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1 / 2)

大昭第一公主 雲水枕 12831 字 6個月前

就在謝長珣作勢要轉身時,忽然從一開始就對他不冷不熱的沈必伸手攔住了他。

謝長珣詫異朝著他看了眼,挑眉,那樣子驚訝極了,“沈大人?”

謝長珣用眼神在詢問沈必這是什麼意思。

沈必臉上在這瞬間已經變換了好幾次,他努力想要在自己臉上擠出來一個看起來熱情的笑容,但好像有點失敗,就連最後開口問話,都顯得萬分不自在又咬牙切齒,“沈某早就聽問謝大人博聞強識,一心想跟謝大人討教一二,不知道謝大人今日可有這個時間,就由沈某做東,去京城那家浮一白酒樓如何?”

嘴上是這麼說著敬仰的話,但內心沈必已經恨不得將謝長珣五花大綁。這男人是媒婆嗎?怎麼就喜歡瞎操心?人家公主殿下的婚事跟他有半毛線的關係?還推薦什麼京城的美男子?好好的讀書人不當,非得去做什麼媒婆。沈必在心裡告訴自己,他這不是嫉妒,就隻是把一好好的青年引到正軌上。

謝長珣在心裡早就笑岔了氣,從在臨安的時候,他就能感受到沈必對自己淡淡的敵意。不過在謝長珣看來,這沒什麼大不了,他跟沈必不熟,自然也不好解釋。可現在,謝長珣看著一直對自己冷臉又疏遠的沈必,如今為了攔住自己去找趙禾的步伐,非得裝作跟自己很熟的樣子,還要請自己吃飯,他心裡哪裡還忍得住?

謝長珣難得從辯經之外的事情上找到點樂趣,怎麼會這麼容易就鬆手?他看著沈必,麵露為難,“可我今日還要去找……”

他這話還沒有說完,沈必卻著急了,二話不說,直接上手,將謝長珣朝宮門口拖著走,“謝兄,我可聽說今日浮一白酒樓有新上的鹵味,你應當知道每月這鹵味可都是要排隊的,我們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沈必現在也不管自己跟謝長珣到底是有多不熟悉,反正前一秒叫的“謝大人”沒有半點反應,他忍住心頭那一點不適應,二話不說,一聲接著一聲的“謝兄”,愣是將謝長珣給拖走了。

謝長珣麵上露出笑,狹促地看著沈必的那顆後腦勺,看起來眼前這位對他家表妹還真是情根深種,不然他就這麼兩句話,哪能引得這人如此如臨大敵?

沈必心裡這時候卻是在飛快打著算盤,他這計劃都是臨時性的。在路上可能有那麼一瞬間沈必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但讓他這時候將謝長珣放走是萬萬不可能的,他不能給謝長珣一絲一毫的機會接觸到趙禾。萬一,哪怕就隻有萬千分之一的概率,他家公主沒有見過那麼多的男子,萬一謝長珣介紹的人,就,就冷不丁被他家公主看上了呢?

一想到這裡,沈必就覺得自己今日這衝動的做法也一點問題。

等到了浮一白酒樓,沈必先裝模作樣跟謝長珣聊了聊時政。而謝長珣倒也很配合,一點也沒有要戳穿他的意思,非常配合地接上沈必的話。

但事實證明,一個人心裡存在某種迫切的想法時,再多的掩飾都無濟於事。

沈必能為了趙禾在沈家潛伏這麼多年,一點一點將沈家完全納入自己的掌控下。但在對待趙禾選夫這件事情上時,卻愣是一天時間也等不了,片刻也不行,他這都才跟謝長珣聊了兩句,就已經沒什麼好耐心,直接開口詢問了謝長珣的打算。

“謝兄同昭寧公主關係很不錯?”沈必問。

他能看出來趙禾跟謝長珣很親密,可如今他也看明白了,這兩人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原因,反正沒能走到一起。哪怕後來謝長珣有很長一段時間擔任趙禾的夫子,時常伴隨在趙禾身邊,但兩人之間也沒有半點情愫,不然就憑著謝長珣的家世,和兩人從小的情誼,說什麼在趙禾的“後宮”裡,也有謝長珣的一席之地。

何況,剛才謝長珣跟他講的是他有覺得不錯的青年才俊,要介紹給趙禾。如此看來,沈必覺得謝長珣的威脅性降低了一些。不過,就介於他居然還想跟趙禾介紹年輕男人,沈必仍舊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

