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1 / 2)

大昭第一公主 雲水枕 18657 字 6個月前

隨後立馬有人回答了他的問題。

“這還用說嗎?真是沒見識,你是不知道想要拜在劉夫子門下的學生有多少吧?整個江陵城,十之八-九的學子,都想拜入劉夫子門下。秀才算是什麼?知道兩榜進士嗎?劉夫子教出來的學生,是兩榜進士!是能去宮中見皇帝陛下的,你個秀才怎麼能跟劉夫子這樣的老師相提並論?”

一個人回答還不夠,很快就有人接著這人的話繼續說了下去。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能跟著劉夫子一起學習,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倒是在你們這些粗鄙之人的嘴裡,這善堂竟然成了禍害讀書人的地方?這不是變相在看不起我們的劉夫子?簡直太找打!這善堂真要是禍害人,我也是願意把我家那混小子送進來讓夫子禍害的!”

即便這些圍觀的人根本也不是劉夫子曾經的學生,但是對於這麼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所有江陵城中的人都萬分敬佩,哪裡能聽得外鄉人說劉夫子的半點不好?自然是要憤怒據理力爭,順帶好生解說一番這位被趙禾請來善堂的劉夫子是有多大的本事。

正巧這時候有學生陸陸續續吃過飯,回到學堂裡。

此時看見學堂裡竟然有這麼多人圍著,其中前麵還站著在早上出現過的趙禾,一時間一群小蘿卜頭也不敢進去,一個個就趴在窗戶上,好奇又緊張地看著房間裡。

“爹?”而這時候,一道稍顯稚嫩的聲音從這堆小蘿卜頭裡傳來。

被寒水居護衛壓著的其中一大漢聞聲頓時轉頭,看著站在門口的虎頭虎腦的男孩,“二狗子?”

那叫二狗子的男孩眼中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畢竟現在誰都能看出來他爹是被小姐的人押著。

小姐是好人,這一點,是他和他的小夥伴們一致認同。

此刻他爹被小姐的人抓住,那……

“張二狗,你爹是不是乾了壞事?”

“就是就是,你爹怎麼被小姐的人抓了起來?一定是乾了壞事,小姐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穿,還請先生教我們讀書,跟小姐對著乾的人,就是壞人!你爹是壞人!”

“你爹是壞人,你也會變成壞人!”

張二狗身邊那群上午在一起讀書的小夥伴,此刻紛紛看著他,大聲問。

張二狗一張臉漲得通紅,他回答不上來,但心裡也隱隱感覺到可能小夥伴們說的都是真的,他爹可能真乾了壞事。

“爹,你是不是來鬨事了?不然你現在為什麼被抓了起來?”

小孩子的話最是直白不懂得掩飾,那壯漢一聽見這話,一下便低了頭。

“俺,俺……”那漢子被一群陌生人用譴責的目光看著,他可以不在乎,但如果這譴責的目光中,多了一道是來自自己的孩子的,他忽然之間就有點繃不住了。

“爹錯了,爹隻是想來看看你,隻是想問你吃飽了沒,有沒有受委屈。”

“吃飽的。”二狗子認真點頭說,“午膳我們善堂吃的可是大豬蹄子!老香老香的,還有香噴噴的白米飯!這是我這麼長時間以來,吃得最好的!而且,小姐讓我們乾活,其實就隻是在吃飯後,把自己的碗筷洗乾淨,然後把桌子擦乾淨。來聽夫子的課之前,聽學的人輪流將房間裡打掃乾淨,就隻有這些。其實,就算是小姐不說,我們也會自己做的,這本來就是該我們做的事情。”

小孩的喜歡是最乾淨純粹的,他說的好,那就一定是真的覺得好,不帶任何修飾和誇張,又或者是假意和偽裝。

“對了,還有吃飯的時候娘也說了,娘如今在繡房裡,跟著彆的嬸娘學刺繡,說日後學有所成,賣出去的繡品可以換來半貫錢呢!”二狗子主動說,他仍舊有些紅著臉,但也鼓起勇氣走到那大漢身邊,扯了扯對方的衣服,說:“爹你錯了的話,就跟小姐認錯吧。小姐人很好,你如果認錯,小姐肯定會原諒你的。”

