知道敵軍入侵後戰戰兢兢,可在家躲了半天發現進城的衛軍並沒有燒殺搶掠,甚至沒有打擾他們,百姓們頓時鬆了一口氣,也就不在意衛軍入不入城了。
雖然他們平時愛戴汝南王的仁慈,可他並沒有守住他的城,那他們普通老百姓能有什麼辦法,若是衛軍殘暴不仁他們說不定也就奮起反抗,可現在一切平和,自然沒人願意冒著風險毀了這份平靜。
很快汝南王府被儘數包圍,衛琅這邊開始各司其職,做起戰爭收尾工作。
“你們會怎麼處置我?像末代皇帝、孫昊和楊斯那樣,把我也殺了嗎?”已經能動,但是又被綁上了的汝南王神情灰暗,整個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多歲。
衛琅用眼神詢問著裴千雪的意見,裴千雪道:“自然不會,王爺又不同那三人,仁義有加,我們主公隻是想請王爺攜家眷搬回京城生活罷了,到底是王爺從小生活過的地方,你一定也很想念。”
汝南王到底不像是孫昊、楊斯之流,沒有欺壓百姓反而有仁慈之名,所以若是輕易殺了他,對外不好說得過去,所以不如召回京城做個閒散王爺,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著也不會出什麼事。
汝南王一聽便知道這不過是變相的軟禁罷了,這次一去怕是到死都隻能死在京城,不能踏出京城一步,而他們全家都是人質。
不過現在這個世道,能活下來也就該知足了,汝南王長歎一聲,終是認了命。
另一邊,燕離則單獨在和獨孤銘說些什麼。
獨孤銘問出了同樣的問題:“你們會把我們這些謀士怎麼辦?”
燕離道:“主公仁慈,自不會殺了你們,應該就是和那些士兵一樣,如果願意留下就從此投靠主公,若是不願意,主公也不會強迫,放你們自行離去就是。”
不過謀士和士兵又不一樣,為了防止被放走的士兵離開後又聚集起來,所以士兵會分批次離開,上一批走了之後,下一批必須間隔一段時間才能離開。
而謀士想要投靠,則得通過篩選,不然衛琅也不是什麼人都收作謀士的。
獨孤銘這次輸了個徹底,一股鬱悶的情緒還堵在心裡,聽到燕離這麼說當即道:“我是絕對不會投靠衛琅的!”
燕離知道他就是這麼個脾氣,不跟他對著來不痛快,於是敷衍地點點頭:“嗯嗯,隨便你,那待會主公就會放你走了,你一個人也注意安全,彆輕易就死在了哪兒。”
“你……”獨孤銘這時候還能被他的毒舌氣上一次,剛準備還嘴,忽然想到什麼故意說道,“臨走之前我還要見裴千雪最後一麵,我跟她還有一個約定。”
果然這回輪到燕離臉色微變:“她現在沒空見你,你和她能有什麼約定?”
“你果然喜歡她,”獨孤銘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不過這是我和她的約定,就不告訴你,你不是自詡聰明,自己猜去吧。”
想到自己離開之後燕離還能和裴千雪朝夕相處,獨孤銘也沒開心到哪裡去,可讓他留下來投靠衛琅,他也彆扭得就是不願意。
裴千雪聽獨孤銘要單獨見她,也沒拒絕:“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之前不是還欠你一個條件,我沒打算投靠衛琅,如果你們不殺我的話我之後就要走了,之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見到,你現在有什麼要我做的,我儘快幫你完成。”獨孤銘彆扭地解釋道。
“原來是這個,”裴千雪好像已經忘了這件事一般,“不用了,你既然已經說了不投靠我們主公,我自然也沒什麼要你幫我做的,你走吧。”
聽著她並不在意的語氣,好像隻有他一個人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獨孤銘莫名更覺得不舒服了,還生出了一股淡淡的委屈。
他不甘心又問了一遍:“真的沒有?”
