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1 / 2)

攝政王還沒駕崩 柚子貓 19136 字 5個月前

第二十五章

對比方才噩夢中的模樣,眼前的人似乎立刻就恢複了平時的高高在上,分明眼尾還帶著幾分薄紅,卻渾然不覺懶洋洋的斜睨過來,一副放浪極了的做派。

晏榕最不喜的便是諸鶴這種模樣,甚至一瞬間有些惡心起自己剛才那些荒唐的想法。

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史冊所載,百姓所服,更不配被原諒與寬恕。

他微微垂眸,將眼中的神色一並收斂,恭謹道:“孤明日就要前往江北,特來向皇叔辭行。皇叔適才……”

提到剛才諸鶴就覺得牙疼,擺擺手打斷了晏榕的話:“做了個特操/蛋的夢,不提了,去把衣服給我拿來。”

連自稱都忘了用,可見心情實在糟糕透頂。

晏榕同樣不喜攝政王這些脫口而出的粗鄙之語,皺了皺眉,還是去一旁的衣架上幫諸鶴取了衣服。

而待太子殿下取好衣服轉過身,便看到原本浸在溫泉湯中的攝政王絲毫沒耐心等到衣服過來,便已經不著寸縷的從水中走了出來。

一時間。

太子殿下連防備都未來得及,就被迫將不遠處那濕漉漉的人從頭至尾看了個遍。

那人修長筆直的雙腿,似乎因為畏冷而蜷縮的腳趾,纖細的腳踝,還滴著水的墨發,和雙腿之間的……粉粉嫩嫩一根的小東西。

晏榕:“……”

晏榕整個人都僵住了。

然而諸鶴一點都沒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並且還興致勃勃的用手自己撥拉了兩下那小玩意兒,然後抖抖身上的水,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道:“衣服。”

晏榕:“……”

晏榕倉皇從諸鶴身上移開視線,卻又不知該看哪裡,幾乎慌亂無措的四處看了一圈,不小心又瞧見了他眼角的那滴淚痣。

不知是不是因為室內熱氣蒸騰的緣故,那滴淚痣顯得更添幾分深邃勾人,襯得向自己走來的人越發妖異。

難以言說的燥熱像是一把陡然燒起的大火,頃刻間淹沒了晏榕的所有思緒。

緊接著,那火焰從腦袋一路向下沸騰而去。

晏榕倉促無比的低下頭,見身下的衣袍還算寬鬆,沒有被明顯的頂起,才難堪的閉了閉眼,淺淺鬆了口氣。

可惜諸鶴壓根就沒把未成年的小屁孩當成男人。

他向前又多走了兩步,在晏榕身邊停下來,打了個哈欠,見晏榕沒動作,便自己抬起手準備將他手裡的衣服拽過來穿上。

拽拽。

沒拽動。

再拽拽。

還不動。

諸鶴不耐煩了,眼尾一揚瞪了小太子一眼:“發什麼呆呢?”

那眼尾狹長而動人,不像在瞪,倒像是在勾引。

晏榕的喉結幾不可見的動了下:“在想明日的行裝是否還有疏漏,讓皇叔擔憂了。”

他頓了頓,將手中的衣服平平展開:“孤來侍皇叔更衣吧。”

諸鶴向來被人伺候慣了,自然順理成章的接受了,他向晏榕靠近了些,不客氣的張口道:“頭發也幫本王擦擦,濕著不舒服。”

晏榕停頓了片刻,低聲道:“好。”

為了擦乾頭發,兩人終於換了姿勢。

諸鶴身上披了件薄薄的春衫,鬆鬆垮垮,露出散著頭發的光潔脖頸和背部。

興許是因為過於單薄,他背上的蝴蝶骨顯得愈是分明,晏榕的手指不小心幾次掠過此處,每每都能讓諸鶴輕輕的顫抖一下。

柔軟的棉巾將攝政王矜貴的頭發絲一點點擦拭乾淨。

晏榕放下已經半濕的棉巾,用手將諸鶴的發絲攏起,像是下意識開口問道:“皇叔可要束發?”

“大半夜束哪門子發?”

諸鶴並沒能跟上晏榕的情趣逸致,困得恨不得倒頭就睡。

他隨手抓了兩把自己剛剛才被晏榕整理好的頭發,成功把自己抓成了半個雞窩頭,然後翻臉不認人道:“成,那你沒什麼事就回宮吧,皇叔等你回來。”

晏榕:“……”

晏榕站在原地,沒有走。

諸鶴不知從哪兒扒拉出個銅鏡,對著自己的雞窩頭照了照,大概覺得挺滿意,回頭又看了晏榕一眼:“怎麼,難不成舍不得皇叔?想跟皇叔一起睡啊?”

