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睡了許多天的塞恩這會兒怎麼也睡不著,腦中全是有關裴千雪的回憶。
那些不僅僅隻有痛苦和懲罰的日子實在是太真實了,撇開那些羞辱不談,塞恩甚至還記得他以為自己愛慕裴千雪時的那種心情。
見不到她會焦躁想念,見到了便是興奮雀躍,每一天都在期盼她能來看自己,或者是他可以跟在她的身邊。
還有那個親在他額頭上的一觸即離的吻,塞恩現在也能準確地摸到那個位置,想起當時渾身緊張、心跳加速的感覺,想著想著,熱意又爬上了他的耳朵和臉頰。
難道這一切是因為他潛意識裡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對裴千雪的喜歡,所以才會在記憶錯亂時憑空造出了這些記憶,至於他以為的那些羞辱情節,也是真的像錯亂的記憶裡裴千雪說的那樣……他其實是個變/態?!
越想越離譜的皇太子以為自己真的有什麼以前不知道的癖好,一時間耳朵紅得可以滴血,俊朗的臉上也滿是羞澀。
不過既然真的是他記憶錯亂才讓他誤會了裴千雪,明天他是不是應該去向她道個歉?
想到白天時少女委屈落淚的模樣,塞恩驀地生出一股愧疚,他明明應該是喜歡她的,卻被他搞砸成了這樣。
忽然他聽到露台那邊傳來了窸窣的動靜。
“誰?!”他立即坐起了身,警惕地看向露台外麵,同時壓低著嗓音儘量不吵醒外麵的愛麗莎,以免隻是自己虛驚一場。
然而透過外麵的月光,塞恩漸漸看到了一個身影,顯然這並不是他大驚小怪,就在他在考慮要不要驚動騎士團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安格爾。”
曾經象征著屈辱的名字再次響起,皇太子也終於看清了闖入者的那張臉,她不是刺客也不是盜賊,一頭黑色的長發隨著外麵的微風輕輕揚起,藍寶石一樣的眼睛正與他對視相望,這標誌性的特征不是他剛剛才念起的未婚妻是誰?
“千雪.維特!”皇太子震驚地喊出這個名字,她這麼晚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即使是就住在他隔壁的房間,兩個房間的露台之間也有著將近一米的距離,而這裡是一樓,她怎麼敢直接跳過來的!
裴千雪慢慢靠近皇太子的床榻,最後走到了床尾處才停下,高高在上地俯視著床上的男人說道:“又見麵了,安格爾。”
熟悉的眼神、熟悉的稱呼讓塞恩的臉色驟變,終於意識到了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那些記憶根本不是他的幻想也不是他精神錯亂,就是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他確實被這個女人如同記憶中那般羞辱過!
而一想到她白天還裝得那般無辜,更是差點把他也騙了過去,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甚至都要打算明天就去向她賠禮道歉了,塞恩的臉上出現了被耍得團團轉之後的惱怒。
“千雪.維特,你居然把所有人都騙過去了!”
裴千雪緩緩勾起唇角:“哦?也包括殿下你嗎?”
皇太子怎麼會願意承認自己的愚蠢,所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氣惱地瞪向裴千雪:“你這麼晚過來想做什麼?就不怕我喊人進來,在所有人麵前揭穿你的真麵目!”
裴千雪的膝蓋觸碰到了柔軟的床品,以一種塞恩都沒反應過來的速度,她纖長白皙的手指便已經鎖住了皇太子的脖子,然後拿出了一個讓塞恩無比眼熟的東西。
“你白天的時候是在找這個嗎?放心,我沒有把它丟掉,它還為你留著哦。”裴千雪另一隻手裡拿著的正是那個不見了的項圈。
“你……咳咳。”陡然被掐住了脖子,塞恩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不免咳嗽了幾聲,更彆提放聲喊騎士團的人過來。
少女掐住皇太子脖頸的手指故意在他的喉結處摩挲了幾下,誇讚道:“殿下的脖子好看的緊,搭配這個紅色的項圈最是適合不過。”
說話的同時她便已經將手中的項圈“哢嚓”一聲戴在了皇太子的脖子上,然後扯緊了手上的牽引鏈說道:“如果殿下想要讓皇宮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你被我像狗一樣戴上了項圈,想讓大家都來欣賞殿下此刻的風采的話,就放聲地喊吧,我不會捂住你的嘴哦。”
突然被掐緊脖子,又被玩了喉結,塞恩的眼角都因為過多的刺激噙出了淚花,一想到自己現在這副丟臉的模樣可能會被皇宮上下所有人看到,他趕緊死死閉上了嘴,生怕發出太大的動靜把外麵的人引來。
可轉念一想這正和了裴千雪的意,他控訴的眼神立馬投了過去。
這個女人就是故意的!簡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每個心理。
“你到底想做什麼?”因為今天一天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錯亂的事,塞恩的情緒也有些崩潰了,甚至做出了求饒的姿態,“我不再追究這件事了,也不會為難維特家族,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怎麼知道殿下說的是不是真心話,要是你當麵一套背後一套可怎麼辦是好?而且殿下可彆忘了,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永遠屬於我?殿下是想解除我們的婚約嗎?”裴千雪上一秒剛剛溫柔地撫摸上皇太子的臉頰,宛如最親密的情人,下一刻便扯動手上的牽引鏈,逼迫皇太子下床。
幸好床鋪夠大,塞恩才避免被直接拽得摔下床,但也是及時用手撐住了床麵才沒有倒下。
“在我清醒的情況下我絕對說話算數,其他在我失憶的時候說的話非我本願,不能當真。”塞恩想起自己失憶時的那些羞人語錄耳朵便要紅得滴血。
至於解除婚約這件事,皇太子好像每次都是下意識地忽略過去,要說他真的厭惡裴千雪,恨透了她羞辱自己的這些行為的話,他就更應該早早提出解除婚約,可是他潛意識裡卻在回避這個問題,好像隻要裴千雪承認了之前的錯誤不再做出這些事來,他就還是願意與她結婚的。
誰說失憶時的感情算不得真呢?