說完後,張二狗又期待地朝著趙禾的方向看了眼。

不知為何,雖然他沒有真正跟趙禾說過兩句話,但他就是莫名覺得這個帶著帷帽看不清楚臉龐的小姐,是個很和善的好人。

趙禾輕笑了一聲,像是表示著對剛才張二狗的話的認同。

擠進來這麼多人的學堂裡,一下都變得安靜下來。那大漢在聽了自己兒子的話時,忽然“撲通”一聲,直直地跪在了趙禾麵前。

而在他這一動作後,那些跟著他一起來善堂鬨事的人,也都“撲通”跪在了地上。

他們先前來鬨事隻是因為聽魏秀才說趙禾是妖女,就是想要奴役他們這些苦難的人,甚至連小孩都不放過。大家都是窮苦出身,哪能坐視不理?熱血上頭,衝動犯錯。可是在來到善堂後,在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後,這才真正感受到善堂似乎跟他們以為的不一樣,跟魏秀才說的也全然不同。

能夠免費吃上大豬蹄子,也沒乾什麼活兒的善堂,怎麼可能是牢籠是地獄?

“求小姐原諒,都是我們瞎了眼,求小姐原諒,都是我們的錯,小姐開恩。”

趙禾示意護衛將地上的人都拉起來,她向前走了兩步,“第一次你們不懂規矩,受了一頓教訓也就算了。以後善堂,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想闖就能闖的,既然現在都已經看見善堂裡麵是什麼模樣,想來你們應該也不會再在我這裡鬨事。這一次就原諒你們,若是有下一次,就直接送去官府。”

那些剛被護衛們拉起來的鬨事的人臉上閃過一絲羞愧,“是我們和魏先生錯了……”有人喃喃道。

趙禾:“魏先生?”

眾人點頭。

趙禾又問:“魏先生是誰?”

“魏先生沒來,隻是我們和魏先生都誤會了小姐。”其中一人說。

“誤會嗎?”趙禾笑了笑,“是他說的善堂裡是要毀了讀書人嗎?”趙禾還沒忘記最開始這群人在門口說的那些話。

眾人低頭,涉及到他們此前一直都很信任的魏先生,就變得掙紮起,不知道應不應該說出來。

最後還是張二狗的爹站了出來,看著趙禾,主動坦白道:“小姐,其實魏先生也是誤會了您,他今日叫我們過來其實,其實他也是不了解您才犯了錯……”

趙禾像是完全不介意那位魏先生有沒有犯錯,隻是溫聲反問:“這位魏秀才告訴你們今日來善堂鬨事,其實是做好事對吧?可為什麼這位魏秀才既然覺得你們鬨事是來做好事,他卻不跟著你們一起呢?如果你們被抓了起來,那這位魏秀才可跟這件事情毫無關係呢。”

這話一出,眾人皆沉默了一瞬,隨後互相看著彼此,眼裡出現懷疑。

對啊,既然魏秀才覺得這是好事,為什麼不跟著他們一起呢?

還有,既然魏秀才覺得這是在拯救他的學生,怎麼人都不出現?隻叫他們上前?

雖說這群沒怎麼讀過書的莽漢們不知道什麼叫做被人當槍使,但這時候聽著趙禾的話,回過味來,也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勁兒。

這他娘的是被利用了啊!

“我乾他大爺的!”反應過來後,有人直接罵道:“這魏磊真特娘的不是個東西!敢情這窮書生就是在玩我們?”

有了第一個開口的人,這群人便七嘴八舌將自己來之前,魏秀才說的那些話原原本本告訴了趙禾。

趙禾洗耳恭聽。

趙禾在帷帽下的那張臉上笑了笑,這跟她的猜想八-九不離十。

“小姐。”就在這時候,南越回來了。

南越當然不是一個人回來,隨著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江陵知府。

趙禾給南越的令牌,當然是靖安王府的令牌。如今這整個江陵都歸趙爹管轄,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梁王朝其實早就名存實亡。官府,自然更是要認清形勢,知道什麼人才是自己未來的靠山。

在江陵知府看見屬於靖安王府裡的貴人的腰牌時,哪裡還在府衙坐得住?隻恨不得立馬飛奔而來,拜見趙禾。

如果不是南越事先已經提醒過他,在有人的時候不必點破趙禾的身份,不然這時候這位江陵的知府大人,在看見趙禾時,怕是要直接來個大禮。

他以為就是靖安王府中的哪個有權的管事,可是在看見趙禾的那瞬間,這位金知府還有什麼不明白?一個看起來嬌小的帶著帷幕的少女,能有靖安王府的腰牌的,那在整個王府裡,也就隻有一人有這樣的資格。

除了靖安王之女,還能有誰?

