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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諸鶴自然不會依從晏榕的話那樣百般忌諱,反而十分心大的一轉頭,直直對上了沈慕之的視線,笑眯眯的道:“哎喲,這不是沈學士嗎?好久不見啊。”

時過境遷,如今晏榕稱他為愛卿,朝中同僚稱他為大人——偏偏再無一人會喚他沈學士。

沈慕之一瞬間竟愣了愣,唇邊本來正要勾起的笑反倒因為澀然而僵硬幾分,好半天才開了口:“攝政王……”

諸鶴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懶散的擺了擺手:“得了,攝政王都死好久了,彆寒磣我。怎麼著,你找我有事要說?”

沈慕之卻不知要說什麼。

他原本站在行伍之中,是一瞥看到了那人的身影,不知為何,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腳步卻已經匆匆跑了過來。

此時再被諸鶴問起,難免氣氛冷場。

好在諸鶴似乎也並不是一心一意在等待沈慕之的回答,見他張了好幾次嘴一個字都沒蹦出來後就很快失去了耐心,隨口正要道彆,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重新回了頭:“誒對……既然你沒什麼要跟我說的,那我問你個事兒行嗎?”

燕都城樓上的晏榕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沈慕之和諸鶴。

無人敢在新帝宣布行軍令時喧囂吵鬨,因此周遭格外安靜。

沈慕之逆著光線去看,近在咫尺的人雖然戴了兜帽,卻依舊還是記憶中的模樣,紅唇豔麗,神情肆意。

他對上諸鶴的眼睛,又匆匆移了開來:“不知攝政王想問臣什麼?”

諸鶴壓根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的心思,跟沒興趣知道沈慕之腦袋裡想了什麼,直來直去的道:“你知道樓蒼在哪兒嗎?”

沈慕之愣了下。

諸鶴還擔心沈慕之覺得自己問的太過突兀,想了想,補充道:“你放心啊我沒想搞他,就是有點好奇他為什麼匆匆忙忙從北狄趕回來了?而且趕回來我也沒見著他,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有一種極難形容的苦一點點漫上了沈慕之的五臟六腑,他輕輕垂了垂眼,突然有一瞬間明白了晏榕究竟為何容不下樓蒼。

他與諸鶴心隔千裡猶覺嫉妒,更何況萬人之上的帝王?

沈慕之輕聲道:“

攝政王為何想見樓將軍?”

“這有什麼為什麼的?”

諸鶴被問得一頭霧水,茫然道,“我在宮裡也沒幾個熟人了,好歹樓蒼以前又給我送錢又給我送東西的,我也挺喜歡他,大家兄弟一場,怎麼就不能見個麵了?”

沈慕之抬頭看著諸鶴。

諸鶴:“?”

諸鶴被沈慕之看的渾身都不自在了起來,琢磨了半天也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於是試探著問道:“怎麼……樓將軍染了病?還是受傷了?”

“不是。”

沈慕之終於回答了諸鶴的話,很低很低的笑了一下,也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晏榕。

他回身向城樓上高高在上的新帝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了晏榕投來警告的視線。

那視線陰鬱而暴/虐,和他最初相識的少年太子毫無相同。

沈慕之收回視線,閉了閉眼,開口道,“攝政王,臣可以告訴你樓將軍在哪裡。不過在此之前,臣能問您一個問題麼?”

諸鶴越發覺得樓蒼的行蹤迷惑起來:“行啊,你問。”

沈慕之一眨不眨的看著諸鶴,像是思慮許久,才淺聲道:“臣想問您……若是有朝一日,臣也像樓將軍這般沒了蹤跡,你……會像找樓將軍這樣尋找臣麼?”

諸鶴:“?”

“嘖,這才多久不見,沈學士都學會開玩笑了!”

諸鶴直接被沈慕之給逗樂了,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道,“慕之你放心啊,我給你擔保,小太子,呸,晏榕那麼看重你,怎麼可能向你出手?與其想這些,你還不如想想下屆科舉考什麼內容!”

沈慕之卻看著諸鶴,沒有說話。

諸鶴:“……”

就在諸鶴被盯得發毛,忍不住要先開口的時候。

沈慕之終於笑了一下,聲音重新輕柔了下來:“攝政王說得有理,是臣想岔了。”

他微微頓了幾秒,像是最後猶豫了下,還是到,“關於樓將軍……據臣所知,樓將軍之所以著急從北狄趕回,是因為知道了您病重的消息,恐怕是……想要回來見您最後一麵。”

諸鶴一怔。

沈慕之道:“隻是您駕崩當天夜裡,樓將軍帶一隊騎兵夜進燕都,私入皇宮,正撞上陛下大怒之時。”

這和晏榕告訴

諸鶴的截然不同。

諸鶴皺了下眉,追問道:“然後呢?”

“陛下因您的事心情極差,樓將軍正撞在了火口上,原本陛下已經下令將樓將軍就地斬殺……”

沈慕之深深吸了口氣,“隻是後來醉春樓老板及時趕到,向陛下說明了見過一個與您極其相似的人,陛下急於求實,於是便將樓蒼打入天牢,因此臣猜測……恐怕樓將軍現在還在天牢之中。”

天牢與宮中普通的監牢不同,天牢依水而建,且不提其中又濕又冷,光是種種的酷刑,就足夠身上舊傷遍布的樓蒼喝上一壺。

諸鶴抿緊了唇,沉默良久,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一切說完,沈慕之原本以為諸鶴會慌亂,但很快他發現沒有。

就像是晏榕作為太子出征南疆的那段時間,他以沈學士的身份陪伴在攝政王身旁,雖然攝政王不喜朝政,不愛奏疏,卻也沒出現過慌張的神情。

沈慕之看到諸鶴亮如星辰的眼睛向自己看了過來,然後聽到他開口問道:“是誰把醉春樓的老板帶進宮的?”

喉嚨一瞬間澀啞的厲害。

沈慕之停了停,才艱難道:“是……臣。”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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