裴千雪肯定搖頭:“沒有,一件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忍著莫名的失落感和虧欠感,獨孤銘在臨走前說道:“裴千雪,這次我是輸給了你,而不是衛琅,更不是燕離。”
所以?裴千雪還在等著他的下文,沒想到說完這句話後,獨孤銘便有些氣惱地走了,裴千雪也沒攔住他。
未來他們或許還會再見也說不定。
安排好汝南的事,衛琅便帶著汝南王一家返回了京城,在京城隨便給了間之前有人逃跑而空出來的宅子便安置了他們。
而汝南這一戰結束後,現在的形勢便隻剩下北州的張實和京城的衛琅二者對立,隻差平定北州,衛琅便可以完成統一大業。
如今已是盛夏,正是攻打北州的最好時節,從汝南回來休整了一個月後,備好糧草兵馬,衛琅正式帶兵北上,向張實發起了挑戰。
這次與前兩次情況不同,所以在計謀不好使時真刀實槍的一戰便不可避免,張實也不愧是老牌將領,無論是自身的武藝還是帶兵遣將的經驗都不是之前已經耽於享受的孫昊能比的,起初的幾場戰役都能與衛軍打得有來有回。
不過張實到底也是年紀大了,體力精力自然會下降,而且經過西州和汝南一戰,衛軍收編了這兩個地方的不少兵源,軍隊人數遠遠超過張軍。
再說有女主紀羽涵、書中第一謀士燕離,以及裴千雪這個最大的bug存在,這一戰衛琅無論如何也不會輸。
所以打了半個月後,衛琅、韓驍和蕭翎三人分彆帶隊,對張實來了個三麵包抄,最終順利擒下主將張實,奠定了這場戰爭的最後勝利。
對於張實的安排,衛琅與他無冤無仇,也敬重他的本領,本來是打算和汝南王一樣,將他安置在京城,閒散富貴地度過下半生就行了。
畢竟這樣有實打實本領的野心家,衛琅也不能將他散養,也無法勸降對方,若是讓他繼續放在北州,過不了多久他便能再次擁兵自重,東山再起。
誰知張實性子烈,不願做他人的俘虜,更不願過上沒有自由被軟禁的生活,所以在被捆住之前,他竟奮力搶走了一個士兵的刀抹了自己的脖子,壯烈自刎在了所有人麵前。
衛琅敬佩對方,於是親自為他斂屍,將他葬在了他待了數十年的北州。
北州一戰大捷,衛琅徹底完成了統一,至於散落在其他一些地方的零星起義軍已經不成氣候,此刻沒必要興師動眾帶著大軍直接打過去。
現在更令衛琅煩惱的一件事是,登基稱帝,成為正統。
從北州回到京城後,他已經收到了不少人這樣的勸諫,其中大部分都是之前投靠衛琅的世家,他們期盼衛琅稱帝,自己的家族便有了從龍之功,再次續寫家族榮耀。
然而衛琅遲遲沒有接受,那些人隻在乎自己家族的利益,卻不曾考慮過衛琅的內心想法。
或者說他們也不曾想過居然會有人不想當皇帝,沒錯,衛琅並不想當皇帝。
一開始選擇反,是為了救出牢裡的親人,是為了結束這個亂世,讓家人和百姓都能有個太平的日子。
在他的計劃裡,想要實現這個目標是一件長久且不容易的事情,所以他便沒有想那麼多,也沒有去想結束亂世之後自己要做什麼。
但如今事情進行得太順利,這麼多事一下子朝他湧來,他倒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而且衛琅清楚地知道自己不過就是一個武夫罷了,讓他帶兵打仗可以,可讓他天天去批閱奏章,去上朝聽下麵一群大臣吵吵鬨鬨,去管理一個偌大的國家,衛琅覺得自己沒那個本事,也不想做那些。
讀書是他爹他兩個兄長擅長的事,他以前就不喜歡去上朝,覺得每天都是一群人吵來吵去煩人的緊。
他骨子裡更何嘗不是不羈愛自由,他更愛在戰場上揮劍殺敵,而不是被困在高牆宮室裡處處守著規矩,被束縛手腳。
又或者說,一想到自己要為一個國家所有子民的衣食住行、安居樂業負責,他便隱隱生出了退意,覺得自己擔不起這個責任。
當然除去他自身原因,還有另外一點,他能感覺的出來,他爹雖然說是已經放下了,也沒強硬地阻止他去稱帝,可心裡其實還是一直介意著這件事。
衛家世代忠良,隻想輔佐君王,而不是取代而之。
他若是這麼做了,不僅他自己不習慣,說不定全家也不習慣身份上的突然轉變。
可若是他不當,那麼讓誰來當這個皇帝才能既有這個能力,又能讓大部分人心服口服呢?
衛琅先是悄悄去詢問了兩個哥哥,看他們願不願意,結果兩人一聽紛紛露出惶恐之色,好似這個位置是什麼燙手山芋,一個個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三弟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而且爹好不容易接受了你來做這件事,要是落到我們頭上,可不要被爹罵死。”而且皇帝難免得有個三宮六院,他們好不容易才把妻子哄好,哪還敢再有其他女人。
兄弟不靠譜,衛琅隻有再去問燕離,當然這回不是直接把位置推給燕離,而是將自己的顧慮和想法告訴他後,讓他推薦合適的人選。
燕離的性格本就是與他有相近之處,這會兒聽了居然沒覺得衛琅腦子奇怪,放著好好的皇帝不當居然還想推給彆人,而是沉默了一段時間,好像真的在思考合適的人選。
在提議之前,他又十分認真地問了衛琅一遍:“主公當真願意放棄這至尊之位,再次居於人下?”
衛琅點頭:“隻要你能找到讓我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一聽就覺得他確實適合那個位置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