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1 / 2)

大昭第一公主 雲水枕 18346 字 6個月前

謝長珣在看見趙禾掀開帷帽的一角時,就有片刻的愣神。

難怪剛才趙禾站出來時他覺得有些熟悉,隻不過當初趙禾去謝家時,都已是六七年前的事,那時候還紮著兩個小花苞發髻的女童,如今早就大變樣,他沒能將帶著帷帽的趙禾一眼認出來也實屬正常。

趙禾很快就將帷帽放了下去,謝長珣也知道這時候不是慶祝跟自家表妹重逢的好時機。他微微抿了抿唇,那樣子看起來似乎也不是跟高興。

“胡鬨。”果然,謝長珣在知道了眼前的人就是趙禾後,低低斥了聲。

趙禾哼哼輕笑了兩聲,她現在才不會理會謝長珣到底樂不樂意自己來幫他澄清,反正這事兒她管定了,眼下謝長珣也沒有機會阻攔。

今日金瑤去了街上的鋪子裡,沒有在善堂,出來的人是李青在。

當李青在在聽見護衛說善堂外麵有個年輕的小娘子要見自己時,李青在當即放下了手中的賬本,急急忙忙就跑了出來。

果然,當看見人群中那抹熟悉的身影時,李青在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笑意。他大步走了上去,看見趙禾,又想在人前給趙禾行大禮,不過這一回,趙禾早有準備,當看見李青在要給她行禮的動作時,立馬先一步托住了對方的手臂。

李青在隻能站起來,“小姐。”李青在喊道。

趙禾“嗯”了聲,“我需要點人。”她直接開口說,“將善堂這時候在休息的護衛都抽調出來。”

李青在二話不說,立馬轉頭就對身邊護衛道:“聽到小姐的話了嗎?將護衛都叫過來。”

這時候被差遣的善堂護衛像是都還有點沒回過神來,看了眼自己的東家,又朝著剛才帶著帷帽的趙禾看了眼,眼中滿是困惑,他實在不知道眼前的趙禾究竟是什麼人,讓自己東家能這麼敬重。

可現在並不是打聽消息的時候,護衛得了李青在的吩咐後,立馬又跑回了善堂。

剛才就在李青在叫了趙禾一聲“小姐”後,彆說被吩咐的善堂護衛愣住了,就連現在吃瓜的圍觀群眾也是一愣。

這善堂在臨安城中也開設了兩月有餘,最開始大家還不是很相信善堂真是來救濟百姓的。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善堂究竟做了什麼,幫助了多少人,所有臨安城的百姓都有目共睹。對於善堂的兩位東家,百姓都認識。

而現在,所有人都看見了這位善堂的東家對著一帶著帷帽的小娘子叫了一聲“小姐”?而且那樣子看起來,還是完全聽從這不知姓名的小娘子的調遣?

這瞬間圍觀的群眾都對趙禾好奇極了。

“那位小公子就是這善堂的東家吧?我記得很清楚,當初才來咱們臨安的,就是他和一位小娘子。”

“沒錯,我昨日還看見他帶著人去街上的那什麼國營大米的米糧鋪查賬呢,不過跟前這位小娘子究竟是什麼人?之前沒見過吧?看身形,反正不是善堂另一位東家。”

“先前咱們不都還想知道這善堂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嗎?總不能是這小娘子吧?”

“應該不能,這小娘子的聲音聽起來年紀還很小,哪能有這樣的手段和魄力?頂多是這小娘子家中的長輩。”

“估摸著應該是這樣,不過這小娘子家中是什麼人?能開設善堂,我聽從江陵來的親戚說,江陵也有善堂,這幾處的善堂背後的東家其實都是一個人。這是得多大的手筆啊!”

圍觀群眾這一瞬間差點忘了自己過來到底是看什麼熱鬨,偏離吃瓜的道路,開始猜測趙禾的身份。

可現在知道趙禾身份的李青在壓根就沒想要給周圍人解惑的打算,他就站在趙禾身邊,等著後者對自己的安排。

趙禾的確是還有事要讓李青在去辦,她將腰間的一塊腰牌交給了李青在,附耳用著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了兩句,李青在很快就消失在了善堂門口。

