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昱天沒再多說什麼，而是掉頭打算上樓一個人待會。
但轉身時，卻被霍風啟一把拽住。
“我不介意你接下來要做的，但你因此要引起內亂的話...”
卜昱天想抽回手，居然沒第一時間抽掉，知道霍風啟是動真格的。
他哥或許有很多毛病，但看人很準，霍風啟的確是忠於這個帝國，但不是忠於皇室了。
“我知道你顧忌那些普通人的死活，”說到這嗤之以鼻，“到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你？”
“你母親的想法和我一樣，卜昱天不要因為一己私利而不顧你母親當年的犧牲。”霍風啟說得很慎重，也是發自內心的。
可這顯然激怒了卜昱天，他一把甩開霍風啟：“你彆和我說這些虛的，毫無意義的！”他氣的渾身發抖，“我母親當年為了這帝國和皇室付出這麼多，最後什麼下場？”
“那就彆讓林栩擰和我為你做的，功虧一簣！”霍風啟深吸了口氣，“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但帝國的子民是無辜的。”
“你！”卜昱天想吼對方，他覺得霍風啟煩死了，但在場所有人都對他流露出不讚同和反對的眼神。
就是菲特爾也是，沒有人站在他這邊。
這讓自視甚高，又狂妄自大的卜昱天下意識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
對，本來就是錯的。
隻是，過去他沒有權利目標也隻是給自己的大哥找麻煩，搞垮皇室，但沒有權利也沒有足夠的實力。
現在林栩擰和霍風啟雖然沒有明說，但暗中卻在幫自己。
這時候，他身上的責任和目的就不一樣了。
他，或許最終是要接替自己那個令他看不上眼的大哥。
想到這第一次清晰的看到將來的卜昱天心頭一震，甚至還有點心慌和不安。
雙唇緊緊抿起，一時間對未來又有了些茫然。
“林先生知道你有一天會想明白這個，他讓我給你留一句話，彆急著想將來，先走一步看一步，你現在既然要報仇，就去報仇。但彆對不起現在幫你的人，和過去為你付出的人。”菲特爾想到林先生臨走前讓他轉達的話，突然發現，現在說真的很適合。
卜昱天又氣又怒，他氣的不是林栩擰或者霍風啟，而是自己最親近原本就應該完全服從自己的菲特爾居然此時此刻幫彆人說話！
“你給我過來！”
“是。”菲特爾抿了下嘴唇，感覺一頓打是逃不掉了。
霍風啟在他們倆上樓前，最後開口：“你母親的線索並沒有完全斷掉，我們還會繼續找。”
卜昱天站在大門口哼了聲，帶著菲特爾上樓。
等人走後，霍風啟才歎息的靠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胸前，表情很安詳。
肖禦飛在他旁邊坐下，“你這一招很突然啊。”
“是林栩擰很突然。”霍風啟又坐起來，“他似乎想通了，都沒和我商量。”
“你覺得這好還是不好？”肖禦飛有些惴惴不安，“畢竟卜昱天可不是什麼好人選。”
“的確是，”霍風啟說著還看向他，“一開始我就不讚同是他上。”
“那？”肖禦飛想不通。
“但很顯然，這東西要做比較的，他大哥現在的君皇更不行，林栩擰這段時間探查到的線索是其他高等文明對我們虎視眈眈，而我們還在閉門造車，對外界的消息一點都不聞不問，毫不關心，這點可不是什麼好結果。”霍風啟來到黑暗星域後，最迫切的，最想要做的就是改變國內閉塞的情況，與外界互通起來。
雖然不必像有些高等文明那樣，都把旅遊通道開到黑暗星域，但絕對不能閉塞。
“我們對其他高等文明都知之甚少，”說到這停頓了下，“是其他幾個高等文明的現狀，我是一點都不明白。”
“你明白那種感覺嗎？”霍風啟的成長是在老君皇封閉整個帝國後的，他出生時，帝國就已經不在和其他高等文明溝通，而現在日積月累，“我來到黑暗星域都覺得開闊眼界了，更何況其他高等文明。這不行的，”
“那些高等文明當初就打我們的主意，現在難保不想把我們圍追堵截後一口吞了。”更何況霍風啟知道，林栩擰說的情況一旦發生，如果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那他們帝國就會支離破碎。
的確，現在他們有林栩擰，但林栩擰不是萬能的。
帝國會被多方麵，多角度，多維度的入侵。
他可以是戰神，但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神。