謝長珣點頭,那臉上的笑容看起來真摯了幾分,“昭昭從小也在陳郡啟蒙,家裡同輩,就她跟我年紀稍微相近一點,不過我那時候都去了外麵上學,跟她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特彆多。她小時候沒什麼玩伴,就隻會纏著我。家中沒什麼小姑娘,最開始我還挺煩她的,不過小姑娘就是好騙,不管你說什麼她都會相信,結果有一次,我隨口說了一句街上東邊有家鋪子的肉脯好吃,小姑娘就甩開眾人,出了門。幸好當時我娘去一家拜訪出門,撞見了她在外麵,將她抓住後,一問,才知道小姑娘手裡捏著圓滾滾的銀元寶,想一個人出門去買肉脯。”

當時那事兒可是在謝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不過小姑娘大約也知道若是自己把謝長珣說出來,自己的這個小表哥是要挨板子的。她就說自己嘴饞,想去。本來謝老爺子和老太太就心疼這個外孫女,又因為她從小身體不好,不論是說話還是彆的什麼,都比旁人慢一拍,這一頓責罰自然是免了的,不過日後家中多了不少肉脯也是真的。

從那時候開始,謝長珣就不覺得趙禾是有多煩人的小丫頭,她隻是太寂寞了,一個人在謝家,都沒個同齡人跟她一塊兒玩。謝長珣在後來倒是經常帶著趙禾玩,可沒多久,他就喜歡跑去寺廟裡,還常常拿著趙禾當借口。

謝長珣一想到小時候那些事兒,臉上不由浮現出笑意。

但這笑容,在沈必看起來,就有點刺眼了。

沈必壓下心頭那不怎麼愉快的情緒,他還沒忘記自己今日邀請謝長珣來浮一白酒樓裡是想要打探消息,“原來這樣,那謝兄一定很看中殿下吧。”

“這是自然。”

“謝兄覺得京城哪家的兒郎配得上殿下呢?”沈必看著謝長珣的眼睛問。

謝長珣倏然從往日的回憶中回神過來,看著沈必那張嚴肅的臉,驀地換了個輕笑,這笑容裡麵就帶著幾分狹促和揶揄,“自然是長得好看的。”

沈必皺眉,“長得好看?”

“當然。”謝長珣點頭。

沈必問:“難道謝兄就不考察一番對方的人品嗎?對方的學識呢?殿下是個聰慧的人,若是日後有這麼一個隻是長得好看,卻沒什麼腦子的人在她身邊,豈不是很無趣?”

謝長珣“啊”了一聲,笑了笑道:“這又有什麼關係?”不等沈必再問,謝長珣就接著道:“今日你也看見了陛下對於此事的態度,依我看,陛下怕是並不會阻攔昭昭同時多收一點人在宮裡。反正這個不好玩,總有一個不無趣的。平日裡也不是要這些人來陪著昭昭處理政務,隻要長得好看,能讓昭昭開心,這不就完事兒了嗎?”

謝長珣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看著沈必的臉色。

果然,當自己說出那句“多收一點人在宮裡”時,沈必那張臉看起來就像是要下雨了一般,黑得難看極了。

“其實……”趁著沈必發作之前,謝長珣狀似認真看著沈必的臉,“我覺得沈公子長得也挺好看。”

本來就已經在自己心裡憋了氣的沈必,耳邊驟然傳來這話時,臉上的神情忽然一下僵住了一般,他有些目瞪口呆看著謝長珣。

可能這些年謝長珣待在寺廟裡的時間太長了,反正裝世外高人的時候,還真會有那麼幾分像模像樣,他迎上沈必複雜的目光,鎮定接著道:“真的,唉,就是可惜了,沈公子現在這身家,倒是不可能入了我表妹那後宮,實在是有些可惜,不然,今日我入宮,必然會推薦沈公子。”

沈必:“……”

沈必心裡叫一個五味雜陳,謝長珣前麵的話分明已經將他快要拉到了爆發的邊緣,但最後這話,就像是對方拿了一木頭塞子一樣,把他胸口處那噴發的火星給堵住了。沒能炸出來傷了彆人,倒是快要把自己炸出個內傷。

沈必端著桌上一杯茶,一口喝光,像是這樣就能將心頭躁動不安的小火苗給澆滅一般。

但是他又忘記了,自己請謝長珣來浮一白酒樓,手邊這哪裡是平日裡喝的清茶,分明就是一杯烈酒。當入口時,沈必立馬意識到不對勁兒。可眼下酒已入口,難道他還能當著謝長珣的麵兒吐出來嗎?

擰著眉頭,沈必愣是將這一小杯飲了下去。

“身家?”沈必笑了笑,“我能有什麼身家?”

謝長珣意味深長一笑,“沈家如今都是沈公子當家,一家之主,哪裡能說離開就離開呢?畢竟到我那表妹身邊,外頭的事可是都要放下了。後宮不得參政,沈公子應該明白吧?”

