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諭的錯,還望杜二小姐諒解。”
這隻是一瞬間的思緒,容諭下一瞬便回過神來,緩聲道。
對上他澄靜溫柔的黑眸,沒有任何人會懷疑他此時的誠懇。
許微糖:“……”
長得好看的人好好道歉,總能叫人心裡舒服不少。許微糖冷哼一聲,又報複性地往容諭嘴裡塞了一塊糕點。
她剛剛也算是看出來了,容諭平時不怎麼碰糕點,應該不是喜愛甜食的類型。
不過容諭沒生氣,平靜地將口中的糕點咽下,倒是又讓許微糖迷惑起來。
但好像心裡更舒服了點。
“算了,”許微糖撇了撇嘴,“旭日西升是吧,我去想辦法滿足你就是了。”
“好證明一下我對三殿下的愛慕之心,”她故意大聲嚷嚷,加重語氣,“順帶著就當哄小孩了!”
容諭從容微笑,仿佛完全聽不出來許微糖將他比作要人哄的胡鬨小孩子。
男女主早就不知道去哪裡賞花幽會了,正好讓許微糖可以中途離開。
“幫我盯著三皇子殿下!”許微糖昂著腦袋叉腰,“我馬上就回來!”
她好像快不記得麵前的人還是當朝六皇子殿下了。
不過這也很難說,是不是容諭刻意引導的結果。
一陣風吹來,粉白桃花紛落如雨,美不勝收,容諭卻頭也未抬,輕輕掃去碟子糕點上多餘的花瓣。
他早已對於這些能打動人的東西無動於衷。
不論是美景還是糕點,又或者是彆的什麼。
【你真打算給他搞個從西邊升起來的太陽?】下山的路上,係統不可思議地抬高嗓門。
許微糖揉了揉太陽穴,倒是淡定得很:“你難道沒聽到?我要是不給他弄一個出來,就是不夠愛慕那個三皇子啊。”
【也是,不能崩人設……】係統開始替她犯愁,【那你有辦法嗎?讓太陽從西邊升起來?】
“我哪有那本事。”許微糖摸了摸下巴,漂亮的眸子一眯,透出幾分狡黠來。
“不過誰說,一定要真的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
三皇子聽下人說許微糖已經離開後,沒有多想,隻以為許微糖負氣耍性子離開,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六弟,你不走嗎?”天色不早,三皇子準備送杜微月回去了。
容諭微微笑了一下:“我在這裡再看一會風景,三皇兄先回去吧。”
雖然不太明白這個景色都看了一天了,還有什麼可看的,不過三皇子也懶得多問這種小事,先妥帖地去把杜微月送回杜府去了。
容諭看著兩人的背影,臉上的笑容逐漸隱了下去。
直到暮色四合的時候,杜二小姐仍然沒有回來。
容諭慢慢放下玉盞,心裡倒並不是感覺很意外。
世人大多做不到自己所允諾的事,不是很正常嗎?
內心想法的改變、外界的誘惑、一時衝動的後悔……隻要有一點點原因,就是足夠的理由。
其實就連容諭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這裡等這麼久。
因為她自信滿滿的表情?還是塞進他嘴裡的糕點,確實味道不算難以忍受?
不過等到現在,已經沒必要再繼續等下去了。
容諭起身,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了前方匆忙的腳步聲。
離他越來越近。
容諭抬首,還沒有看到人,一輪金色卻像是太陽那樣,從地麵升了起來,在黃昏的餘暉中,閃爍著璀璨絢麗的光彩。
但是接著闖入眼中的,比這輪燦金太陽更加使人注目,在一瞬間便攥住了容諭所有的目光。
眉眼驕縱的紅衣少女舉著手中的風箏線朝他跑來。
猶如明亮燃燒的一團火焰,朝他跑過來的時候,仿佛連山間的那點寒意都驅散了。
半空中那輪太陽般的灼眼金色,也被少女牽引著,一同靠近他。
“你看!我做到啦!”少女揚著小臉,得意洋洋地喊道。
她大概是跑得太急,容諭幾乎能感覺到她的呼吸掃過脖頸。
有些熱,也有些癢。
容諭僵了一瞬,驀地往後退了一步。
正要把手中的風箏線塞給對方的許微糖:“……?”
她有些狐疑地看著容諭:“喂,你不會是要不認賬吧?”
容諭頓了頓,神色恢複平靜:“杜二小姐為何這般說?”
“那你退後乾嘛?”許微糖不滿地盯著他,晃了晃手裡的線,半空中那抹燦金也跟著晃了晃,“你不是說要看太陽打西邊出來嗎?”
她把手裡的線往下扯,金燦燦的太陽也落了下來,被她握在手上。
原來這所謂的“太陽”,隻是一個塗滿了金色顏料的風箏。
她抬起手,把風箏線遞到容諭麵前。
容諭垂眸,目光凝在少女的手上,過了一小會,忽然輕輕笑了一下。
“杜二小姐,這可不是真正的太陽。”
“誰說它不是?”許微糖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道,“我說它是,它就是。”
容諭:“……”
容諭:“杜二小姐,好生霸道。”
“這就霸道了?你還沒見過更霸道的呢。”許微糖撇了撇嘴,徑直把風箏塞進他的手裡。
“小心點,你知道臨時弄出這麼一個風箏有多難嗎?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顏料,我可是讓他們直接塗的金粉。”
說到這裡,許微糖就是一臉肉疼。
雖然這個世界的錢她也帶不走,但是看著厚厚的金粉被那麼奢侈地撒在一個風箏上麵,還不能心疼一下了?
黃昏的餘暉裡,容諭看到了少女手上點點閃爍的金粉,大概是拿風箏的時候不小心沾到的。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上,那裡也有一點絢麗的金色,是許微糖剛才把風箏線塞給他的時候,恰巧蹭到他手上的。
乍一看,就像是夕陽的光真的沾在了指尖。
——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任何有光的東西,從來不會眷顧他。
他早已吸取到足夠的教訓。
容諭臉上的笑容悄無聲息隱去,他摩挲了一下手指,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微糖皺眉瞅著他:“六皇子殿下,您不說話是個什麼意思?”
她作為一個草包,一直沒什麼禮節,突然這麼正式地稱呼他,莫名有了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道。容諭回過神來,微笑。
“既然如此,那麼,杜二小姐請求的事情……”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為難地蹙了一下眉,果不其然,從許微糖臉上捕捉到了一絲緊張之色。
“那麼,杜二小姐的事,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