一旦他失敗，帝國會遭受不可逆轉的打擊，同樣他也會成為千古罪人。
霍風啟既然看到了這一幕，看得到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他就一定要扭轉這個局麵。
再怎麼說，卜昱天狠，很能打，在對其他高等文明的事情上條理清晰，知道進退。
“矮子裡拔高子吧。”霍風啟有些疲倦的說，“大不了，就輔佐下一代，把下一代管教成人樣。”
肖禦飛聳聳肩，知道這情況已經是無力挽回，隻能先走一步是一步。
“行吧。”他拍了拍身上的瓜子殼，“事到如今，也隻有這樣，不過林栩擰在外麵到底在玩什麼？”
隻是為了威脅，也沒必要撒野撒歡到現在也不回來，還越跑越遠。
“黑吃黑。”霍風啟抬頭瞟了眼肖禦飛，“打劫呢。”
“恩？？”什，什麼意思？肖禦飛愣住了，就是一旁豎著耳朵偷聽的幾個人都愣住了。
這三位被救的可把林先生想象的是天上有地下沒有人比他更善良的，這位林先生現在在外麵那不是胡作非為，而是除暴安良。
所以霍先生怎麼能說林先生是黑吃黑，打劫呢？
那是憑本事賺錢！
濾鏡非常厚了。
“弄一些，我們這邊沒有的東西。”霍風啟說到這很感慨，“他說除暴安良，打家劫舍，劫富濟貧。”
馬勒第茲他們還有那隻小蜘蛛一邊聽著一邊跟著點頭，感覺就是這樣，林栩擰可好了。
“給卜昱天或者其他君皇上位後做準備。”霍風啟慢悠悠，慢悠悠的說完，“說能減少戰爭。”
馬勒第茲立刻跟著點頭，“的確有強大的技術和武器在，就算還沒有完全製造出來，但足夠令人退避三舍。”說到這，他建議，“就我所知，黑暗星域的確有些裝備可以買到手，還有技術。”
“我可以幫忙分析真偽。”另一個負責技術的認真開口，“我不會提供我們帝國的技術，但隻要在黑暗星域買到的我都可以幫林先生分辨真偽。”
肖禦飛和霍風啟立刻坐直了表示感謝，霍風啟還好點，他知道自己的栩小狗善良極了~
這是好心救人後的回報，但肖禦飛卻在心裡噗嗤笑了聲，感覺這隻栩小狗真是有意思。
有了他，帝國隻要有個不拉跨的領頭者，的的確確能更好。
“卜昱天做君皇也有個好處。”他忽然想到什麼。
霍風啟卻輕輕的“恩？”了聲，詢問。
“他不會懷疑你和林栩擰。”雖然卜昱天瘋，但他同樣信任霍風啟和林栩擰的人品，直到如今都相信他們，那將來也會繼續相信。
霍風啟想了想，靠在椅背上笑了聲，“的確。”
卜昱天越來越相信他以及林栩擰的人品，這點不容置疑。
而林栩擰的野心一直不大，而他...霍風啟聳聳肩，“我的野心也隻有這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那叫拜倫的負責科技的男人當天夜裡便被霍風啟秘密送到林栩擰那邊，拜倫所在的高等文明距離他們帝國所在的星域很遙遠，沒有一丁點關聯。
所以拜倫可以相信，他也願意幫助林栩擰，那接下去林栩擰的任務就會更順利點。
而卜昱天在焦躁不安中，得到了下一輪的情報。
“我們無法確定閣下母親是否還健在，但是以閣下提供的dna樣本尋找，的確有意外收獲。”那人身邊還帶來另一個滿臉尷尬的男人。
霍風啟不認識，但卜昱天的臉色卻逐漸陰沉下來。
“也就是說你們奴隸市場一直隱藏著我母親的線索？”
“不不不，這真的隻是意外，因為您母親當初的級彆不夠高，並沒有收入在上層，而且我們當時並沒有買下來，而是去了隔壁的自由市場，所以隻看到這一張照片。”說到這那位管事立刻補充，“當然！您的母親運氣很好，他很快被這個打算退役的星際海盜買下，我們已經在查他們隱居的地方，應該很快會有線索。”
霍風啟發現卜昱天的指尖微微顫抖，“太荒唐了。”
雖然他不喜歡卜昱天，但不可否認這女人天資卓越才華過人，居然落到這地步。
“很快，最多三天！一定會給閣下和林先生一個交代！”那管事一邊連連保證一邊說道，“當時閣下的母親受傷太嚴重，否則...”
卜昱天殺氣騰騰的眼神讓他立刻閉嘴，轉而開始說道那個星際海盜，“雖然我們沒有找到對方如今的住所，但我有先調查過，詢問過他的前隊友。這位星際海盜人品不錯，不酗酒不殘暴，算是一個異類，攢到足夠的錢，自己也不年輕了，就立刻收手，做事很有分寸，雖然天賦一般，不過就是這樣的人在黑暗星域才能活到老死。”這在黑暗星域來說都是奢侈的。
說到這，那管事補充，“我打聽到，當年他退休時說要去奴隸市場和自由市場逛逛，打算買一個陪自己過日子的。所以，所以...”