沈必因為那一杯酒,他飲得急,眼下臉上浮現出一抹緋紅,不過眼神看起來還算是清醒,“可我本來也誌不在此。”

當初若不是因為不想要受到沈家的管束,這才從福州到了上京,跟皇帝合作。如今,他已算是自由身,難道還要被這所謂的沈家拖累嗎?那他這幾年來,追求的究竟是什麼?

沈必忽然覺得心頭更加鬱悶,拿著桌上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飲儘。

謝長珣此刻倒是有些詫異,他並不知道沈必當初跟當今合作過什麼,他隻不過是從這些年來,沈必在朝堂上的作為能看出來他一心都向著自家那不開竅的表妹。不過隻需要這麼一點,謝長珣就已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心裡裝著天下是好男兒,而心裡裝著自己的心上人,才是好夫婿。但現在沈必這句“誌不在此”啊,他直接理解為沈必願意為了趙禾放棄眼下手中已掌握的權力,這倒是讓謝長珣有些刮目相看。

擁有過權力的人,再說放下,那可比從前就不曾擁有過的人說放棄更加不容易。

到了這名利場,品嘗過權勢的滋味,再說放下,就猶如放棄了美酒,又喝上了白水一般。

“難道沈公子願意為了昭昭,即便是不做這官,也沒問題嗎?”謝長珣問。

沈必沒有醉,先前那些話,也不是沒有經過腦袋說出口。隻不過想要他在謝長珣麵前承認心意,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人聽見他的心聲,那這一個人一定是趙禾,而不是彆的什麼人。

沈必端著酒杯,嘴角浮著淡淡的笑,他隻是看著謝長珣,卻沒有說話。

這一回,心裡有些憋悶的人就換成了謝長珣。

謝長珣掩下眼中的好奇,他微微垂下眼眸,心裡哼笑一聲,沒想到從上京追到臨安的毛頭小子,這才沒兩年時間,倒是學會了假裝矜持?

謝長珣沒等到回答,又怎麼會輕而易舉放過沈必,他偏偏就要朝這裡麵加一把火,逼得沈必不得不做點什麼。“也是。”謝長珣宛如很明白一般故作深沉歎氣,那像是白玉一般的手指轉了轉手中的酒杯,語氣裡帶著點無奈,“像是你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的舍棄一身權貴,甘願去那後宮伏低做小?我想,這一回入昭昭後宮的,大抵是在朝廷裡不可能再有什麼建樹的人。所以我說得也沒錯,去京城裡挑幾個相貌不錯的男子送進宮去,就完事兒了。”

沈必被他這話一說,心裡的煩躁更甚。

難道趙禾日後就要跟一群繡花枕頭在一起嗎?沈必不甘心,那些草包如何能配得上天之驕女的公主殿下?

一想到這裡,沈必又喝了一杯酒,那樣子看起來心事滿滿。

謝長珣還在一旁像是和尚念經一樣開口說著:“今日我看朝廷上那些大人們,一口一個推薦的可不都是家中那些不用支撐門楣的人?唉,畢竟沒幾個人舍得讓嫡長子入宮的吧。”

沈必沒有看謝長珣,手中的酒杯霎時間又變得空蕩蕩。

怎麼會沒有?他就願意!

隻要趙禾喜歡,就算是讓他現在立馬辭官,他也沒有半句怨言。

沈必再想要拿起酒壺時,發現裡麵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變空了。他一皺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喝下去。如果等會兒他是直接回家,那還沒所謂,可現在他改了主意,他要去找人,自然不能有醉態。

“謝兄說的不錯。”沈必慢吞吞說,仿佛是擔心自己喝得有些上頭大舌頭,“不過……”他又頓了頓,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如今看起來有些瀲灩,“這事兒,誰說得準?”他說完這話後,便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沈必衝著已經伸手支撐著腦袋的謝長珣拱了拱手,這位出身陳郡謝氏的公子哥,一心向佛,看起來酒量很一般,眼下他已沒有必要再跟謝長珣喝下去,就這模樣,沈必相信謝長珣是絕對不會進宮去見趙禾的,“謝兄,今日痛快,改日我們再聚。”說完這話後,沈必飄飄然離開雅間,去結賬。

從浮一白酒樓出來,沈必伸手實使勁兒搓了搓自己的臉頰,他離開之前,先用茶水漱了漱口,確定身上沒什麼奇奇怪怪的味道後,沈必又朝著皇城而去。

他動作很輕巧,那一身的輕功,即便是在鬨市中,也像是一陣風,掠過街道上的人,都沒留下一絲痕跡。倒是有人感受到發絲被身邊什麼一晃而過帶動,但卻什麼都沒看清。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