眼下武安軍和閩王戰事了了,江陵便是徹底被武安軍接手,也就是徹底被靖安王掌控。趙禾作為靖安王的獨女,來到此處,他哪裡敢有半點怠慢?

雖然不能在人前點破趙禾的身份,但知府大人仍舊給趙禾行了禮,“小姐萬安。”

趙禾回禮,“金大人,您來了。”

兩人這一來一往的,看起似乎沒什麼,卻是把周圍圍觀的人都驚呆了。

作為江陵人,誰不認識這江陵的父母官?

可如今,所有人都看見他們的這位父母官,對於跟前帶著帷帽的,不知道姓名的,甚至都還不知道長相的小娘子甚為禮遇。

那一下子,大家對於趙禾身份好奇,達到了頂峰。

趙禾卻像是完全不知道大家此刻對於自己的好奇那般,直接說道:“江陵中的一切治安都有勞知府大人,如今卻有人帶頭鬨事,人證再此,不知道知府大人要如何處理?”

金洪濤立馬道:“竟有狂徒在善堂鬨事?此事發生在江陵城內,本官必然不會輕饒。”

趙禾滿意點頭,然後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說了一遍,最後又指了指身邊那群被寒水居護衛守著的一群人,補充道:“雖這件事情情節惡劣,但有很多無辜的人也是受人挑撥,知府大人可否念在他們不知情,寬恕處理?畢竟不知者無罪。”

“小姐所言極是。”金洪濤正了正臉色,“這些不知情被利用的無辜平民是無罪的,但是對於在幕後出此等惡劣的主意的主犯,罪不容恕!”說著,他一揮手,招來門外的官兵,“來人,立刻派人在全江陵城中搜捕,一旦抓住這叫魏磊的秀才,立馬帶回府衙審訊。”

南越此刻上前,朝著金洪濤的方向微微拱手,開口道:“金大人,您公務纏身,抓捕魏磊這種小事,就不勞您費心,魏磊人如今就在善堂。”

在南越說完這話時,就已經有護衛將魏磊帶了上來。

現在魏磊的模樣可沒有之前看起來那麼體麵,原本看著還算是斯文的那張臉上,現在已是青一塊紅一塊。

寒水居的護衛們,雖然個個都是聽從趙禾指揮,隻不過偶爾有時,對於趙禾沒有命令的地方,小範圍做點自己想做卻不出格的事,也不是不行。

就比方說這一次趙禾讓人將魏磊帶回來,護衛們本就對這種慫恿旁人的宵小之輩感到厭惡,更何況魏磊今日早上對趙禾口出惡言,這種事情寒水居的護衛們怎麼能忍?理所當然的,在找到魏磊時,好好地跟此人“玩鬨”了一番。

反正也沒真把人怎麼樣,隻不過把人套麻袋揍了一頓而已,寒水居的護衛們甚至覺得自己都還沒用儘全力,畢竟這魏秀才看著太弱不禁風,擔心出手太重把人給弄沒了。

可是魏磊卻是覺得自己已經是命懸一線,誰能想到在剛被武安軍接手守衛的江陵城中,竟然還會發生這種當街暴揍的凶殘之事?而且被揍的人竟然還是作為秀才的自己?

如今好不容易被人從麻袋裡放出來,魏磊情緒激動地不行,當他在看見張二狗的親爹那群壯漢時,魏磊頓時感到自己找到了靠山,神色瘋狂地大喊道:“二狗他爹,快來救救我,有人打我,要我命!我猜就是,就是善堂裡那妖——”

可是“妖女”這兩個字魏磊還沒說完,他的話已經被剛才他求助的那幫人打斷了。

“呸!”最先開口的也就是二狗他爹,“如果真是小姐的人,他們怎麼可能沒打死你?俺看你就是欠揍!”