那管事越急越是說錯話，被一旁彙報情況的人拉了下這才閉嘴。
卜昱天已經氣的恨不得直接動手了，索性被索菲特拉住。
他們如今對麵的可是天之驕子，那女人又會是什麼身份，被買賣這不是傷了對方的臉麵，皇族的尊嚴？
林栩擰在外麵聽到這消息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知道消息時，卜昱天已經在尋找自己母親的路上。
已經有了確切的消息，而這些勢力又想儘快送走林栩擰他們，隻能儘快幫卜昱天找到自己的母親。
林栩擰想了想，決定繞路去看一眼。他需要知道，卜昱天的母親魏子悅，還是當年那個女人嗎？有沒有被劫難抹去自己的靈性。
那個星際海盜當年隱居在一片沙漠之中，讓卜昱天萬萬沒想到，那男人其實在買下魏子悅第二個月就意外去世，但魏子悅卻在這地方一直生活下去。
她既沒有打算回去，也沒打算離開這裡。
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如今能過的不錯。
最起碼衣食無憂，雖然辛苦點。
這個集市所在的城市也是這星球上算是安全的大城市了，他們在核心城市的外圍，附近還有不少村落，零星生活著一些普通人。
以收集不遠處垃圾處理站的廢品為生，他們把有價值的零件或者貴重金屬收集起來帶到這販賣給一些熟悉的攤主，從中換取藥品，食物和一些其他生活物品，而攤主再從中挑選出真正有價值的賣到其他人手上。
那星際海盜為人的確不錯，當初出意外前出於信任居然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魏子悅，這才讓她在前期不適應的時候能平安度過。
卜昱天很想問問自己的母親，為什麼不回去？
是知道無法改變嗎？
那，為什麼不再去看看自己？
五歲前，母親偷偷摸摸的回去看望自己，那五歲後，為什麼不看了？
卜昱天想不明白，也想不通。
他站在遠處，隱藏在這小小的集市裡，看著不遠處那紮著頭發，皮膚被沙塵吹的粗糙的女人。
但她依舊很漂亮，艱苦的環境讓她活的艱辛卻依舊生機勃勃。
她的前半生命運多磨，後半生呢？
不，她還那麼年輕，她還充滿了未來和希望不是嗎？
為什麼，非要留在這？
卜昱天相信，隻要自己的母親願意，隻要她想，她一定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去的。
她是那麼的聰明那麼的厲害，簡直在他心裡就是無所不能的。
可過了二十幾年，依舊在這，隻能說明，她自願留下的。
卜昱天不明白為什麼，難道不願意回去看看自己嗎？
一點都不願意打聽下他的消息嗎？
卜昱天甚至不想和她見麵了，就算千辛萬苦找到的，就算她手上可能還有自己兄長的把柄，但他就是不想見了。
他可以通過彆的辦法，或者直接推翻自己的大哥卜燁斌的皇位。
他也不想再去見她了...那種，原來自己真的是被拋棄了，所有人都不在乎他的感覺。
讓敏感多疑的卜昱天有種被背叛的憤怒，他直接掉頭就走，卻被霍風啟一把拽住，“林栩擰來了。”壓低了嗓音在他耳旁說，“你不見，林栩擰也會去見見她。”
“他見她乾什麼？！”卜昱天震驚的同時還有種憤怒，他們就完全不管自己的意見了？
還真是...霍風啟嗤笑聲，“林栩擰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幫你找到人，你看都不看就走？”
“你不見，他也要見見的！”說完霍風啟抬了抬下顎。
林栩擰已經從另一邊撥開人群緩緩走到他們視線內，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們，並沒有上前，而是徑直走向魏子悅那邊。
魏子悅在這個集市裡賣著一些營養液，食物還有回收武器裝備等等。
她的攤子旁邊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做保鏢，這是很多攤販會雇傭的，那人目光凶狠的看著周圍。
見這纖細的男人停下，也沒放在眼裡，以為隻是一個弱雞顧客。
但對方卻慢慢開口：“魏子悅女士？”
攤主愣了下，隨即捋過額前的頭發，笑了笑：“很久沒人叫我這個名字了。”手腳麻利的整理著攤子上的東西，和其他攤販相比，她的攤子更井井有條，吃的看上去也更乾淨，貨物也是一目了然，所以回頭客很多。
林栩擰看了眼她，“你兒子拜托我找你。”
那女人這下是真的緩緩的放慢了手上整理的東西，又把頭發捋捋整齊才開口：“他在這？”
“是的，但他應該很憤怒。”說到這林栩擰想了下還是決定給這命運多折的女人一個提示，“年幼成長環境讓他的脾氣很不好，所以現在應該很憤怒你沒有去找他。”
這下女人真的停下了手，輕輕的歎息，她也知道今天這生意是做不了了，便乾脆直接收攤。
揮手讓保鏢回去，自己則又一次把東西放進箱子裡，運回去。
“跟我來吧，”魏子悅手腳麻利的收拾著東西，“我帶你們去個說話的地方。”
林栩擰假裝幫她收拾東西，碰了下對方的命脈。
沒有，沒有被控製，體內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微型坐標和炸彈，她是完全自由的。
不離開這裡，應該隻是她個人意願。
否則，魏子悅應該能夠離開。
可她沒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