趙禾看著李青在離開後,她坐在亭子裡寫了好幾張告示,同時也讓原先在這裡做登記造冊的女子也一起幫忙,將她寫的告示拓印幾份。

沒多久善堂的護衛都到了門口,齊刷刷地站在趙禾跟前。

因為剛才去叫人的護衛已經得了李青在的命令,讓整個善堂的護衛現在都聽趙禾的安排。

趙禾也沒廢話,直接將剛才她寫好的好些張告示分給麵前的護衛,開口說:“這你們將告示張貼在臨安城中的各個角落,上麵寫了昨日在瑞安客棧發生的人口買賣,隻要有人見過瑞安掌櫃賣女兒的場景的人,能來善堂門口闡明當時情況,均有一兩銀子的賞賜。不過,但凡有作弊的,捏造事實的,都會送官,打三十大板。”

就在趙禾這話話音剛落時,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整齊的腳步聲。

眾人回頭,就看見這時候李青在帶著臨安衙門的人走了過來。

衙門的人應該是事先得了上麵人的吩咐,沒二話,直接站到了趙禾身邊,維持著現場秩序。

先不說剛才趙禾“懸賞”找人證會不會真有人想要渾水摸魚,就隻是看著眼前的陣仗,估計就算是真有想渾水摸魚的,也是要好好掂量掂量。

趙禾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為了防止小人作亂,從最開始就給人震懾,是很有必要的。

善堂的護衛們被眼前趕來的衙門的人驚呆了,剛才他們聽見趙禾說要送官府時,還覺得這事兒不太好辦,可眼下,百姓誰想見官?衙門來了這麼多人,估摸著還真沒幾個人有膽子敢捏造事實。

護衛們很快分散到了臨安城中的各個位置,將趙禾的“懸賞”廣而告之。

趙禾此刻就坐在亭子裡,看著如今臉色已經大變的瑞安客棧的掌櫃。

先前在人群中,趙禾發現跟人起爭執的人竟然是謝長珣時,她心裡就已經確定是掌櫃的說謊。趙禾記憶中自己接觸過的謝長珣,是個會在她哭唧唧的時候偷偷溜出院子給她買街上的糖人哄她開心的大哥哥,也是那個在乞巧節被少女擲花就會麵紅耳赤的少年郎,是不論跟哪家的大小姐都恨不得保持距離的翩翩世家公子,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要將妻子扔給善堂自己一走了之的不負責任的負心漢。

何況,以謝長珣的性子,怎麼可能會在外麵跟一個女子拉扯牽扯不清?

趙禾伸手撐著自己的小腦袋,她就這麼隔著帷帽觀察著此刻即便是站在人群中心,即便這時候還被很多譴責不友好的目光盯著看的謝長珣,仍舊從容淡定的謝長珣,後者的姿態,好像周遭那些鄙夷的誤解的目光壓根不存在一樣。

趙禾內心感慨,就這麼一個風光霽月的年輕男子,也難怪當年在乞巧節時被街上的少女們用花差點砸了個滿頭包。就算是現在她坐在這裡就這麼看著謝長珣,哪怕現在周圍環境吵鬨,也很難不覺得看著眼前的人是一種享受。

大約是趙禾的目光太直白,不加丁點掩飾,就算是隔著一層帷帽,還是被謝長珣感知到。

後者不由回頭,朝著趙禾的方向看了眼,眉宇間這時候才像是帶上了幾分困惑。

趙禾仗著自己帶著帷帽,誰都看不見她的小表情,哪怕現在她當做風景看著的男子回頭看著她,她也表現得相當理直氣壯,反正都是自家表哥,不看白不看。

趙禾的“懸賞”很有效,沒多久就有人來了善堂門口,來人是昨日路過了瑞安客棧門口的賣貨郎。

“昨日我路過客棧時,這老板就在賣女兒哩。因為稀罕,都是窮人家賣女娃,但客棧掌櫃的也賣女娃可是頭一遭。我就在客棧對麵放下膽子停留了會兒,客棧裡有個胡商就想買,不過掌櫃沒同意,後來就是這位公子回來了,我記得昨日公子穿了一身蓼藍的錦袍,玉樹臨風讓人印象很深刻,然後這位公子就將人帶走了。”

賣貨郎回憶得很仔細,說完後,他看著趙禾的方向,“小姐,我說的可都是實情,這一點你們可以問客棧旁邊買豆腐的大爺,他可以為我作證。”

趙禾“嗯”了聲,“那你可看清楚了,這掌櫃的是想要嫁女兒,還是賣女兒?”

“當然是賣女兒!”賣貨郎奇道:“怎麼可能讓人給二兩銀子就嫁女兒?這也太可笑了。”

這話一出,那矮個子男人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畢竟做出來賣女兒的事情的時候他還不覺得是有多丟人,但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被人揭穿是賣女兒,這張臉立馬就不知道應該往哪兒放。

“你胡說八道,我怎麼就不能嫁女兒?你知道什麼?一個窮賣貨的!”

