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1 / 2)

魏之杳這下是真震驚了。

興許是鎮國公深情太入人心,導致她很難想象出來路時昌說要重新找妻子樣子。

“沒想到吧?”路嘉雲撇撇嘴,“我也沒想到,不過其實挺好,大伯一個人單了這麼多年了。”

她還挺喜歡大伯,不想讓大伯一個人孤獨終老。

大哥哥現在也長大了,就算找個繼母也不用擔心他會不理解。

魏之杳點點頭,也同意她說法。

他為亡妻守夠久,也是時候該找一個妻子,不可能一個人單著。

“那挑到了合適人選嗎?”

“沒。”路嘉雲搖搖頭,想了想附在她耳邊道:“那些想嫁過來人都有自己小心思,可我大伯放過話,鎮國公位置以後隻會是我大哥哥繼承。”

“這樣一來,她們便退卻了,都不是真心想嫁給我大伯,隻是圖鎮國公位置。”

她年紀也不大,可生在名門望族自然看要比旁人要透徹許多。

那些個想嫁過來年輕姑娘,有比大哥哥還要小。

圖是什麼,大伯又不傻。

一句話,便讓她們斷了心思,就算生了男胎那也沒有繼承權利。

魏之杳認同點頭,“本身就是,總不能因著她生了男胎便讓嘉許哥哥讓位吧。”

哪來理呢?

就算如今路嘉許生母不在,可他是嫡子,沒有讓後來者為上道理。

路嘉雲也點點頭,兩人湊在一塊嘀咕。

昭陽大長公主讓人上了菜,用完午飯又引一眾人去園內散心。

昭陽大長公主府裡有片梅園,大片紅梅姿妍秀麗,迎麵撲鼻而來香氣。

這已是春日,若是寒冬大雪,不知景致該有多美。

又閒逛了會兒,宴會結束,人漸漸散去。

昭陽大長公主也疲倦了,吩咐下人將貴客們送往外去,便由丫鬟攙扶著回去歇著了。

魏之杳梳洗完,換了身乾淨衣裳去塌上躺著,隻掩了層薄被。

二等丫鬟冬雪急匆匆進門來,手裡捧著一疊話本,恭敬道:“姑娘,這是顧公子送來。”

魏之杳接過來,想著上次說還是沒讓人退回去,“放著罷。”

“是。”冬雪恭敬點頭,將話本放到了塌旁小桌上。

魏之杳捏了個果子吃,隨手抽來一個話本看。

大多數她都看過,以前追著他時,為了討好她看了個遍。

魏之杳隨意翻閱著,忽然指尖頓了一下,將中間一個話本抽出來。

“攬月梅。”她念了聲,翻開話本看,熟悉人名熟悉劇情,可…這怎麼可能呢?

攬月梅講述是落魄公子和青梅竹馬愛情故事,顧雲霽寫好,很受人歡迎,上一世賣脫銷,無數貴女追捧。

可這個話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候。

這個時候顧雲霽根本沒寫過這本書,這是要等一年後他才會寫出來。

可現在,卻擺在了她桌前。

魏之杳忍不住輕顫身子。

有個想法忽然從心底深處冒出來。

她回想這些日子顧雲霽表現,越來越覺得心底那個想法不是荒謬。

顧雲霽也重生了。

和她一樣,他也重生在了永光五年。

這樣一想,這些日子做法便有說了。

顧雲霽不是不習慣身後沒了一個人追逐,而是他重生了,所以才會對她做出那些舉動。

他想要彌補,彌補那十年冷淡。

從一開始送信開始,再到一點一點親近。

她就說呢,那樣一個冷清情冷性人怎麼會突然關心她生活。

一切都得到了解釋。

他在補償她。

可有用嗎?

魏之杳隻覺得惡心,氣血翻湧,恨不得將這些話本全摔在他臉上。

他憑什麼覺得她一定會原諒?

憑什麼覺得重來一世,她還會愛他愛不可自拔?

憑什麼覺得她會傻到同一個火坑踩兩次。

魏之杳攥緊了掌心。

顧雲霽肯定發現了她重生事,他那麼敏銳定然發覺了她變得不像從前一樣。

可他沒有說出來,選擇了隱瞞自己重生事,把她當成傻子耍團團轉。

她先前還在懊惱,自己對他態度過於冷淡,對這個時候顧雲霽不公平。

可事實上呢?

