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麵相,確實是個狠角色。
“錯了?你剛不是挺歡樂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見傳偉乾啥去了。”程相辰拍拍三狗子的臉,把他扔了出去。“以後再讓我知道你嘴賤,看我怎麼收拾你。”
發完狠,他抬頭看向程濤,“我問你,你看見那男的臉了?”
程濤搖頭,“沒有。”
程相辰嗤了一聲:“自己媳婦兒都管不住,你還是男人嗎?依我看人就是嫌你沒本事,一有機會連點猶豫都沒有就跑了。也就是你,窩囊廢一個,還想著報公安,要是我早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程相辰說的難聽。
程濤心裡沒有升起一絲火氣。早些年,為了生存他受到的責難多了去了,要是都當回事,他早就崩潰了。
但不得不說,程相辰的嘴是真毒,但凡換個心裡脆弱點的,例如原身,恐怕早就被說的無地自容了。
這話引起了在場很多人的反感,大家臉色都不好看。都是一個生產隊的,就算彼此之間有矛盾,也沒有這樣埋汰人的。
程相辰不管這些,看到程濤沉默,他非常自得,“要我說這事你就彆追究了,現在頂多是在村裡丟丟人,再繼續查下去,你在公社都沒臉了。”
程相辰的惡意如此明顯,讓人犯惡心。
程濤蒼白著臉色,開口:“那就不勞相辰哥關心了,我相信公家肯定會給我一個公道。到時候那些人也隻能在背後嚼舌根,就好比陰溝裡的老鼠,不過是惡心人的玩意兒罷了,我不在乎。”
“你個王八羔子說什麼,”程相辰被激怒,伸手扯上程濤的領口,抬手要打人。
程相辰動作迅速,性莽勁大,周圍人都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程濤的領口已經被他攥住了。
就程濤這單薄小體格,程相辰一胳膊掄過去,恐怕得去半條命。
社員們嚇了一跳,趕緊衝上去攔,幾個人才堪堪擋住他一條胳膊。
“相辰,你這是乾啥,快把濤子放開。”
“大隊長,趕快叫你兄弟鬆手,再這樣下去,要出事的。”
程相辰甩了幾下都沒把礙事的人甩開,抓住程濤的手越來越用力,“你剛才不是挺能說的,再橫啊!”
程濤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越來越蒼白。
他感覺喉嚨生疼,呼吸進去的空氣越來越少,但是人家挑釁到麵前了,輸人不輸陣,他就不信這麼多人在的情況下,程相辰能把他怎麼樣。
他剛要開口,就聽見“砰”的一聲。
程濤下意識往旁邊退了一步,和來不及躲開的大家摔作一團。
再抬頭,就看到一個刨子正落在剛剛他和程相辰站的地方,砸出了一個坑。
砸·出·了·一·個·坑!
人群自覺讓開,最後剩下一個中年男人。
看到對方和自己相似的那張臉,程濤不想知道他是誰都難。
程大江。
厲害了,我的大哥!
就是,多少有點莽。
刨子方向但凡稍微偏點,他和程相辰誰瘸都不一定。
“大江,你這是乾啥?要是砸傷人咋辦?”程相良也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就是質問。
“乾啥?你們兄弟乾啥我就乾啥。咋,我家老頭子不在了,隨便幾個憨娃子都能在他門前逞威風?”
“程大江!”程相良臉色難看,程大江這話太不中聽。
“我站在這裡呢,你動他一下試試,真當程倉裡是你家的一言堂了。”程大江看向程相辰,寸步不讓。收回眼神的瞬間還恨鐵不成鋼的瞥了程濤一眼,這瓜娃子弱的跟小菜雞似的,一下就讓人治服了,丟人不?
瓜娃子沒覺得丟人,甚至程大江看過來的時候還記得回個笑容,然後就被深深嫌棄了。
程濤也不在乎——
程大江是他哥,同父異母的那種。
說起來這也是時代的眼淚。
他們這一支往上數幾代都是獨苗單傳,因此原身爹程青鬆不到十歲,家裡就給他養了童養媳。
社會動蕩不安的時代,變故隨時可以發生。程青鬆接受新式教育,開始反抗包辦婚姻,和家裡產生激烈矛盾。
家裡老人認死理,強迫他和童養媳圓房留根。
事後,程青鬆憤怒離家,前麵是不想妥協,後來是機緣巧合參了軍,投身報國事業,根本無暇兒女情長。此後二十年,他都杳無音信。
後來家裡老人去世,所有東西都留給了長孫程大江。
建國後第二年,時局剛剛穩定,程大江竟然回家來了,連同還有妻子和兩個閨女。
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記憶中,他是怕這個大哥的。
程濤卻不怕,他知道對方沒有看上去那麼不在乎原身這個兄弟,要不然他剛剛也不會把程小墩交給李盼弟,讓她抱回家。
程相辰知道現在動不了程濤了,一把把程濤甩開,自己站了起來。
程濤不察,差點仰倒在地上,幸虧被人扶了一把。
他穩住身體,開始大口喘氣。
“你們這是乾啥,仗勢欺人?要我說三狗子這話問的對,大隊長確實得說說傳偉乾啥去了。孟曉琴無情,她那個奸夫也不是啥好人,這樣的人都該送去勞改,要是咱們大隊的,更不能姑息。”
花大娘站了出來,慶嫂跟著附和。
“是啊,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咱們現在也不給誰扣帽子,就是問問,有些人就激動的不行,要說這心裡沒鬼,誰信?”
“徐美鳳,你彆滿嘴噴糞!”高月蘭氣的不行,直接撲了上去。
慶嫂也不是吃素的,一把把高月蘭推出老遠,“我說句公道話,你就撐不住了?先前我還覺得三狗子亂說,現在咋看咋像這麼回事。不是吧,他扒灰扒拉到嬸子身上了?果然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有其母必有其子,你們娘倆兒都不是啥好玩意兒。”
慶嫂,本名徐美鳳,和高月蘭一樣,都是高家村的姑娘,倆人從小就不和。
彆人怕高月蘭撒潑,她卻不怕,那話“突突突”往外說,堵都堵不住。
高月蘭此時正敏感,生怕彆人信了慶嫂的話,幾乎立刻反駁:“徐美鳳你那張嘴是泡在糞坑裡了吧,這麼臭。告訴你我兒子是去工農兵大學上學去了,和那勞什子知青沒有任何關係。”
現場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靜得可怕。
程濤剛想張嘴說什麼,聽到這話也咽了回去。
嘖!高月蘭這是嫌自家麻煩還不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