晏榕:“……”

晏榕麵皮到底沒有諸鶴那麼厚,做不到反調戲回去,隻得抿了下唇:“孤有事想請教皇叔。”

諸鶴打心裡其實不太樂意半夜給小太子傳道受業解惑,但人家剛伺候完自己,做鶴也不能太無情:“什麼?”

晏榕幾次開口,刻在骨子裡的仁義禮又讓他閉了嘴,最終隻好道:“孤想問……江北一事,皇叔有何看法?”

諸鶴:“……”

就這?

鶴鶴能有什麼想法。

鶴鶴又不會治國。

諸鶴困得眯了眯眼睛,隨口道:“你來就是為了問這個?”

江北百姓受災受難,可攝政王卻毫不關心,就連態度都如此輕浮。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方才還能挑起自己的青欲,讓自己生出那些荒謬的想法……

原本就壓在體內無法發泄的火再一次燃了起來。

晏榕不知是該氣自己,還是氣諸鶴,他開口道:“不然,皇叔以為孤是來問為何您要給東宮送二十多碗壯陽湯的麼?!”

諸鶴眨眨眼睛,難得愣了下。

對他來說這實在是件小事,若不是此時晏榕提起,他本來把這事兒都忘了。

諸鶴自己還沒喝過古代據說擁有神效的壯陽湯,因此對於效果十分好奇,不由道:“這有什麼可問,皇叔擔憂你年輕氣盛,身子骨不足,想給你補補。你喝了嗎?”

晏榕:“……”

晏榕心頭的火再次被猛地一澆,口不擇言道:“難道皇叔是覺得孤不喝壯陽湯,就滿足不了你嗎?”

諸鶴:“?”

還沒等諸鶴發表茫然感言。

晏榕帶著羞憤的怒意狠狠的朝他望了過來:“若是如此,皇叔不如提早試試,也免得皇叔您日後夜夜擔心!”

諸鶴:“……”

不是。

這和鶴鶴有什麼關係?

鶴鶴為什麼要被你們一個兩個滿足?

自從諸鶴從南疆回來,這還是頭回見小太子帶著怒氣的模樣。

還挺逗樂,因此諸鶴既沒太過生氣,也沒打壓小孩兒對於自己的自信:“今日就算了,明天你出行江北,鬨太晚成什麼樣子。”

諸鶴伸手掩了掩嘴角,勉強將話中的敷衍了事壓了回去:“等你從江北回來吧,到時候持久一點,皇叔這麼愛你,這麼期待,彆讓皇叔失望。”

晏榕:“……”

晏榕再次被諸鶴如此直白的詞語給堵得啞口無言,一時竟分辨不出自己是輕鬆還是失望。

兩人已經從溫泉池裡回了主寢,夜光燈和燭火交相輝映,寫滿了奢侈無度。

諸鶴近來頗為喜歡一張樓蒼從吐蕃給他運回來的美人榻,榻上綴滿了金銀飾品,寶石無數,再鋪上厚厚的一層軟墊,爐火旺旺的燒著,簡直是說不出的享受。

他嘴上說著送晏榕出門,餘光卻時不時瞟向自己的美人榻,不專心都全在麵上。

晏榕將諸鶴的視線一覽無餘,順著目光去看,隻覺得那張床榻除了庸俗而華貴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他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由著諸鶴就這樣心不在焉的走到門口。

而太子殿下方邁過門檻,就見自己身後的攝政王腳下被門檻一絆,身形晃了晃,立即回了神,手疾眼快的便要去扶一旁的門柱。

身為一隻鳥,諸鶴倒是不擔心自己會摔倒。

隻是即將扶到門柱的手突然被另一隻有力的手攥住,腰也被緊緊一環,另一個人撐著他重新站直了身體,還是令諸鶴有些驚訝。

小太子這套路也太齊全了,換成彆人指不定還以為他時時關注,多在乎自己呢。

見諸鶴站穩,晏榕便鬆了手:“皇叔,注意腳下,精力集中。”

諸鶴從門檻裡跨出來,帶著倦意道:“這不是困了?本王年紀大了,不比你們這些年輕人,你看看你今年才多大,北狄三王子也剛滿二十,沈學士……”

“皇叔也不過二十有四,並未大出多少。”晏榕道。

諸鶴:“……”

傻孩子,說出年紀嚇死你。

他懶得再與晏榕辯駁,搖搖頭正要讓小太子趕緊回去,卻聽晏榕道:“皇叔的氣色自方才的噩夢之後便一直不好,是夢到了什麼不好的事嗎?”