賣貨郎:“……”

這時候,又來了個帶著麵紗的年輕女子,身邊還跟著一小丫頭。

“請問告示上說尋找昨日在客棧裡的目擊者是在這裡嗎?”

趙禾點頭,“小姐昨日也在場嗎?”

女子點點頭,“小女子不是為了一兩銀子,隻是聽說在客棧裡昨日好心出銀子買下了那小姑娘的公子今日被人汙蔑,小女子便想儘一份綿薄之力,替這位公子說兩句。”

趙禾忍不住朝著自家表哥看了眼,嘴角微翹,“小姐請說。”

“掌櫃賣女兒時,小女子當時就在客棧,想著那姑娘跟小女子身邊的婢女一般大,便想著買回家,跟著小女子總比跟著外麵那些陌生男人好得多。但掌櫃沒賣,正好這位公子從外麵回客棧,他聽掌櫃說不賣給小女子後,便上前問了兩句,掌櫃就將那姑娘賣給了這位公子。我當時還問過掌櫃,為什麼都是同樣的二兩銀子,他就賣給了彆人而不是小女子,不過掌櫃的沒回答。後來,這位公子單獨給那姑娘開了一間房,就在小女子房間旁邊,所以小女子很清楚那姑娘和公子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所以,這掌櫃的先前也不賣給胡商,也不賣給小姐,其實就是等著這位公子?”趙禾聽完這話時,不由挑眉,朝著那瑞安掌櫃看去。

其實在年輕女子說完這話時,那瑞安客棧的掌櫃見狀不妙,就想趁著趙禾的注意力還沒放在他身上時逃走。可他高估了自己逃命的本事,此刻周圍先不說有趙禾專程請來震懾四方的衙役,就說那些看熱鬨的百姓,在事情漸漸水落石出時,又怎麼可能放過先前在眾人麵前顛倒黑白的瑞安客棧的掌櫃?

矮個子男人剛後退了兩步時,就已經有熱心的看客將他推了一把,反而讓他站得更中間。

“他想跑!”人群中有人大喊。

周圍一直沒做聲的衙役這時候直接抓住了瑞納客棧的掌櫃,再不給他有任何逃竄的機會。

客棧掌櫃見狀不妙,立馬看著趙禾求饒:“小姐,小姐,我就是一時間鬼迷心竅,想給我姑娘找個好姻緣,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是我剛才撒謊,小姐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趙禾:“所以你現在是承認你剛才誣陷這位公子?”

瑞安掌櫃咬著牙點頭,心裡恨極了趙禾攪亂了自己的大計劃,可是眼下又不知道她是什麼來頭,竟然連官府的人都能請來,得罪不起,隻能承認點頭,他隻想儘快認錯,讓趙禾放過自己,之後的事情再從長計議。

趙禾點點頭,“依照律法,捏造事實誣陷他人,要關幾日時間吧?”

壓著掌櫃的衙役在出門前就得了上級的指令,要配合那位拿出了那腰牌的小姐行事。當聽見趙禾開口詢問時,有衙役立馬道:“五日。”

趙禾一笑,“既然掌櫃的都已經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那接下來的事還要麻煩各位了。”

客棧掌櫃一聽趙禾這話,就愣住了。怎麼他現在坦白服軟了,還要被抓起來?

直到他被人押走時,這才反應過來,趙禾是來真的,是真要將他送進大牢中去。

“小姐!小姐!公子!求求你放過小人吧!”客棧掌櫃被抓走時,臉上的神情都還錯愕萬分,他是是真沒想到趙禾還有這麼一手。如今看起來,趙禾是早有打算,那些提早被請過來的衙役,不僅僅是為了震懾可能存在的想渾水摸魚的人,還是篤定了他在說謊,要讓他認罪伏法。

趙禾沒理會客棧掌櫃的叫聲,她轉頭看著謝長珣,一拍自己的腦門,結果忘記了現在她都還帶著帷帽,這一拍,差點把帷帽給拍掉,好在謝長珣眼明手快,先一步伸手給她扶正。

“都是大姑娘,怎麼還這麼毛毛躁躁?”謝長珣眼中帶著無奈道。

趙禾“唔”了聲,頗有些無辜開口:“我忽然想到剛忘了一件事兒,那掌櫃的都還沒有跟你道歉,太氣人了。你不過是住個客棧,行了善,結果還差點惹上一身官司,真是好人沒好報。”