裴千雪也同樣說道:“殿下又怎麼知道……那些話非你本願?”
隨即她拉著牽引鏈迫使塞恩跟她來到了露台邊,裴千雪關上露台擋風用的玻璃門後,突然從背後將皇太子抵在了門上。
塞恩一直在微微發熱的臉陡然貼在了冰涼的玻璃上,溫度稍稍降了下來一些,可隨著身後人的靠近,他臉上耳朵上的溫度再次飆升,明明沒再被扼住脖子說話也不利索起來:“你、你要乾什麼?”
話音剛落,他的耳邊好像又傳來一聲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明明外麵的風已經被關上的玻璃門隔絕在外,可渾身突然傳來的涼意還是讓塞恩微微戰栗。
裴千雪貼在他耳邊說道:“不知道皇宮裡這個時候還有沒有巡邏的騎士?若是他們此刻從下麵經過忽然抬頭,殿下此刻毫無保留的模樣是不是就要被看光了?”
人一出生下來便是毫無保留的,現在隻不過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
即使男人此刻是背對著裴千雪,她也能從玻璃門的反射裡看到已經長大成一個健康青年的皇太子。
明明理智上知道這個點不可能還會有騎士團巡邏,也就不會有人經過這裡,可現實就是塞恩的腦子裡隻剩下一片漿糊,整個人宛如煮熟的蝦子一般放在透明的餐盤上,任他的未婚妻觀賞享用。
裴千雪滿意地享用了一頓美味並有料的夜宵。
蝦肉實在鮮嫩緊致,且飽滿多汁。
等吃完了霸王餐的客人抹抹嘴直接走人,塞恩臉上的熱意仍未散去,徑直往床上一倒,然後拿被子蒙住了自己,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就發展成了現在這個局麵。
伺候主人用餐本就耗費了皇太子的大半夜,又加上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這便導致塞恩第一天直到太陽都直射到了床上才被陽光刺得睜眼。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敲門聲,是愛麗莎的聲音:“殿下,現在已經是中午了,您醒了嗎?”
之前愛麗莎便來敲過好幾次門,不過都沒有得到回應,她想著也許是皇太子傷得太重需要多休息便沒有強製將他叫醒,隻是每隔一段時間便來叫一次。
塞恩聽到侍女的聲音不知為何莫名心虛了一陣,趕緊掃視了一眼房間,確定沒有什麼不適宜出現在這裡的東西留下後,他才像是鬆了一口氣道:“我已經醒了,你進來吧。”
好在愛麗莎進來後也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不過在她做事時,塞恩沒忍住問道:“維特小姐現在在做什麼?她在房間嗎?”
雖然還沒想好該用什麼表情去麵對她,但塞恩心裡卻是想待會與她一起共進午餐。
嗯,正經的午餐。
提起這個愛麗莎沒忍住向皇太子暗暗投去一個怨怪的眼神,然後說道:“雖然昨天王後已經去勸過了,但維特小姐似乎還是非常傷心,今天早上已經向皇帝陛下和王後提出了解除婚約的要求,並稱將會遊曆艾爾利亞去各地為神傳播他的信仰,感謝神回應她的祈禱。”
“怎麼可能?!”塞恩像是突然被踩中了尾巴的貓,反應尤為激烈。
千雪.維特?她非常傷心?
傷心個屁,要是她真傷心的話,那昨天大半夜跑來對他做出那種事的人是誰!難不成他是被狗啃了一口?
塞恩下意識摸上了自己的脖頸,雖然這裡今天仍是空空如也,但昨晚佩戴過什麼的感覺仿佛仍能感受到。
怎麼不可能?愛麗莎心裡暗暗的想,說出來的話就要委婉很多:“可是在殿下還沒醒來之前,維特小姐就說過她向神祈禱,隻要殿下能平安醒來寧願放棄與殿下的婚約,也可能是維特小姐十分信仰光明神,所以不想說話不算話欺騙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