諸鶴好不容易才把剛才那該死的夢更扔進腦後勺,此刻又被晏榕挖出來,鬱悶的不是一點兩點。

他暴躁的捏了捏眉心,正準備想個法子搪塞過去,突然腦筋一轉,語氣沉了幾分,有模有樣的道:“嗯,本王夢到了江北。”

太子殿下顯然沒想到還能從攝政王嘴裡主動聽到江北這個詞,有些訝異:“皇叔去過江北?”

諸鶴從不為自己說的話負責,張口就來:“去過啊,本王就是在江北長大的。”

晏榕怔了下。

離王的身份在民間一直是個巨大謎團,比皇宮許多秘聞更加具有傳說色彩,至於離王具體的身世,從何處來,家在哪裡,更是撲朔迷離,猜疑眾多。

諸鶴編好上句編下句,連草稿都不用打:“本王第一次見到先帝,也是在江北。”

這也是晏榕第一次聽諸鶴說起他的父皇。

兩人就站在秋風颯颯的院裡,平日裡高高在上的攝政王身上隻有一件普通不過的長衫,夜風將他垂下的長發卷起來,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分外脆弱,像隨時能被刮走似的。

借著晏榕沉默的空檔,諸鶴又抓緊想好了幾句台詞,叭叭的道:“那時候本王才這麼矮,沒爹沒媽,天天在街上瘋跑著玩,撞在先帝的車輪下麵。”

他繼續道,“本王第一次看到黃金做的馬車,特彆喜歡,先帝就將本王抱上去坐了。”

晏榕沒有說話。

他從沒有坐過他父皇的那架黃金車輦,直至他父皇過世,那架黃金車輦被賜給

諸鶴實在編不出來了,隻好換個角度:“本王方才做夢……夢到了自己兒時。”

他迅速給自個兒寫好了一份劇本,“那年江北好像也是水災連著饑荒,然後瘟疫,餓死了很多人。”

晏榕從小就被按照正人君子培養,打死也不會想到麵前的人在胡言亂語,輕易便信了諸鶴的話。

諸鶴婊演的十分逼真,感情到位:“然後本王看到,夢裡的那些江北百姓都跪下來求我……求我救他們,可本王那時隻有七八歲,救不了人。”

晏榕從沒見過攝政王這般柔軟的表情。

像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噩夢使他丟盔棄甲,回到最初落魄潦倒時的倉皇無助。

晏榕似乎突然間有些明白如果一切都如諸鶴所說,那十幾年前自己的父皇為何會將還是稚子的他抱上黃金車——

因為他這種表情,實在太能讓人心軟。

夜色裡晏榕的聲音顯得低而柔:“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

諸鶴輕輕呼出一口氣,“可本王還記得自己在江北挨過的餓,記得饑荒災年人食人的場景,本王不會再回江北去的。”

“那就不回去。”

晏榕說完這句,沉默片刻,還是溫聲道,“孤此行定會將江北水患與耕地之禍處理完畢,災民亦將得以安置,皇叔不用再為此憂心。”

諸鶴自己扯著虎皮唱完了一場大戲,非常滿意觀眾的反應,點點頭道:“若是有什麼需要,及時回報朝中,切忌武斷。”

晏榕點了點頭:“皇叔可還需……”

諸鶴:“啊?”

晏榕有些猶豫:“之前皇叔去南疆之時所說……可還需孤依照月份寫家書寄回燕都?”

諸鶴:“……”

快算了,走遠點,鶴鶴自己玩。

諸鶴麻利的擺了擺手:“你此行忙碌,照顧好自己便是,不必再寫那勞什子家書了。”

晏榕似乎欲言又止,頓了片刻,還是轉過身,在夜色中出了攝政王府。

*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興許是在外邊吹了風,諸鶴回了屋後便有些怏怏不適,感覺渾身從頭到腳沒哪裡舒服。

屋內的火盆又加了兩隻,喀顏爾將火盆的位置調整了一下,又去窗邊檢查過窗欞,然後回到諸鶴身旁,有些擔憂道:“王爺,要傳太醫過來嗎?”

諸鶴半趴在美人榻上,闔著眼睛轉了轉腦袋,半死不活的道:“不用,今晚怎麼是你當值?”

喀顏爾本就不是奴婢出身,對諸鶴並無太多顧忌,伸手探了下他額頭的溫度。

不僅不熱,反而有些低得過分。

喀顏爾收回手,眉宇緊了些:“太子殿下從德莊手裡拿的綿巾,他怕您生氣,跟我換了班。”

“這小子……”

諸鶴悶悶的咳了幾聲,躺在美人榻上發號施令,“去給本王取兩瓶燒刀子。”

喀顏爾將諸鶴的手放回了被褥裡,無言道:“王爺,您身體不適,今日最好不要再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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