顧雲霽就是顧雲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真不愧是大夏首輔大人。

魏之杳努力平複下心情,沉聲道:“幫我去約顧雲霽,明日在榮食閣二樓包間見。”

冬雪愣了一下點頭應是,而後退出門去。

到了晚間,消息傳過來,回了句好。

因著沒什麼心情,晚飯隻簡單用了一點。

魏之杳洗漱好後讓人伺候著歇下了。

這一晚魏之杳又夢到了上一世。

夢到上一世欣喜等待顧雲霽掀開紅蓋頭,卻聽到小廝說他前頭還有人要招待。

魏之杳想他確實會忙一點,便等他回來,等啊等啊,等到紅燭燃儘也沒等到顧雲霽回來。

她托人去問,得到消息是他在書房歇下了。

魏之杳想,成親是兩個事她總該體諒他。

她放下了平日驕縱,安心做一個溫順新娘,然後他再也沒踏進後院。

再之後,便是十年冷淡。

魏之杳覺得自己像極了深閨怨婦,可她自己選擇又能怪了誰呢。

她喜歡顧雲霽,從見第一眼就喜歡。

少女喜歡純粹乾淨,像熾熱火焰燃燒不熄。

她以為會等到顧雲霽回頭,等到他心情好會來看她會和她解釋。

可沒有。

一直沒有。

魏之杳等啊等啊,隻等來了外邊流言漫天。

首輔大人夫人是個不能生,偏生還占著位置不肯讓人來。

外間都傳顧雲霽會抬外室,可他沒有,他潔身自好,沒碰過任何一個人。

流言便漸漸散去,隻有少數人還在嫉恨。

恨她不能生,恨她不讓位置,恨她霸占顧雲霽。

魏之杳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然後便病倒了,一病就是數十日。

病了又好,好了又病,反反複複。

魏之杳被折磨油儘燈枯,好在最後那一刻,他還是來了,她清晰看見顧雲霽眼裡害怕和慌張。

她還聽到他淒厲喊,“杳杳…”

……

“姑娘…姑娘醒醒。”秋月拍拍她臉,輕歎,“怎麼出了一身汗,可是做什麼噩夢了?”

魏之杳迷迷糊糊睜開眼,被扶起來喝了杯水,秋月打了盆水過來替她擦汗,又替她換了身乾淨衣裳。

“快睡吧姑娘。”

“這會兒還早著呢,再睡會兒我就在這。”

魏之杳握緊了她手,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第二日,魏之杳睡到了晌午才教人伺候著梳洗。

“昨兒晚姑娘可是做噩夢了?”秋月替她插上一根碧玉簪子,輕聲道:“我去時,瞧著姑娘大滴大滴眼淚往外掉,可是夢裡受了委屈。”

魏之杳怔了怔,昨夜夢清晰很,像是又走了一遭前世。

是噩夢,怎麼不是噩夢呢。

明明已經刻意壓在了心底,卻由於顧雲霽出現,被打破乾乾淨淨。

顧雲霽。

魏之杳又在心底念了聲他名字。

風光霽月當如是。

可這般人她招惹不起,就算路嘉雲所說,不是她能把控住人。

該做個了斷了。

*

魏之杳到時候,顧雲霽已經到了,坐在包廂內等她。

包廂靠窗,白瓷瓶裡插著一枝紅梅。

他著了一身白衫,眉眼清疏冷淡,唇色豔紅,映著身後紅梅,愈發顯得迭麗惑人。

“六姑娘。”顧雲霽喚了聲,嗓音帶了幾分笑意,“要吃什麼。”

魏之杳壓下心頭情緒,淡聲道:“隨意。”

顧雲霽了然,招來小廝點了幾樣點心和茶水。

魏之杳瞥了一眼,全是她喜好。

她垂下眸,眼底一片譏諷。

這個時候顧雲霽怎麼可能會知道她喜好,知道她愛吃什麼糕點,不愛吃什麼。

她沒猜錯,是他回來了。

小廝很快就將糕點上來了,魏之杳瞥了一眼,吩咐:“你們去外麵候著。”

春花和秋月沒問什麼,恭恭敬敬關了門出去。

顧雲霽怔了下,將裝著糕點碟子往她麵前推了推,輕笑,“六姑娘嘗嘗,比不得珍肴閣,但味道也算可以。”

魏之杳沒動糕點,笑了笑,“顧公子怎知我愛吃桃花糕。”

“六姑娘愛吃?”顧雲霽眼裡帶了詫異,笑吟吟道:“既然六姑娘愛吃,便多吃一點。”

他眼中詫異像真一樣,根本看不透他在說謊。

魏之杳忍不住給他鼓掌。

真不愧是大夏首輔大人,演技無人能比。

“不了。”她將糕點往前推了推,嗓音冷淡,“以前愛吃現在不愛了。”

她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比如人,以前喜歡現在也不喜歡了。”

魏之杳看著他,一字一句問:“顧首輔以為呢?”

顧雲霽身子陡然僵住,難得有幾分慌亂,嗓音也帶了幾分心虛,“六…姑娘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清楚嗎?”魏之杳笑吟吟看著他,“顧首輔,你還想把我耍到什麼時候呢?”

她在笑,可眼裡沒有半分笑意,冷讓人從心底就忍不住打顫。

顧雲霽突然有些手足無措,“杳杳,你聽我解釋。”

魏之杳往後退了退,“嗯你說。”

顧雲霽握緊了手,輕聲道:“我隻是怕,怕你會不理我所以才隱瞞了這個事情。”

就像他之前說那樣,他做那些事連他自己都無法原諒,更何況是她。

遇上她,他骨子裡自卑怯懦還是會冒出來。

所以他才會隱瞞,他怕一旦事情敗露,他連再接近資格都沒有。

“顧雲霽。”魏之杳輕輕喚他,捏起桃花糕,“就像這塊糕點一樣,我曾經很喜歡吃,可後來還是不喜歡了。”

“還有你,我不否認曾經很喜歡你,但那也隻是曾經發生事了。”

“顧雲霽,我不是上一世是那個傻傻跟在你身後,不求任何回報魏之杳。”

“我不喜歡你了。”

“在那十年裡,已經耗乾了我對你所有喜歡,你懂了嗎?”