魏磊:“???”

“就是,你還敢在這裡汙蔑小姐,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小姐這樣的活菩薩,豈能讓你這樣詆毀?”

“救你?救了你之後,又讓你來騙俺們,給你出頭嗎?我呸!怎麼那群打你的人沒把你打死?”

之前魏磊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二狗他爹怎麼可能用這麼大不敬的語氣跟自己的講話?可很快,在聽著耳邊接二連三的那些熟人對自己的罵聲,魏磊猛然醒悟過來,不是他耳朵出了什麼毛病,而是當真眼前這群人在罵他!

“你們……”魏磊儼然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成這樣,他一轉頭在看見前麵不遠處站著的趙禾時,心裡忽的“咯噔”一聲。

從被人套麻袋,再到又見二狗爹一群人時,魏磊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還不知道身在何處。在看見趙禾時,他忍不住指著趙禾,正想說什麼,突然又看見站在趙禾身邊的江陵知府。

魏磊當然不認識金洪濤,但卻認識金洪濤現在身上穿著的那一身官服。

他到嘴邊的罵聲不得不咽回肚子裡,忽然“撲通”一聲跪在了金洪濤跟前,聲淚俱下:“青天大老爺啊,請您為草民做主!草民本本分分,卻無端在這大街上被人當眾施暴,天理何在啊!”

“本分?”金洪濤看著魏秀才,背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就衝著剛才這廝對著趙禾大喊“妖女”時,如果不是見到一旁的趙禾沒任何反應,他都想主動跑過去捂嘴,結果現在這人竟然還敢膽大包天地要他做主?“可本官接到舉報,有人說你暗中唆使旁人來善堂鬨事,既然你說你本分,那來人,把人帶回去,好好審問,本官也好查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即便不是因為趙禾的緣故,金洪濤在聽了魏磊的控訴時也心生不喜。就衝著之前二狗爹一群人還有善堂的人的話,他也能估摸出來眼前這魏磊在背後充當了什麼角色。而眼下這種人竟然還要自己為他做主,顯然魏磊就是把他當做了沒腦子會被蠱惑的蠢貨!

被人當做蠢貨這認知,讓金洪濤覺得相當不滿。

魏磊一聽這話,忽感不妙。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抬頭,結果就看見差點令他直接昏過去的一幕。

金洪濤不敢再把魏磊這種人留在趙禾跟前無言欒雨,便是即刻就要帶著魏磊和一群來善堂鬨事的人回去審訊,要離開之前,金洪濤跟趙禾拜彆。

魏磊抬頭時正巧看見的就是這一幕,那位他覺得是自己的靠山的青天大老爺,竟然對一個不知姓名的小娘子畢恭畢敬行禮道彆,簡直超乎他的認知。一時間,他覺得有什麼東西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魏磊被官府的人壓了出去,此刻在學堂的這間房舍裡,沒什麼熱鬨可看,不論是之前在善堂門口鬨事的還是圍觀的人,都被善堂的護衛和官兵帶了出去。

鬨劇終於落幕,趙禾相信在經過了圍觀群眾親自來善堂裡辨認是非和江陵知府前來走一遭後,從今後,必然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人來善堂找麻煩。趙禾這時候才鬆了一口氣,轉過身,對著一把年紀的劉夫子行了大禮。

“趙禾還沒謝過夫子恩情,若不是夫子願意來我們的小善堂,怕是今日之事,趙禾還要費些功夫才能服眾。今日,都是仰仗著夫子的名望。”

趙禾其實事先也沒想到魏磊竟然會以善堂禍害讀書人這一點來抨擊善堂,今日若不是有劉夫子在此坐鎮,怕是難以收場。

劉夫子卻也站了起來,伸手抬住了趙禾的手臂,“小姐何須多禮,如若不是小姐那句‘傳道受業解惑師之使命也’,點醒老夫,想來這段時日,老夫也隻能做個鬱鬱無趣度日的老頭。自打書院關門起,回到家中,方覺這輩子除了教書育人,老夫再無旁的本事。如今能重操舊業,找回昔日安寧,倒是老夫應感謝小姐,創辦善堂。”

趙禾微笑,這才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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