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微糖一挑柳眉,瞅著這個披著惑人皮囊的男人,勉強決定看在臉的份上,再多聽幾句:“為什麼?”
祁瑜笑了一下,許微糖能在他的眸子裡看到倒映著的自己:“郡主適合紅色。”
豔麗的紅,灼目的紅,叫人能在人群裡一眼就足以看到的明媚,是最適合她的。
許微糖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祁瑜的聲線稍稍低沉下來:“還是說,郡主更喜歡藍色?”
一陣風吹來,花瓣紛落,一片片的粉拂在身上,許微糖拍掉它們,眉眼彎彎地回答:“不。”
祁瑜輕笑一聲,正要再說些什麼,林硯白卻走了過來。
許微糖迅速進入狀態,歡歡喜喜地笑著,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此時很高興:“林硯白!”
對上許微糖毫不掩飾的欣喜,林硯白頓了頓,下意識地避開這份熱烈:“你們認識?”
許微糖:“不熟。”
祁瑜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郡主這般,可讓瑜好生傷心。”
他的眼神告訴許微糖,他沒有之前那麼愉悅。
許微糖皺眉,不由出言諷刺:“你算什麼,傷心了又關我什麼事。”
林硯白:“安平!怎麼這般對祁公子說話?”
許微糖嘖一聲,到底收斂了些,不說話了。
“無妨。”祁瑜溫和道,瞳孔卻似乎比一開始幽深了許多。
林硯白歎了一口氣,果然安平不惹事,是根本不可能的:“這位是祁公子祁瑜,安平,你既然來了,便不要隨便發脾氣好不好?”
林硯白沒發現,他對許微糖的態度比曾經柔和了不少。
“祁瑜?”許微糖深深地蹙眉,注意力放到了另外的地方。
她心裡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重新介紹一下自己,”祁瑜笑得令人如沐春風,嘴角牽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卻又有一種溫潤豁達的感覺,“在下祁國質子,祁瑜。”
“還望郡主,多加指教。”
許微糖驀地瞪大眼睛。
三息之後,她轉身跑了。
祁瑜注視著少女慌張的背影,微眯狹長鳳目,唇畔的笑容緩緩收起。
林硯白沒發覺到祁瑜的變化:“祁公子,真是對不住了,安平她實在是太嬌縱了……”
安平?真是親昵的稱呼。
祁瑜很是寬容地道:“沒關係,郡主她很有趣。”
林硯白越發覺得祁瑜這人不僅學識淵博,還心胸寬廣,不愧是祁國的皇子,隻可惜……祁國的皇帝未免太老眼昏花了,竟然將這麼優秀的皇子送到魏國隻是做個質子。
當然,歎歸歎,這對魏國來說完全是好事。林硯白轉而向祁瑜聊起了一些方才詩會的大家爭論許久的難題。
祁瑜微笑著說著,沒人發現他眼底掠過的不耐。
“祁公子果然高見。”林硯白聽了幾句,忍不住讚歎。
祁瑜:“林公子過譽。”
“林哥哥……祁瑜公子也在啊。”小公主一手提著衣裙,另一隻手掌上捧著什麼東西小跑過來,見祁瑜也在,連忙放下裙擺,臉頰有點紅。
祁瑜行了一禮:“公主。”
小公主趕緊阻止:“不必如此多禮,我聽林哥哥說過你,我也對你的學識很是,很是仰慕。”
祁瑜笑容不變:“瑜惶恐。”
祁瑜的相貌太過於迷惑小姑娘,那雙漆黑的鳳目深邃,仿佛有魔力。小公主微微垂下頭,一隻手抬起來理了理微亂的鬢發,羞澀地不敢多看。
“永樂,你手上的是?”林硯白的聲音響起。
沉浸在羞怯中的小公主終於回過神來,露出焦急的神色:“這隻小鳥兒是我在那邊樹下拾到的,它飛不起來,那棵樹上有它的巢,林哥哥,你有辦法把它送上巢穴裡嗎?”
一隻淺黃色羽毛的幼鳥在白嫩的手心,啾啾地叫著,拍打著小小的翅膀,一對黑亮的小眼睛裡透著對未知的畏懼。
林硯白想了想:“可以找善於攀爬樹木的人來,我去男眷那邊問問。”
祁瑜沒說話,但是他完全可以推斷,除非武將家出身,否則是難以攀爬小公主所指的那棵高大的樹木。而且今天舉行的是詩會,來的都是自詡翩翩君子的勳貴子弟。
除非有人為了討這公主的歡心,才會豁出去在大庭廣眾之下毫無形象地掀起衣袍去爬樹。
如果是那位安平郡主的話,他也許可以考慮考慮。祁瑜漫不經心地想。
而林硯白回來後的搖頭,也證明了確實沒人願意去那樣做。
“那怎麼辦?”小公主捧著幼鳥兒,快要哭出來了。
林硯白建議:“永樂,你把它帶回去吧,宮裡的人想必會好好照顧它的。”
小公主想了一下,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祁瑜淡淡地想,這種鳥兒好像從沒有人養活的先例,無一全都死了,照顧得再細心也沒用。
不過,這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我把它帶回宮裡。”小公主做出決定,她捧著小鳥兒,正要轉身往馬車那邊走,卻沒注意腳下,被石子絆了一下,幼小的鳥兒瞬間從手裡摔了出去。
小公主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眼睜睜看著弱小的鳥兒掉落。
在即將落地的那一刻,一隻骨節修長的手掌穩穩接住它。
小公主鬆了口氣,秀美的麵容上流露慶幸和感激:“祁公子,謝謝。”
“公主還是小心點罷。”祁瑜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態度卻是疏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