顧雲霽身子輕顫。

即便猜到了這個結果,可是真正聽到時候還是忍不住會疼。

魏之杳不喜歡他了。

那個滿心眼裡全是他魏之杳,被他弄丟在了那冷淡絕望十年裡。

他眼眶紅了,攥緊了拳頭,嗓音沙啞厲害,“杳杳,給我一次機會。”

他低著頭,懇求,“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會再做出那些讓你傷心難過事,我會對你很好,我會——”

“顧雲霽!”魏之杳打斷他話,笑了下,“你記不記得,這些話你都對我說過。”

那時候,好不容易得了顧雲霽歡喜魏之杳,興高采烈要嫁給他。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嫁給了顧雲霽。

即便那時,他隻是個寒門學子。

那時顧雲霽也對她發過誓,他說他不會隻是一輩子寒門,他會對她好,他會逗她開心。

可好像,顧雲霽隻做了前一件事。

他確實不是一輩子寒門,他是大夏最傳奇首輔大人。

可他諾言卻再也沒兌現。

他沒讓她開心,也沒對她好,那些誓言全都不算了數。

顧雲霽聲音戛然而止,他看著她最終隻吐出一句:“對不起。”

除了這句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好像能說,也就隻有這麼一句對不起,他太多對不起她事。

“談不上原諒不原諒。”魏之杳想了想,笑著道:“那時畢竟我還年幼,年幼時總會格外幼稚。”

“不過人總會成長,不是嗎?”

“顧雲霽我不喜歡你了,也希望你不要再繼續糾纏我,這樣對你我都好。”

失去魏之杳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顧雲霽心又開始發疼,像極了永光一十六大雪,她死在他懷裡。

那時他便覺得心裡疼厲害,疼快要死過去。

再後來,他睜開眼回到了還未成親時候,他欣喜若狂。

他迫不及待想要去找魏之杳。

想要看看魏之杳鮮活站在他眼前,想要看她明媚笑,可得到是讓他不要再寫信來。

他知曉她受了委屈,便想著法接近她。

她每去一個宴會,他都會去,就想與她撞見。

看到她那一瞬間,他知道她也回來了。

他小心翼翼隱藏,生怕她發現了他身份不再理會他。

可還是暴露了。

她不要他補償,因為在她眼裡,他再多補償也彌補不了他受到傷害。

魏之杳不喜歡他了。

就像他之前不喜歡她一樣,不會給予半分多餘目光。

“杳杳。”顧雲霽攥緊了拳頭,還是忍不住問:“真一點都不可能了嗎?”

魏之杳點頭嗯了一聲,“我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

“那如果這次不是摔倒呢?”

魏之杳沒回答他,岔開了話題,“你知道我們中間最大矛盾點在哪嗎?”

“顧雲霽,你從不信我!”

看著她明亮杏眼,顧雲霽說不出任何謊話。

他能怎麼說呢,他信她,隻是在感情上他不敢輕易相信。

他不敢相信那樣美好魏之杳隻喜歡他一個人。

他骨子裡卑劣又貪婪,那些暗藏心底猜疑從不敢說出口。

他怕見到她,便會控製不住自己情緒懷疑揣測她,所以他才不敢見她。

可那些日子裡,他也被思念折磨無法宣泄自己。

魏之杳走了。

她說完自己想說話,便推開門帶著春花秋月走了。

至於顧雲霽是什麼反應,她並不清楚,不過那些都已經和她沒有關係了。

她已經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她不會再喜歡她。

才下二樓,魏之杳迎麵就撞上了薛景呈。

她下意識就想跑,卻被男人懶洋洋語調給喊住了,“往哪跑呢?”

魏之杳步子一滯,“世子爺。”

“和誰聊呢?”薛景呈漫不經心打量她,似笑非笑道:“好端端跑酒樓做什麼?”

章許跟在他身後,額頭冷汗直冒。

他就不該把世子爺帶出來,若是不帶出來也不會看見剛剛那一幕。

這小姑奶奶可彆瞧上了其他人,不然他們世子得瘋。

肖想了那麼久,結果一轉眼小姑娘跟其他人跑了,他們世子得傷成什麼。

魏之杳不想把顧雲霽事告訴旁人,隨口道:“一個朋友。”

薛景呈心裡妒火燒愈發旺盛,他攥緊了拳頭,嗓音沙啞,“哪個?”

魏之杳頓了下,輕聲開口:“和你沒關係,世子爺,你越逾了。”

她嗓音清淡,沒什麼太大情緒起伏。

薛景呈如墮冰窖,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聲音,聲音暗啞,“抱歉。”

“我不問了。”他抬眼看她,眼裡帶了幾分懇切意味,“彆生我氣。”