趙禾說到這裡時,有些氣鼓氣漲。如果她沒有帶帷帽,這時候肯定就能讓謝長珣看見她那張已經鼓起了兩邊的腮幫子的小臉蛋,活脫脫像是一隻河豚。

“這是小孩子脾性。”謝長珣失笑說。

李青在善堂取了銀子,分發給這時候來作證的所有人。

趙禾則是看著那客棧掌櫃的女兒,這姑娘一直低垂著頭,剛才她叫九娘給對方遞了一頂自己的帷帽。

即便不是自己犯錯,卻要承受眾人各種各樣的目光,趙禾想若是能有一層紗隔絕掉周遭的各種好奇又或者憐憫的視線,可能會讓後者感到自若一點。

“既然是這位公子買了你,現在他想要將你送進善堂,不論是讀書識字也好,還是學一門手藝,出來後就能憑著自己的本事找到活計,你想去善堂嗎?”趙禾走到被謝長珣買下來的姑娘身邊,開口問。

這姑娘朝著謝長珣的方向看了眼,“公子不要我嗎?”

謝長珣的眉頭一蹙後又很快鬆開,他溫聲解釋道:“昨日謝某便同姑娘講述得很明白,今日會將你帶來善堂。聽聞這裡能給女子謀一條生路,謝某買下姑娘,隻是不願姑娘身不由己,你的賣身契我也一並交還於你,你我並無任何關係。”

趙禾那張在帷帽下的臉上露出個笑容,這果然還是她的表哥。就連是她都能看出來眼前這客棧掌櫃的女兒是真對她家表哥有好感,可她表哥這三兩言語,聽著是溫和,但實則就是把人拒絕徹底,半點關係都不牽扯。

“可我並不想在臨安。”那姑娘聽到謝長珣的拒絕後,麵色愁苦,“今日其實原本隻要我站出來為公子說一句話,公子便能洗脫身上的嫌疑。但我不敢,公子不是臨安人,遲早會離開臨安,如果公子鐵了心不帶我走,我還在臨安城中,我爹早晚會找到我,再將我轉賣給旁人。”她苦笑一聲,不敢再看謝長珣,“公子大約也會覺得我剛才很不要臉吧,我就想跟著公子離開。”

她家雖不算是家徒四壁,但親娘早逝,後娘本來就嫌她是個拖油瓶,如今家中又有了新弟弟,後娘老早就跟她爹商量著將她賣給已經五十多歲的李員外。若不是因為謝長珣的出現,她爹打上了謝長珣的主意,想要讓她爬上謝長珣的床,指不定現在她已經被抬進了李員外的府上。

如今就算是她在善堂裡有了一技之長,可還是在這臨安城中,隻要她沒嫁人,她爹隨時還是會將她賣給彆人。

謝長珣玉樹臨風,舉手投足之間都能彰顯出來良好的教養,她的確是在第一次看見謝長珣時,就心生好感。她自知配不上謝長珣,但若是以後能長久陪伴在謝長珣身邊,哪怕是做端茶送水的小丫頭,她也願意。而如今,這點微末的願望也不能夠實現。謝長珣太君子,半點機會都沒有留給她。

趙禾最開始的確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表哥明明是幫助這姑娘脫離苦海,但在自己表哥被人懷疑時,這姑娘始終沒站出來說一句話。現如今趙禾聽聞緣由,微微一頓。

“那你想學手藝嗎?如果你想,我可以來安排你去彆處。”趙禾說。

“去彆處?”那姑娘一聽,看著趙禾,眼中似有不確信。

趙禾點頭,“蜀中,江陵,江南彆的城鎮,還有京兆,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安排,這些地方都設有善堂,隻要你想走,想靠自己謀求一條生路,善堂都能幫你。”

“真的嗎?”

“是真的。”這時候,趙禾還沒回話,一道讓周圍善堂護衛都覺得耳熟的女音傳了過來。

金瑤從街上鋪子裡回來,還沒走近善堂,在路上時就已經聽說了剛才發生的事。能讓李青在都聽命的人,金瑤除了想到趙禾之外,想不到任何人。這念頭一出現,她恨不得直接跑過來。

剛走到善堂門口時,金瑤就看見了那抹自己熟悉的身影。她走近趙禾,正想給後者一個驚喜,就聽見了一旁有個陌生的姑娘的問話,她當即點頭肯定道。

趙禾一聽見金瑤的聲音,驚喜回頭,“瑤娘!”

金瑤衝著她行了萬福禮,“我們東家終於來臨安看一眼了嗎?”

趙禾知道她這是嫌自己來得時間太晚,她一想到自己來了臨安還在田莊上停留了兩日,頓時感到有點心虛,不敢接金瑤這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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